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尘埃》若水飘

75、其人其事

　　出差回来，杜晓雯去公司上班发现周围的人都成了陌生的脸孔，尤其让杜晓雯不能忍受的是办公室里新来的特别招人烦的三个人跟自己分到了一个创意组里。

　　负责提案的刘斌是从广告公司出来的，留个八字胡，刚过三十头发就掉了一大半，连地方支援中央都出现了断层的痕迹。

　　他来公司不到两个月，但成天以营销总监的派头使唤人，所有部门的员工几乎被他指挥过了，一个个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点头哈腰，每次下班后总有许多软骨头，簇拥在他身后装作谈笑风生的样子，还鞍前马后心甘情愿当跟班做跟屁虫。

　　负责广告客户对接的是刘晓磊，打扮的很时髦，只可惜肥嘟嘟的脸上，一双斗鸡眼怎么看都像个大白纸上的被点错的标点符号似的，他每天戴个鸭舌帽上下班，对公司所有人都皮笑肉不笑，有时候看见你跟他打招呼他脸上突然堆起的笑容又会搞得你不知所措。

　　还有一个奇葩——白丽丽，专门负责跟进杜晓雯的文案，有时候也会跟杜晓雯一起写稿子，据说有三年工作经验的她，连新闻稿和软文都分不清。每天清晨打扮的花枝招展蝴蝶，忽闪忽闪地扭进了办公室，先脱掉大衣，然后从包里掏出口红、眉笔、睫毛膏补妆，看到领导走进办公室，她会迅速清理现场，扭着硕大的屁股走到杜晓雯的身边，装作虚心求教的样子。

　　杜晓雯出差回来已经听许多同事描述过此三人的奇葩事迹，所以心里早早的都做好了防备，后来他们三人跟自己划分一组，也是因为其他组的同事都跟他们三个极品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即使不在一组，真枪实刀撸起袖子骂娘的事情都发生过许多次。

　　第一次跟他们搭档要帮一个地产代理公司写地产楼书，杜晓雯二话没说，顺着“家园守卫”的思路写了一组文案：

　　1.寻找家园
　　此岸彼案
　　隔世的烟火璀璨如昔

　　观望对视
　　今生的序曲 正待开始

　　在都市迷路
　　我在寻找家
　　家在寻找家园

　　2.
　　花满庭院

　　月光无处不可照及
　　夜如白昼
　　灯光
　　优雅的姿态
　　辉映于心
　　阁楼在婆娑的树影下
　　与满庭的花香
　　共享流水

　　3.独享美好
　　远离看热闹的人群独享一轮明月
　　家和我，在一处安静 独享心情
　　皎洁如玉盘

　　4. 华庭满园，满园香
　　明月照千年
　　今日与古人共享
　　彼岸的花开出绚烂
　　此岸的花正绽开一池芬芳
　　楼上的某一处
　　心满意足的我
　　在阳台上
　　被一轮圆月浸满

　　四个人在一起讨论时，大家都觉得不错，于是杜晓雯顺着这一提案的思路分别整理了领导讲稿、首发新闻稿，地产详细介绍的文案以及DM单页的文案。

　　杜晓雯把所有的资料都准备齐全在创意组、文案组和设计组的定稿会上，刘斌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认为杜晓雯的整个方案过于情感化，显得过于唯美，不容易打动刚需一簇。

　　杜晓雯分辨：“刚需一簇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城市中有属于自己的归宿，来自灵魂和内心深处对家园的守望就是贯穿其中的核心，再说关于楼体的位置和布局前几期已经做过了，此次只是再度启发迎合消费者内心的诉求。”

　　刘斌也争锋相对认为杜晓雯将个人的情绪过分放大，是强加的思维意识扩大化，将个人蜗居心情强加到别人身上完全是主观论断。杜晓雯丝毫不敢示弱，推己及人将个人情感置换，真实靠近消费者本身就是策划人应该具备的起码素质，一个酒肉裹腹的人根本不会明白何为饥肠辘辘。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刘斌指着杜晓雯的鼻子竟然大吼起来，杜晓雯看着满脸横肉的刘斌，反而松了一口气，很镇定回击道：“争论归争论，你大吼大叫想干什么，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平日里只要是第一次经过集体商议的方案，经过小组成员再次审核到通知设计师一起参加会议时，方案距离定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自从刘斌来了，这一切都变了，每次集体商议时，他随大流，一旦关键时候他就起身反对，每个方案都要经过反复再三的修改，不如他意，那个部门都别想消停，加班，熬通宵。

　　杜晓雯终于知道，有人为何头顶秃成了如此！

　　刘斌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向所有部门的主管领导呈报了自己崭新的创意思路，在众人阿谀奉承穷尽赞美的愉悦气氛过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杜晓雯跟前，先把杜晓雯的穿衣打扮赞美了一番，然后说杜晓雯文案写的一流。
　　杜晓雯听着终于忍不住，“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是西北人，直肠子，受不了前面那一堆铺垫的东西，这不是作文比赛，我这也不搞现场演讲。”

　　刘斌满脸春光的脸一下子刮起了北风，他张了张嘴巴倒吸了一口气，牙齿咬的兹兹响，迅速努力镇定了一番情绪后，说：“原本是想给你点机会呢？算了，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说完，拉开门然后横在门中央，大声说：“杜晓雯，我记着你。终究有一天，我你要求我的，你等着。”
　　一下午办公室里只能听见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周围的同事不断给杜晓雯发信息，都是一帮好事之徒，生怕天下不乱。

　　在座的每个人都比杜晓雯更清楚公司的人际关系。大家对于刘斌的为人都心知肚明，但对于他会咧咧、胡咧咧的嘴巴又都显得无可奈何。
　　杜晓雯的直脾气是与生俱来的，即使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依旧没有改变丝毫。以前跟胡大成叫板，现在来了新公司里出来一个敢与刘斌公然叫板的依旧只有杜晓雯。

　　同事们一个个都显出极大的热忱来，抱着好事的热情，擦亮眼睛希望分出个胜负来。
　　一上午杜晓雯看见讨论小组的□□群闪个不停，将□□群消息的接受提示屏蔽了之后，并将□□设为了忙碌状态，手机也关掉，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大家相安无事。没有后续，一切平静如常。

　　一周后，杜晓雯被经理赵右良叫到办公室里，明里暗里都在批评杜晓雯不会做人处事，做事先做人，你能力再强做人不行，一切都是白搭。这个世界上说白了，就是人跟人打交道，关键就是要做好人。
　　赵右良苦口婆心：“你看看刘斌，来这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跟上下搞的一团和气，在这方面你就要多像刘斌学习。在职场上，你太嫩了，记住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而且关键是要学会做人。”

　　杜晓雯听着赵右良口中如此这般理解做事先做人，才知道原来跟自己理解的的确很不一样，一直以来杜晓雯理解的做事先做人，都是先要做堂堂正正的人，才能做光明磊落的事。这可好，刘斌竟然成了做人的标榜，一千个人眼中果然是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世界上无知的人可真不少，最可怕的是无知无畏一叶障目还自以为心怀天下。许多时候，原来真的不是我们无知，而是许多人相信并且确认和坚持了某些谬论。

　　杜晓雯自然不愿意跟赵右良废话，赵右良也是大尾巴狼。平日里都是坐着看戏，不嫌事大的主儿。
　　杜晓雯看着赵右良亮闪闪的大脑门，嘴巴里的唾沫星子不停的飞到电脑显示器上，忽然想起上高中时化学老师唾沫星子乱飞的情形来。每次到化学课，同桌书娟都会学着旁边的同学将一本书竖放在最前面，下课后前面的同学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数书本上面的唾沫点子。

　　赵右良看着杜晓雯竟然在偷笑，气不打一处来。

　　记得第一次见杜晓雯是人事部的小张把杜晓雯带到自己跟前，杜晓雯还没等自己开口就主动向自己发问，俨然记者访谈，赵右良一向不喜欢先发制人，遇到一个喋喋不休不给对方留余地的更是厌恶，偏偏杜晓雯这两点都占全了。
　　而现在杜晓雯痴痴傻傻般，根本听不懂人话。

　　尤其是近一段时间以来，杜晓雯经常惹是生非，动不动跟刘斌顶牛，刘斌是老板从广州调过来的人，连自己都要敬三分，可杜晓雯偏偏不长眼，这让赵右良很伤脑筋。

　　杜晓雯平日里还算比较踏实，头脑灵活文案写的不错，不迟到不早退，时不时还能给部门带来点欢声笑语，可是她固执一根筋，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义正词严大义凛然的样子也让赵右良感觉很不舒服。

　　既然现在刘斌愿意带个组索性把杜晓雯划过去让她吃点苦头，长点记性。想到这里，赵赵右良道：“一个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同事之间要相互协作，不能互相拆台。做事先做人，你杜晓雯就是太不会做人了，你看你能力也不差，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年了，还是这个模样最主要原因就是你太不会做人了，你看刘斌他能力虽然一般，可是人家会做人啊，你要跟着他好好学习，以后你的工作都由刘斌负责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向他汇报吧，也不用来找我了，这样工作起来会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