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灵签 ...
-
“我有办法。”韩珺仪竹杖一点，脚步开始往后花园移，嘴里抛出几句话，“方公子，我想在这里算上三卦，你安排一下吧。”
“呃？呃，好的！”方子昭赶紧答，然后目送着他走了出去。
韩珺仪这话，三分商量七分命令，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韩珺仪，不由极度愕然，他这大爷式的口吻在哪儿学来的？
龙小武率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叫住了他，“韩师父！”
韩珺仪站住脚，微微侧头，“何事？”
龙小武嘿嘿一笑，伸手拉过韩珺仪的手臂扶往他，“我知道你要去上茅房，憋久了吧？我带你去！”隔着衣袖，龙小武感受到对方身体上传来的温度，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再略一抬头，韩珺仪的脸竟已在顷刻之间红透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韩珺仪拉开他，忽然有点口齿不清，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爹娘和宋一廉，没人这样扶过他。可是今天来方宅的路上，宋一廉被肉铺老板堵住给呼喝回去了。他的确是早就想方便了，龙小武偷听来的那段话他根本没兴趣听，可怜一帮人还以为他问茅房在哪是在装样子。
“那怎么行，你眼睛看不到，万一掉进去怎么办？”龙小武想发誓他其实原本不是想这么说的，可是话已出口，看到韩珺仪的脸红得更厉害，他又觉得逗这人简直太好玩了！
韩珺仪一把推开他，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话：“你不要跟着我！”
龙小武复又扶住他，慢慢收起笑意，“其实我跟过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
韩珺仪笑，“韩珺仪，算命的。”
龙小武单手抓抓头，“又装傻！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
韩珺仪有些无奈，“那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龙小武被噎住了，这这这这这这这——，韩珺仪他什么意思？“你看！你现在又不傻了吧？”
韩珺仪摇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傻过，都是你们在说我傻。”
龙小武愣了一愣，突然又觉得好想笑，跟这个韩三卦在一起，真是让人开心啊！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很奇怪，或许，他真的不是在装？算了，怎样也好，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没错，总有一天！
不一会儿，待韩珺仪和龙小武回到正厅，方子昭已经把用抽签抽出来的二个“幸运”的人带了过来，当然，燕儿的那支签，是无论怎么抽都会中的。而今天一早就央求韩珺仪能给自己算一卦的小六儿，却很可惜的没抽到，不过，他似乎并未感到太失望，远远挤在一堆下人中间，朝这里张望。而为免让人生疑，邵文荆，胡逸风和小槿也都暂时离开了。
而方子昭这样做的理由，就是因为查找凶手毫无头绪，所以请韩先生帮忙卜一卦。而韩珺仪既然有个规矩是一天三卦，所以另外两卦，就由方子昭当成福利送给两位“幸运者”，也好冲淡府里这两天阴霾的气氛。
依照顺序而来，燕儿的一卦排在后面，她将双手紧扣，紧张地站在那里，下唇几乎被咬破。龙小武和方子昭，无不将这表情看在眼里。
而韩珺仪不愧是碧水镇第一神算，无论对方想问什么，无论是以前发生的事，还是即将发生的事，他都能信手拈来，回答得滴水不漏。看到如此毫无破绽的卜算，燕儿不由越发紧张，待终于轮到她的时候，她握在掌心里的那一方绢帕，已被汗水湿透了。
“燕儿姑娘？”韩珺仪眼睛看不见，但仅凭对方的呼吸声，他也已听出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到了对面，只等他开口了。
“是！”燕儿躬了下身子，绢帕在手里绞成一团。
“坐吧！你想问什么？”
“是！”燕儿小心翼翼地在韩珺仪的对面坐下来，她现在似乎除了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心里紧张又激动，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
韩珺仪似是了然，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袋竹签，递了过去，“不如你就抽支签吧。”
燕儿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在那一把竹签上不停地徘徊，绕来绕去，最后终于选定一支，小心地抽了出来。
“上面写什么？”韩珺仪问。
燕儿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不识字。”
不知何时回到正厅的方颖之从她手中把签接过来，念道，“月上柳梢影半摇。”顿了顿，看向韩珺仪，“这签文如何解释？”
韩珺仪笑了一下，“看来燕儿姑娘最近红鸾星动，近期怕是有喜事发生啊。”
燕儿听得这话，脸颊瞬间变得绯红，眼带羞涩地往厅外瞄了一眼，很快便又收回来，问道，“真的吗？韩师父？”
韩珺仪点点头，慢条斯理解释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本是宋代词人欧阳修先生的一首词中的其中一句，描写的是年轻情侣元宵月夜相会的事，但是相会之事是往年而非今日，表达的是惋叹之意，而在这里，签文上只取了前半句，而且，月字，在这里暗指月老，月上柳梢，就是指姑娘红鸾星动，不过——”韩珺仪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卖起了关子。
燕儿急道，“不过什么？韩师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韩珺皱起眉，现出忧虑之意，“方才我说了月上柳梢的出处，所以在这里，本就含有几分好事难成的意思，再加上后面，影半摇，是说树影不清不楚有些朦胧，既如此，那就是月亮被云遮了。乌云遮月的话，那这番喜事，就会变得不太平了。”
“那怎么办？韩师父，有没有什么化解之方呢？”
“要求化解之方不是不可以，但姑娘你必须先对在下坦诚相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很困扰你？不妨说出来，在下也好作个评断。如果在下没算错的话，姑娘的意中人，应当就在这府中，但这段姻缘成不成，却由不得你两人自己作主。燕儿姑娘，在下这话，说得对，还是不对呢？”
韩珺仪不急不徐，一番话却直抵人心，燕儿咬着唇，一幅坐立难安的样子，一会儿眼神往厅外瞅瞅，一会儿又扭头看看方颖之，欲言又止。而外面人群之中的小六儿，也正仰着脖子往这边瞧，忧虑之色一览无遗。龙小武和方子昭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几分了然。
方颖之却未觉异状，不由不屑地哼了一声，插嘴道，“韩师父，你的话真的可信吗？燕儿跟了我这么久，可从不曾听她说过有什么意中人，而且还在我方家府上，是不是太可笑了？”
韩珺仪睫毛微微一颤，抿起唇，一个清浅的微笑慢慢在脸上荡漾开来，那样的明艳而动人，瞬间风华，冠冕绝代，“信，不信，姑娘自知。”
方颖之呆了一呆，眼前那个微笑，太过美好，而藏在那微笑里的淡定与自信，虽是只有浅浅一抹，却仿佛有着坚不可催的力量，完全不容人置疑。
而这时，燕儿却忽然站起身来，朝韩珺仪行了个万福，“多谢韩师父指点，燕——燕儿先告退了。”说完，众人还来及以应，她已经提着裙脚跑远了。
方颖之似是暗暗松了口气，睨了韩珺仪一眼，说了句“还有事”，便表情凝重地也离开了。
折腾了一个时辰却什么也没问出来，方子昭有些泄气，“我看，我们是不是该往别处想想，燕儿这事，就先缓缓吧？”
龙小武抱着胸，用胳膊肘捅他一下，挑眉道，“别逃避了，至少我们的碧水灵相韩珺仪，现在已经掌握不少线索了，是不是？而且我敢保证，这燕儿姑娘一定还会来找他求化解之方。”说着，回头看向韩珺仪，一幅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韩珺仪一时有些诧异，龙小武这样对他直呼其名，他有点不习惯。
“燕儿姑娘的意中人，应该是小六儿没错了，如果我没猜错，燕儿昨天一定是回家了，今天早上才回来的，所以才能给小六儿带还是热的芝麻饼。而且龙师父今天假装送花给燕儿姑娘时，燕儿姑娘会那么慌张，是怕被小六儿看见引起误会。而小六儿告诉我，他当年是卖身给你们方家的，所以小六儿要与燕儿成亲，一定要经过你们方家主人的同意。燕儿之所以不敢说缘由，怕是你们方家定了什么规矩，比如，下人不得私自回家什么的？”韩珺仪“看”向方子昭，沉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燕儿姑娘会怕被赶出方宅也说得通了，一是舍不得小六儿，二就是她自己口中说的，需要方家这份工钱。她昨天之所以回家，依我看，是为了试穿她娘为她缝制的喜服，恐怕小六儿在方员外死之前，就已经向他请示过，希望方员外能做主，应承自己与燕儿的婚事，而燕儿也万万没有想到，方员外会在她回家当天会被人所害。”
方子昭听罢沉吟道，“我家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所有有签期约的下人，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因为之前总有人偷偷从府里私自带东西出去，所以我爹才订这么个规矩的，无论是谁，只要违返一次，就会被扣掉当月工钱，并赶出方府，永不再用。”
龙小武接过话头，“燕儿姑娘之所以敢回去，怕是方小姐授意的，方小姐表面上是坦护自己的丫头，实际上，怕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昨天根本没与自己的丫头在一起，那么，方小姐做了什么，也就没人知道了。”
“没错！”
邵文荆和胡逸风，还有小槿，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胡逸风和小槿还在互相抢那块玉佩，而邵文荆的表情，则有些高深莫测，“而且方公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在下今晨有差人去碧水镇上打听，刚才已经收到回报了。在这里，能弄到鸩毒的地方只有镇上一家名叫‘保和堂’，专治跌打和毒伤的医铺，医铺的王老板说，昨天早上是有人去买鸩毒，说是要上五行山，打算用来防止被毒蛇咬伤而备的。而去买鸩毒的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叫花子，拿了三十两银子。因为鸩毒的毒性太大太危险，所以不轻易售出，那么，方公子以为，整个方府，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会是谁呢？”
方子昭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嘴里喃喃道，“可是，颖之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啊！”
“方小姐不是不愿意嫁给胡公子么？昨天早上还为这事去哭坟。”龙小武看了胡逸风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戏弄，“换了是我，要嫁个这种一无是处除了自恋没丁点用的男人，我也不干！”
“你说本公子一无是处？”胡逸风气爆了，撇开小槿想朝龙小武冲过去，却被邵文荆抓住，“冷静点！”
胡逸风虽然不愿意，但想想韩珺仪也在这里，为免他一会又帮自己找地方打架，于是只好忍气作罢。
“难道就因为爹为她做主了这桩婚事，她就要杀了爹么？太可笑了！”方子昭还是不信，如果自己的妹妹真杀了自己的爹，他这个做大哥的，情何以堪？
“那如果方员外逼婚呢？换作被逼的人是你而你又不得反抗，就像当年方员外被逼而不得不放弃心爱的女子一样，方公子，你会怎么做？”邵文荆看着他，冷冷地问。
方子昭语塞，只呆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灵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