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年佳华》白猫我

13、分手快乐

　　“警察！”亮出证件，易天圆一声冷笑，“现怀疑你涉嫌非法借贷、非法禁锢、故意伤害，以及猥亵、强~奸等罪名，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带你回所里？”
　　一串罪名听得云里雾里，那男人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曼妮，言语中仍在挑衅：“行啊，蔺佳忆，敢他妈阴老子！”
　　“嘴巴放干净点！”易天圆高声呵斥。
　　“行啊，我跟你走！”那男人挑了下眉毛，微笑着说，“等去到所里，我就把这女人干过的亏心事，一件一件全他妈抖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倒霉！”
　　垂下眼眸，瞥见颤栗不安的刘曼妮，她正拉扯住他的裤脚，浑身打颤。
　　“好，不去所里。”易天圆深吸口气，终究是向她妥协，“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听到这儿，那男人兀地笑出了声，笑声渐强，愈发嚣张：“看来您确实是很爱她呢。我就奇怪了，你们警察有那么多渠道，难道就不会好奇，手贱去查查自己的女朋友吗？你和她交往那么久，连她真名都不知道，不觉得丢份吗？”
　　“刘曼妮？这名字真可笑！连祖宗的姓氏都不要了！是不是，蔺佳忆？佳期的佳，回忆的忆，是妈妈翻山越岭，到县政府请支书帮你起的。那个叫什么谢岩的家伙，可真是痴情，为你蹲了八年大牢，出来以后还对你念念不忘，你知道的吧，他为你开了间酒吧，忆年佳华，用的还是你原来的名字！”
　　“不要再说了……”刘曼妮堵住耳朵，拼命摇头。
　　“你怕什么呀，有什么不能说的？爸妈那么爱你，砸锅卖铁也要送你去省城念书，你倒好，书没念出来，就知道和那些个男人乱搞！你那些朋友们还傻乎乎地为了你去打架呢，一个个都进了局子，就你一个人置身事外！还不是因为姓刘的那小子看上你了，他们家上面有人，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要不你那些朋友怎么那么恨你呢？”
　　“那是他们活该！”
　　“他们活该？那我们呢！我们招谁惹谁了？就因为你一个人犯错，咱们全家都被骂成了丧门星！那些为你卖命的朋友，哪一个没有家人，哪一个没有亲属？他们天天要死要活，挨着盘儿地来咱家门口闹事！你是走的潇洒，我们还留在老家，我们去哪儿啊？！好，祖屋不要了，我们一家都搬去南方，我们没怪过你！可自从妈妈得了癌症，你就彻底失联，一分钱都不愿意出，会不会太过分了？！”
　　“是他们不要我的……”
　　“我就当你是想和爸妈彻底脱离关系，好，那就把爸妈抚养你那十五年的费用全还回来！拿两万块钱出来，你打发叫花子呢？！还设个套，叫你的警察男朋友来抓我，我他妈给你脸了吧？！我是亲弟弟，你叫人来抓我，你还是人吗你！”
　　看他俩一唱一和，演出这一场恩怨大戏，易天圆只觉胸闷气短，大量难以接受的信息涌入脑海，致使大脑拒绝运转。他深吸口气，默然转身，走出门口。
　　刘曼妮连忙追出去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这是家事纠纷，我管不了。”他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他从小被爸妈宠坏了，他不清楚我的事，都是道听途说的！”刘曼妮拉扯住易天圆的手臂，哭得厉害，“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知道的！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求你了！”
　　易天圆发了狠，甩开刘曼妮纠缠的双手，指着她的鼻子吼她：“你别跟着我！”
　　可她仍不放弃，快跑两步挡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仔细想一想就会知道，我没有骗过你！”
　　易天圆无奈地闭上眼睛，深喘了一会儿，方才重新睁开眼睛，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望着那亮闪闪的戒指，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刘曼妮，不，蔺佳忆。本来我今天，是想给你个惊喜，我想向你求婚……但是，我真没想到，得到惊喜的人会是我。我办过那么多案子，没有一件比你这出精彩。你真厉害！”
　　“你就别讽刺我了，易警官！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但是我害怕，我怕你会不要我……”
　　“我是那样的人吗？！”易天圆深吸口气，按住阵痛的胸口，“算了吧，曼妮。我真的怕了，我怕我们结婚以后，你还会给我更大的惊喜，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刺激，你明白吗？！我们分手吧。”
　　听闻“分手”二字，刘曼妮僵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意接受被分手的事实，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明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又难以接受。
　　一阵胸闷，世界在摇晃，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陷入扭曲的闪烁。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一瞬间耳鸣，幻听见千言万语。她按住沉重的头颅，堵住耳朵，疯言疯语，眼泪模糊了幻觉，竟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来时，是在医院里打点滴，医生说她贫血，问她有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手上的血管都找不到了。
　　身边陪同的家属，却并非易天圆，而是哥哥刘满意。
　　他接到易天圆的电话，要他到医院去接人，俩人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寒暄了两句。
　　当他听说蔺家齐来B市找她要钱的时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只是要钱，倒也罢了，他肯定在到处散播曼妮的往事，添油加醋地造谣！
　　“易警官这边，我会尽快和他分手。”刘曼妮面色惨白，她微启嘴唇，压抑着声线，沙哑着说，“但嫂子那边，一定要好好解释。你想好怎么对她说了吗？如果她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和你离婚，那样的话，你心心念念的本地户口就要泡汤了！”
　　他带她回家，进了门，只见黎华正坐在餐桌前，神色凝重。
　　“嫂子……”曼妮试探着喊了一声，见她冷漠的表情，就猜到，她大概是已经听说过关于他俩的流言了。
　　三个人，围坐在没有饭菜的餐桌前，静默着，互相揣测。
　　“有件事，我想我早就该告诉你……”刘满意望向太太黎华，率先打破沉默，“我和曼妮，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黎华并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更印证了曼妮先前的猜测。
　　“但在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听刘满意这样说，黎华抬头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刘曼妮轻声回答：“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你闭嘴！”黎华高声呵斥，吓得她赶忙收声，“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黎华，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凶神恶煞的。”
　　“我凶神恶煞？刘满意，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黎华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地怒吼，“嗅小蜜，都嗅到家里来了！左拥右抱，你够潇洒的啊！快两年了，我居然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我他妈瞎了眼了，怎么就嫁给你这混蛋玩意儿！”
　　“我混蛋？”刘满意握紧拳头，阴阳怪气地释放怨气，“是啊，我混蛋！你是不是一直都特别后悔啊？后悔选了我，没有选那个姓言的！”
　　“是，我后悔，我当然后悔了！言北多好啊，又专一，又痴情，比你丫强多了！”
　　“好啊，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刘满意气得浑身打颤，“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和他保持联络？他送你那副耳环，你是不是还一直留着！”
　　“刘满意！”黎华歇斯底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他的名字，房间里骤地安静了，只剩下起伏不断的喘息，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抽泣，“我要跟你……”
　　“不要再吵了！”刘曼妮一声高喊，打断黎华，阻止她说出那句可能会让彼此后悔终生“离婚”二字，她笃定地望向嫂子，诚恳地说了声抱歉，她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蹭你们的地方住，害大家互相误会。我马上就搬。”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啊？”刘满意拦住她。
　　“让她走！”黎华瞪了曼妮一眼，恶狠狠的，拿出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架势。
　　她一定是觉得，她在扮委屈，装可怜，博取同情，但她是真心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秒钟也不愿再多呆。
　　随意捡拾了几样重要的个人物品，拉上行李箱，回过头，环视这并不属于她的小家，那两位曾经的亲人还在针锋相对，空气中满是枪林弹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快乐温馨。
　　清凉的晚风，吹散回忆的火焰，她拖着行李，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十字街头，路灯下的马路，川流不息，霓虹灯照耀着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束缚住一切开心或不开心的往事。
　　租房要一点点看，酒店她又住不起。
　　硕大的城市，竟没有一寸土地可供她容身。
　　她才刚工作两年，手里没多少积蓄。虽说是蹭刘满意的房子，不必交房租，可她还是每个月固定给嫂子交一笔家用，给养父母交一笔赡养费。
　　刨去吃穿用度的花销和取不出来的定期存款，手上的现金，也就那两万块钱，全都给了蔺家齐，他竟然还嫌弃她给的少！
　　一想到这儿，刘曼妮发狠地摔了行李，蹲坐在路边，头埋进膝盖，哭声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淹没，飘散入城市的空谷，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