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初恋都是你》悠楼

3、第 3 章

　　笔刚放下，准备若无其事地将纸条移到一线之隔的隔壁桌上，一抬头看到旁边站着的人，乔姜微反应迅速地把纸条捏在手里，从座位上弹起来：“坐，进去坐。”

　　这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乔姜微腹诽。

　　宋荆犹豫了一下，顺着她的殷勤坐下后问她：“你刚才，是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啊。”乔姜微把手放进羽绒服口袋，“你看错了，我就是习惯了旁边不坐人，手有时候喜欢乱放。”

　　宋荆点点头：“这样。”

　　乔姜微干笑两声转移话题：“你没和向阳他们打篮球吗，他们最喜欢上体育课打篮球，一定要打到上课铃响才肯回来。”

　　“我不方便。”宋荆简单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而是玩起自己的手机来。他断定她有事儿，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一紧张就喜欢加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来解释自己很正常的行为，反而让她看起来，很慌乱。

　　不方便？怎么个不方便？他来大姨妈了？乔姜微被脑子里这个想法震惊到，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女生之间的友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自从体育课李梦媛和郁彩晗问过与宋荆有关的问题之后，连着两天，李梦媛就跟自个儿打了个好朋友的标签，没事就往这边凑，要么就是邀请她俩一起去上厕所。

　　总之，在她的逻辑体系里，已经说过的事，没人否认，那就是都肯定她了。既然如此，现在她们的关系就是革命战友，得帮着她追人路上冲锋陷阵，往后她也会为她们两肋插刀。

　　郁彩晗的思维方式和她不一样，终于在有一天回家的路上向乔姜微诉苦：“她怎么天天来找我，还让我帮她参谋怎么写情书。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说宋荆喜欢这种古老又有仪式感的表白方式，表白墙他都不看的，她要趁表白墙上那群女生没反应过来之前用情书拿下她。”

　　乔姜微心里一跳，转头看她：“听谁说的？”

　　“还能听谁，当然是自诩宋荆发小的向阳同学嘛。”郁彩晗摊手，“造谣小能手，对峙小哭包。”

　　倒是不意外。乔姜微的手松懈下来：“那别管他，一张嘴巴长着就学会了造谣。”

　　“我就说老远就听人在说我坏话，一看就是你们，有没有新鲜点的说。”向阳骑着自行车掠过她们，“笑笑，你跟她一块儿走，我都懒得用自行车带你。”

　　“那我可要替她谢谢你了，你还记得初中时候坐断后座的事儿嘛？”郁彩晗指着他的自行车后座，“谁知道你又带了多少个女生，完了等我坐上去钢筋都给坐断了。还血口喷人说是我太重了！你姐姐我就八十斤，还能坐断你的车后座！差点摔断我半条腿！”

　　向阳向来不会一个人骑车走，他那帮兄弟把郁彩晗的话听了个从头到尾清清楚楚，街上到处都是他们放肆的笑声。

　　乔姜微也被她一连串不停的怒骂给惹得笑得停不下来，干脆在路边撑着肚子：“哈哈哈，你还跟他吵，他都跑远了，要不你坐他后座上去，吵到十字路口再下来，一吵一路。”

　　郁彩晗没了动静，乔姜微撑起身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怎么了？被我说怕了？”

　　“不是，你是不是很久没跟我这么笑过了？”郁彩晗弯腰端凝她，“是不是我最近被那个李梦媛缠得你有什么话都不乐意跟我说了？”

　　乔姜微不搭话，只是站直了身体，看着一个个从身侧经过，又走到前面的背影。她周身的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

　　“你怎么了？”郁彩晗摇了摇她的手臂。

　　乔姜微不看她，只是一直看着前方，仿佛刚才大笑的人不是她。

　　半晌才开口，声音轻到只有凑在她身边的郁彩晗听得清：“我爸跟别的女人跑了。”

　　郁彩晗在她亲爹喝了酒的怒骂声中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瓶顺来的啤酒气喘吁吁：“走，咱俩去喝个不醉不归！”

　　“下午还上课。”乔姜微站在院子大门口，看着里面破败的景象。

　　这里是镇上的老棉花收购站的职工宿舍大院。再往前走两步，就是原来专门收棉花的地方，还有一点历史遗迹留在那儿——地上铺着一个已经没用了的电子地磅。

　　可惜的是这块垫子地磅后面的楼都是空的，听说过两年就要改成商品房。

　　至于职工大院，里面两栋筒子楼，有一户是曾经乔姜微的家，里面总会传出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一排二层楼高的平房，郁彩晗就住在这里，只不过总是哭声不断。围起来的地方，就是曾经乔姜微和郁彩晗的天堂。

　　“咱们去老政府大院吧，那儿离学校近，又没人管。”郁彩晗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再去街上卖麻辣烫的地方买点麻辣烫，中午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

　　当乔姜微真的提着两罐雪花勇闯天涯，站在政府大院靠外围的那个破屋子里头时，她感到了一阵荒谬又爽快的感觉。

　　啤酒进口时，乔姜微差点吐出来，硬生生地给咽下了喉。这时什么老师什么上课都被抛在脑后不知道多少里去了。

　　旁边郁彩晗已经喝了好几口了，还往嘴里塞了一串海带丝，全部下肚后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我都好久没顺过我爸的啤酒了，笑笑你第一次喝啤酒吧，有点儿不好喝，但是喝过你就知道了。”

　　“这玩意儿！上头！”

　　乔姜微学着她的模样，吃了一串笋丝，又喝了两口啤酒。

　　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也有可能是对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信的太过：“我爸不喝酒不抽烟！不打老婆还洗衣做饭！但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他在外面还有个干女儿！都他妈是假的！郁彩晗你给我听好了！棉花收购站唯一有出息的男人这个称号把他扒下来！扔掉！都tm是一坨屎！”

　　郁彩晗老成地拍拍她的手：“那从今天开始，棉花收购站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这比原来还顺口多了，果然不能指望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

　　“听说他给养那外头的干女儿，花的钱比养我还多。”乔姜微又灌下一口，一旦开始之后，后面再来就变得简单又自然。

　　“乔军那么有钱？”郁彩晗夸张地张大嘴巴，“你学了十年钢琴，那花了多少钱啊，还能比你更花钱？我原来觉得，你家就是个销金窟。”

　　乔姜微看着空气：“要是老王在这儿，能当场被你气死。”

　　“我这没文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气不着他。倒是看到你这个得意门生喝酒，他肯定得跳起来。”郁彩晗很有自知之明。

　　乔姜微摆摆手：“谁也气不着他，我也不打算当他什么得意门生。佛系老王，屁事不管。挺好。”

　　空气凝固了半晌，只听到吨吨吨喝酒的声音和嗦粉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也停了。

　　郁彩晗问：“你爸多久没回来了？”

　　乔姜微答：“也就，两三个月吧，过年也没回来。团年的时候，我表姐跟我说的。我问过我妈了，是真的。”

　　一开始她以为是出差，毕竟出差也是常有的事。男人挣钱养家，哪有整天在家呆着的道理。

　　年前三四天了还没见到人影，问她妈，她妈也不说，每次都推脱医院病人太多，太累，让她别问。

　　后来她表姐告诉她，她妈去查过了，乔军这些年在外面一直有人，一个女人，还有个干女儿。别的不说，他自己收棉花赚的那些钱只给了她妈一部分，大头都在外面跟那个女和干女儿花了。

　　“已经有七八年了。”乔姜微说完又咽下一口啤酒。

　　郁彩晗数了数：“那不就是你们家小卖部没开了之后，你爸跟别人一起去收棉花开始吗？”

　　“我合理怀疑，棉站这块地方被诅咒过。”郁彩晗凑到她面前小声说，“你看，我妈被我亲爹郁大权给打跑了，我那么小就走了，一直没回来过。那个姓李的一家，男的是个败家子，家里头还破了产。你细数数，打老婆的都有三四个，除了一早搬走的之外，哪个家里是完完整整的。”

　　郁彩晗见她不说话，拍拍她的肩：“你放心，谁跑了我也不会跑的。就冲第一次来姨妈都是你给我买姨妈巾的份儿上，咱俩这交情散不了！”

　　虽然说了豪情壮语，但毕竟午休时间就只有俩小时，收拾完残局，还得去上课。

　　“我觉得这儿是个好地方，收拾收拾，喝酒吃饭都可以。”郁彩晗一点没见醉意，动作麻利，垃圾一扫而空。

　　乔姜微站起来走两步，不晃，脑子摇两下，也不疼。那大概就是像郁彩晗说的，有点上头。

　　这是她第一次认识这个词。

　　回到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已经打过了，教室里头人坐得稀稀拉拉的，也是常态，一切都这么稀疏平常。不同的是她终于把在心里憋了一两个月的话说了出来，除了轻松之外，她还有点茫然。

　　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乔姜微呼出一口长气，喝完酒太累，能安安全全地走到课桌前都不容易。

　　宋荆动了动，没出声。

　　乔姜微一把掏出羽绒服里头捏皱的不像样的纸条，拍到他面前的桌上：“自己看。”

　　宋荆抻平那张纸条，看到了上面写的字，面部细节控制的很好，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乔姜微盯着他看，特别是他的鼻子。好像是比一般人稍微挺一点，但也没那么容易让人一印象深刻就是五六年吧。

　　宋荆沉稳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乔姜微有点没听清，凑近些问他：“你说什么？”

　　宋荆往墙靠了靠，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没有人拿扫把追过我。”

　　不知怎么的，乔姜微听到他这话就笑了起来，噗嗤噗嗤地笑趴在桌子上。

　　宋荆鼻子动了动，他刚才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皱了皱眉头，他确实不记得小时候有人拿扫把追过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本来想跟她说什么，却在看到她桌上摊开的数学错题本时又撇回头。

　　没有必要的事情，可以少做。他看过她的成绩，基本上都在年级前几名，不出意外的话，考个211985没有问题。他将纸条攥在手里，放进口袋不再看她。

　　乔姜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但是下午第一节语文课，本来就想睡的乔姜微没有做任何抵抗，任由自己躺在桌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先是感觉有人在踢她，接着又有人在摇她，乔姜微很不爽，本来想大吼出声的，突然有一只手附上了她的额头。

　　略凉的触感把她一下子惊醒了，接着她听到老王的声音：“怎么好像有点热，乔姜微你是不是发烧了？”

　　热，当然热，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睡觉，睡得舒服极了，要是凉的话她能睡这么香。乔姜微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第一次在主科课上睡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不舒服就躺会吧，撑不住了就跟你妈打电话，知道吗？”老王很快又走上讲台，乔姜微僵着身子，面向墙壁，一动不敢动。

　　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某人的侧边衣领上的一颗金属扣子。宋荆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大概他心里也清楚，这时候回头看她，她肯定会立刻冲出教室，至于还回不回来，那就说不好了。

　　乔姜微再也没有睡着，下了课，后面的郁彩晗笑得拍桌：“我看我这辈子就小学考过一次300分的成绩，是得不到老王的另眼相待了哈哈哈哈！”

　　“你小学还考过300分！你很棒啊！”李新途很捧场。

　　宋荆这才回头看向某个还在神游的人：“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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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