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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恩重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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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着哥哥睡下,湿毛巾叠在额头上,刘曼妮看着他平静地合上眼睛,喃喃自语。
幸亏嫂子在G市出差公干,否则……
刘曼妮不禁咋舌。
今夜这些话,在她听来,可以当做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可要是让嫂子听了去,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俩为言北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尽管每次吵架的起因都不尽相同,但吵着吵着,不自觉地翻起旧账,总能翻到言北身上。
他们仨以前是大学同学,关系都还不错。言北和黎华原先是一对儿,是哥哥满意横刀夺爱,挖走了嫂子。那时候他们在一起准备创业,大局为重,也没怎么争吵,言北很快交往了新的女朋友,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真正让哥哥和言北撕破脸的是公司经营的事儿。刘满意坚持要加强营销,而言北更注重产品质量,管理层无法达成一致,哥哥就被踢出公司,不得不带着一班兄弟跳槽去了“流宇”。后来创业公司破产,言北就带着一堆专利,自荐去了“冬夏”。各为其主,他俩也正式绝交,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
这段往事,他们很少对曼妮讲,全都是她一点儿一点儿从他们吵架的只言片语中汇总而来的。
“帮我,帮我搞定他……”刘满意咕哝着梦话,“曼妮,帮我……”
听闻此言,刘曼妮心头一紧。
接近言北的计划,是哥哥在为她出谋划策。偷盗设计方案,只是其中一项。
她答应过他,一旦搞定了谢岩的事,就会和易警官分手,全心全意扑在言北身上。她会主动追他,追到他沦陷为止,然后以身相许。
他从没有拿她当过妹妹,她是他的特工,是他复仇的工具。
她也不愿意任他摆布,可是……
若不是刘满意好言相劝,刘氏夫妇定不会收养她。那么她也许已经去了广东做了表哥家的保姆,或是被父母重新许配给什么偏远地区的老光棍,成了挑水卖菜的丑婆娘。
刘氏一家待她恩重如山,她必须报答他的恩情,给他一个交代。
或许,在言北彻底缴械投降之前,她还不应该离开他,至少,该为他多做点什么。
“对不起,老易,我可能暂时不能搬到你那边去住了……”
当易天圆得知,刘曼妮反悔,不愿意搬去和他同住的时候,失望的情绪刻在脸上。她好言相劝,哄了他许久,答应明年同他回老家过年,他这才勉强原谅了她。
他送她到写字楼下,与她吻别在鳞次栉比的钢筋铁骨中,望着她随一众行色匆匆的男女老少一同步入旋转门,方才转身离开。
同刘曼妮谈恋爱,易天圆有时会感到自卑。
尽管他也有本科学历,毕业后分配在B市最繁华地段的派出所里,做保卫人民的工作,普通而高尚,但他始终与这座城市深深隔阂,缺少一份归属感。
他羡慕她在本地有家,有一个爱她的哥哥,有稳定的住处和不算低的薪水。她漂亮又善良,若不是和他在一起,她一定还能找到更好的,比他有钱,比他有闲,比他对她更好……就好像上次见到过的那个,她的上司?
“决定了就早点儿结婚,早点儿回家,你爸说能托人帮你在老家的单位找一个公职,稳定还体面,飘累了就回来吧!”
每次和妈妈通电话,不是催婚,就是催他回家,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老杨喊他出任务,易天圆忙挂断电话,检查好装备,穿戴整齐,上了警车。
“最近怎么没见小刘姑娘来找你啊?”警车上,老杨忍不住八卦。
“忙呗。”易天圆随口说。
“你可别怪我多嘴,那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老易瞪他,他忙解释,“我听隔壁区的兄弟说,她招惹上一帮混混,差点儿被打死!报警的是个酒吧老板,忆年佳华,知道吗?那可是咱们辖区最乱的地界儿,鱼龙混杂,有点背景的!扫黄、禁毒、反黑除恶,可都盯着瞧呢!你可别为了个女人,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听见没有啊!”
车子停稳,易天圆像没听见一样,推门下车,他压低帽檐儿,走向那位向他们招手的报警人:“是你报的警吗?”
一起儿童走失案。
报警人看见路边有一个找不到父母的小男孩,遂阻止其随意走动,报警寻求帮助。
开着车载男孩儿回派出所,一路上心不在焉。
和刘曼妮相识,也是因为一起儿童走失案。
孩子父母报警,说孩子在公园里被拐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调出监控录像,发现是一个年轻女人带走了男孩儿。他们沿着那女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在半路上截停了那女人。
他用对待人贩子的凶狠对待她,掰住她的手臂,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制在地面上,上了手铐,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
她委屈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哭的那么悲恸。
他却以为她是拒绝配合,言语里近是恐吓。
直到他们核对出她的身份,是本市重点大学的学生。结合孩子的供述,可以确认,她的确是想做好事,把小孩儿带去附近派出所。
送她出门口,她还一直在哭。
她的脸颊被地面上的石子划伤,露出丝丝血红。
他笨拙地向她道歉,借了个创可贴,亲手为她贴上。他告诫她,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最好是原地报警,等他们来处理。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却依然是抽泣个不停。她问他要了微信,说万一毁容的话,一定会投诉他,要他负全责,害得他担心了好几天,日日嘘寒问暖。
得知他还没有对象,她开始时不时往派出所跑,老是没事儿找事儿,所里的人全认了个遍,都知道她想和他好。
可他既没有房产,也没有存款,甚至连一纸户口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并不值钱的公务员编制。他能给她什么呢?
“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她总是这么说。
她害怕的东西有一大堆,害怕孤独,害怕黑暗,害怕有人会找她麻烦,她极度缺乏安全感,总是要不停地确认,他是否爱她。
即便是那一夜,她愿意委身于他,把她最珍重的爱意奉献与他,她仍然要求他许诺,要一辈子爱她,永不分离。
可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或许无法像他的海誓山盟那样,同她修成正果。
他害怕,害怕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若是有一天,他不得不为了生计回到老家,她会愿意跟他走吗?
她能抛下她的家人,同他走入普通而繁琐的生活吗?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同她开始。违背诺言,不是他易天圆的行事作风。既然他答应要保护她,就一定要做到。否则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有困难就去克服,没有钱就努力去赚,不要找借口。
同居不是长久之策,她不愿意也不必强求。
既然是真的相爱,就该勇敢迈出那最后一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偷偷去置办下戒指,那一日,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到她公司楼下,拨通她的电话,却始终无人应答。
不远处的小广场,他看见,她正同一名陌生男子互相纠缠。他本想冲上去阻止,可还未曾付诸行动,她已随他坐进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入城市中心。
他拦不到出租车,只好打了通电话,拜托交通队的兄弟帮忙,查那个出租车牌照。
下车的位置在一个旅店附近。
他向前台小姐亮出警官身份,查监控录像。
他看见,她和那个男人一起走进旅店,在三楼的房间。
那男人着花衬衫,戴大金链,特征明显。他确定这男人和他先前在她公司楼下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凭经验判断,这种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这种人来开房。
怒火中烧,他要来门禁卡,上楼捉奸。
闯过各种各样的房间,抓过各型各色的罪犯,只有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心跳加速,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害怕,踹开房门会看到最不想见到的画面。
冷汗浸湿后背,手按在把手上,微微颤抖。
突然,一声尖叫,伴随着撕扯和怒吼,凳子打翻在地。
是门里在打架!
他毫不犹豫地刷卡,门却是被挂钩挂住。
一脚踹开房门,桃红色的百元大钞散了满床,那男人正扼住曼妮的脖子,用尽全力。
他拉扯开那男人,与他扭打在一起。
她咳嗽着急喘,憋红的脸色逐渐好转,终于抽出力气来劝架:“不要打了!”
眼看那男人被易天圆踹倒在墙角,她却是扑上来,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下死手。
“他打你啊,刘曼妮!你替他求情,你疯了吗?”急促地喘息,易天圆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真不知道,这女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是她男朋友?”那男人抹了抹鼻子里淌出的腥红,扶着墙起身,理了理衣襟,冷笑着说,“那正好!她欠我十八万,你要是能替她还上,我就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