《珺仪天下》舒匀

18、第十八章 变故

　　“蜮精为什么要暗算你？难到她跟你有仇？”龙小武问思忖道，“不对，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跟人结仇的人。”
　　韩珺仪笑了笑，“当然不对了，我怎么可能会跟她结仇。”
　　韩珺仪说这话的语气有些随意，脸上的笑容也很自然，少了之前那种生硬疏离的感觉，龙小武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的关系，好像开始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虽然仍有些距离，但是比起之前，他感觉，对方已经开始不排斥自己了，起码不会再说：你不要跟着我，这样的话了。
　　“蜮精所在的位置是方家的西北院，也就是方家豪所住院子的隔壁，那是方颖之住的地方。据说方夫人以前也是住那里的，那院子里有座很高的阁楼，以前方夫人就经常在那阁楼上一呆几天，哪儿也不去，后来，方夫人就是死在那阁楼上的，刚才蜮精就站在那坐阁楼顶上。”龙小武说着，脑袋里面开始回忆前天在街上八卦听来的事情。
　　韩珺仪听到这话略微有些惊讶，脑中闪过一线光亮，“方夫人？龙师父，你这些话都是在那听来的？”
　　“茶楼里啊！那里打听事情最方便了，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才不知道，方家在碧水镇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很多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龙小武说完，瞅了韩珺仪一眼，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龙师父了吧？怪怪的，也只有你才真把我当个修道师父看。”
　　“那——称呼你为龙公子么？”
　　“龙公子？”龙小武笑得几乎岔气，“得了吧，公子是叫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听的，我一个混迹街头的痞子混混，叫什么公子，你就叫我龙小武行了。我听着也舒服点。”
　　“好吧。”韩珺仪点头道，“龙小武，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杀了方员外的凶手，应该就是方小姐没错，而且，方小姐的动机，绝对不是被逼婚这么简单，还有，方员外背后那把刀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有点没弄明白。我想我们一会儿就去找方公子，在今晚之前，把事情的真相给揭开。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方小姐，她说不定已经被蜮精给缠上了。”说着，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去医庐找大夫看看手伤，如果不上点药，恐怕,会很容易发炎。”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是头一回体验，龙小武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而且，龙小武这名字，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好像还挺好听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咧开嘴，傻笑起来。
　　“龙小武？”见对方没有应声，韩珺仪只好又叫了一声。
　　“啊，噢噢噢——”龙小武反应过来，甩甩被韩珺仪包得像只粽子的手，大咧咧一笑，“没事，大男人粗手粗脚的，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方子昭。”说着，捡起地上的竹杖，小心地塞到韩珺仪手里，“走吧。”
　　“真的没问题？”韩珺仪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问题！大不了一会去找方子昭要点金创药，这样的东西，他家应是不会缺的。”说完，迈开长腿就开始往前冲了，这样别扭的气氛，真的让他太不习惯。
　　可是，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迎面急奔而来的燕儿。
　　看到两人重新往方府的方向返回过来，燕儿似乎也有点惊讶，她站住脚，用手里的娟帕擦了擦汗，口里轻轻吁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庆幸，“两位师父！”
　　“燕儿姑娘？”龙小武故意大声叫出来，“你怎么会——？”
　　“韩师父，龙师父，你们跟我来。”燕儿说着，转头四处打看了看，确信周围没人看见，便扶住韩珺仪，朝龙小武招了招手，往巷子左侧拐了一个弯，走到围墙后面一个僻静的角落，才停下来。
　　“两位师父，其实，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老爷他，不是我杀的。”燕儿说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眼底的惊惶和担心一览无遗，“真的不是我杀的。”
　　韩珺仪微微一笑，对她抚慰道，“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昨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还请燕儿姑娘一定要如实相告。”
　　燕儿用力地一点头，眼底开始现出一抹担忧和不解，“刚才小姐在我身边，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死的会是老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小武诧异道，“你知道些什么？”
　　“是这样的。”燕儿歪起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昨天一早，天亮还没多久，小姐就起床了，说是想到街上去买点东西，我看她脸色苍白，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就劝她在屋里休息，想买什么让我去，可是小姐不依，所以我就只好陪着她一起出去了。路上我总觉得小姐很反常，一直埋头走路，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又不敢问，只好跟在她后面一直走，后来走到一间医庐门口的时候，小姐忽然问我是不是很久没回老家了，问我想不想回去。我当然是想了，可我哪儿敢啊。但小姐说没关系，她不会告诉别人，还说什么有爹疼有娘爱就是福气，让我想回就回。我说小姐您这样说不是折煞奴婢么？老爷也一样对小姐百般疼爱啊。可是小姐却冷笑了一下，说哪有爹会把自己疼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的，疼我的那个人早就被他逼死了。我当时还纳闷小姐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然后小姐就说想去给夫人上坟，不想有人打扰，我看小姐精神恍惚，总感觉她会出什么事似的，可小姐语气冷硬，奴婢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正好前一阵子，小——小六儿跟我一起回了趟老家——”
　　燕儿说到这里，脸红了起来，“我阿爹阿娘都很喜欢他，小六儿也说，再过一个月，他在方家做工就满十年了，到时就可以请老爷做主，为我俩操办婚事。我娘就说反正现在成衣铺里生意不好，既然得闲，就先帮我把喜服做了。我昨儿想想这也有半个多月了，要不回去看看，顺便给小六儿也捎几件新衣服来。所以——所以就回去了。谁知昨天晚上爹突然发病，我就留了一晚，今儿早上才赶回来的，一回来，就听说——听说老爷他被人杀了。”
　　“方颖之精神恍惚？”龙小武玩笑道，“难不成她因为不想嫁给胡逸风，一时想不开想自杀？”
　　燕儿听罢猛点头，“嗯！奴婢当时也有这种感觉！”
　　龙小武愣了一下，干笑两声，“我——我说着玩的。”
　　韩珺仪沉吟一会便问道，“燕儿姑娘，你在方家做事有多久了？”
　　燕儿想了想，“嗯，两年不到吧。”
　　“那——关于方夫人和方老爷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燕儿摇摇头，“府里规矩很严，老爷从不许下人们乱说话，奴婢只知道夫人当年是抑郁而终的，好像夫人过世时小姐还不满十岁。”
　　“知道了。”韩珺仪点点头，脚步开始往方宅移，嘴里叮嘱道，“燕儿姑娘，你就跟在我们后面一起回方宅，记住不要走开。”
　　燕儿“噢”了一声，看着韩珺仪和龙小武一脸的凝重，不由担心地问道，“韩师父，难道——老爷他真是小姐杀的？我听见有下人在偷偷这样传。”
　　龙小武看了韩珺仪一眼，那人正垂着头，不发一语，许是又在思考什么问题，龙小武于是笑笑，对燕儿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而说完这句话，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韩珺仪和龙小武回到方宅的时候，方子昭正跪在方家豪的灵堂前，埋首往火盆里添纸，他的身子佝偻着，头垂得低低的，头发都几乎要被火舌给舔过。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是两人，眼底不由闪过一线讶异，“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还有燕儿，你——”
　　龙小武看着方子昭那满脸的倦容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些于心不忍，走过来单手将他扶起，“子昭，你还好吧？”
　　方子昭苦笑了下，“能好到哪儿去？”
　　龙小武看了韩珺仪一眼，说道，“有些事情，可能你现在不想听，但是，我们觉得还是趁早把事情弄清楚为好，否则，说不定还会生出新的乱子来。”
　　方子昭不解道，“新的乱子？什么意思？”说罢，看到龙小武另一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不由惊诧，“你的手？”
　　龙小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个丑八怪干的好事。”
　　“你是指蜮精？”
　　龙小武点头道，“嗯，他想暗算韩——珺仪，本来我是想逞回英雄的，谁知道——”说着，耸耸肩，呵呵笑了两下。
　　方子昭也懒得去深究对方在称呼上的突然改变，只是问道，“为什么？”
　　龙小武用下巴指了指韩珺仪，“你问他。”
　　两人的眼光同时移过来，韩珺仪正待回答，而门口这时突然闯进来几个身着兵服的衙役，众人还没搞清清楚怎么一回事，那些衙役已经不由分说架住了正一脸茫然无措的燕儿。
　　毫无防备的燕儿吓得大叫，一面挣扎一面大哭，“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接着，一个带着几分干哑几分猥亵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不好意思，方公子，凶手已经查出来了，现在，本官就要将人带回衙门去，惊扰到令尊，实在是罪过！”人群让开，手上架着烟斗的姚县令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被这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小六儿拨开人群急迫地想闯进来却被拦在外面，嘴里却不停大声叫道，“燕儿，燕儿！”几人方才清醒。
　　燕儿被这情形弄得几乎傻了，双腿一软就往地上跪了下去，幸亏架着他的衙役手快，才没让她跌破了膝盖。
　　“姚大人，你说燕儿姑娘是凶手，那证剧呢？”龙小武走上前来，双臂抱胸扫了面前的人一眼。
　　姚县令嘿嘿一笑，往身后招了招手，接着，便有一衙差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只墨绿色的瓷瓶，对几人说道，“这是刚刚在这位姑娘的床底下找到的，我们已经找人验过了，里面装的就是鸩毒。”
　　“不是我放的！”燕儿惊慌的大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直往下掉，说着，身子猛烈地挣扎，想要往姚县令扑过去，“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大人，请您明查，请你明查啊！”但无论她怎么挣扎，毕竟是个弱女子，轻而易举就被架着她的两名衙役给制服了。
　　“老实点！你说有人想陷害你，那为什么不陷害别人偏偏陷害你？把人给我带回衙门去，本官要好好的开堂审理！”姚县令说着，朝方子昭微微抱了抱拳，客气道，“方公子，人我就带走了，明儿一早就开审，要不要去听审，您自个看着办，啊，我听说令尊明早要下葬是吧？那要不您就不用来了，本官到时候把审理记录差人拟一份，完了给您送过来就是了。”
　　方子昭也不想让人如此草率就把罪名定给燕儿，走过来阻拦道，“大人，是不是先弄清楚了再说？”
　　“要弄清楚，回衙门里弄。”说着，转过头，对着泪水涟涟的燕儿阴鸷鸷地一笑，将烟斗塞进嘴里猛吸一口，便转过身，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燕儿几乎是被人拖着走出方宅的，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整个人都瘫了。小六儿抓着那些衙役几番阻拦无用，最后也被人拖出去方宅好远，连裤子的膝盖都在地上磨破了。最后，许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只好回头，跑到韩珺仪面前，“扑嗵”一声跪下来，对着他“梆梆”几个响头用力磕了下去，“韩师父，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燕儿！她是无辜的，求你了，韩师父！”
　　韩珺仪弯下腰，将他扶起来，“我会的，一会，你就去衙门接燕儿回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案子我写烦了~~明天将此案结束,后天开始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