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尘埃》若水飘

39、像是木棉

　　杜晓雯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清瘦的小伙，单眼皮，小板寸，黑色T恤，牛仔裤，棕黑色休闲皮鞋。简单、干练，第一次见他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与刚才的那番话串联起来，简单率真的本性显露无疑。看见杜晓雯正看着他，铁鑫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杜晓雯突然觉得他身上散发着夏日里被阳光曝晒过得棉被的蓬松温暖的气息，棉花柔软和阳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不用仔细嗅，那种蓬松和温暖就清澈的弥散在你的身边和周围。
　　白小西给铁鑫倒了一杯水说：“你刚下火车还是？”

　　“我昨晚到的，住在附近的一个宾馆里，因为害怕林新娜生气，我没告诉她，提前算好日子过来的。还特意找朋友问过的。”铁鑫语气中有点小得意，还有显而易见的开心和满足。”

　　杜晓雯在一旁拾掇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洗。铁鑫从沙发上起身说：“这个让我去洗吧，这些天多亏了你们照顾林新娜，现在我来了，这里所有的活都交给我干，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只管吩咐我去就成。”说完，就端起盆子进了卫生间。

　　杜晓雯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中还想说什么，白小西说：“算了，你让他去做吧，我都习惯他这样了，每次来刚进门的时候表现的是客人的点到为止，一会又变成主人的理所应当。”

　　杜晓雯着急的说：“要光是外套也没啥事，有内衣呢？人家还没结婚呢，多不好。”
　　白小西在一旁笑，你都习惯吧，每个月他像勤务兵一样来报道，都不知道洗多少次了，看见有放在卫生间洗衣机上面的都给洗了，有一次我把内衣全洗了，洗好的内衣放在一个篮子里，结果去卫生间放在洗衣机上忘了收，结果他来洗衣服统统又给洗了，害的我大清早去问林新娜借内衣穿，你知道我的五大三粗的身板，怎么可能穿她的内衣，所以那天早上去上班，我没穿内衣，穿了一件大外套。”

　　听到这，杜晓雯笑的都快趴在沙发上了，铁鑫笑呵呵的出来说：“等会，我下去买早餐，早上我们吃小笼包，豆浆油条也买点，给林新娜买小米稀饭可以吧。你们坐一会，我马上就好了。”
　　这个时候，林新娜挺着硕大无比的肚子出来了，铁鑫一点也不避嫌，上前搀住林新娜说：“这么大的肚子，你还是坐沙发上吧。”

　　林新娜眼睛直直的充杜晓雯扫过来，尴尬的笑了一下下，“这就是我给你提到过的那个小弟弟，一直照顾我，对我关爱有加，简直比亲姐姐还要亲。”

　　杜晓雯起身将林新娜扶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的说，有这样的弟弟真好，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弟弟该多好。

　　吃过了早饭，白小西，杜晓雯就陪着林新娜直接去妇产医院。铁鑫主动承担起了打扫卫生和收拾屋子的任务。并嘱咐让他们先去医院，自己随后就到。
　　早晨的阳光很好，三个人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明媚的阳光有点慵懒，树上的叶子无比璀璨的盛开着属于自己的成熟和壮烈。

　　杜晓雯说：“广州怎么没有秋天的气息呢？”
　　白小西说：“傻妞，广州地处亚热带，横跨北回归线，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广州的树木四季常青，即使在比较寒冷的冬天，依然给人满怀的深情和无限的希望。”
　　杜晓雯说：“真是够单调的。体会不到萧瑟和沉寂，一直热烈着，我可受不了。”

　　白小西笑笑说：“我最喜欢广州了，喜欢这里的木棉花，所有开花的树看来该是女性的，只有木棉花是男性的。我喜欢这种独一味的感觉。别看木棉树又干又皱，但是它却能结出那么雷白柔软的木棉，并且有一种独特的风度。”

　　林新娜笑笑说：“木棉是广州的市花，在广州许多人都很喜欢木棉花。因为木棉花开的硕大无比，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优美风度。人都说，红花需要绿叶扶，可是木棉开的时候连一片叶子的衬托都不要，像一碗红曲酒，斟在粗陶碗里，火烈烈地，有一种独当一面的架势，咄咄逼人，却很美。”

　　林新娜说完，大家都沉默了，在心目中构想美丽霸道，盛气凌人的木棉树。

　　三个人坐在出租车里，胡乱说了会些闲话。杜晓雯又说起铁鑫，说起第一次见铁鑫的样子。然后说他可真是个好人。应该说是个真好人。这样的年头还有这样可爱纯粹的孩子，真是难得，在这个世上上这样的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林新娜叹一口气，有点哀伤的说：“他是一个好人，可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好人，我才更不能接受”。

　　“真的是，令人惋惜。白小西笑了笑接着说，“一切顺其自然，都别可以强求，你也不要过于决绝。”

　　“他才22岁，正是容易被自己想象的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可是那样的年龄里关于爱情的记忆应该永远都在，不会消亡。他现在把关于美好爱情的影子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真的是在浪费时间。这只算算是我的遗憾吧。”

　　林新娜望着窗外冷静的说，但那语气里分明有一种真切可感的忧伤和追忆往事的无奈。

　　杜晓雯看了白小西说：“相较于他的爱情，我的最初的爱情才算是遗憾呢，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暗恋，苦苦的纠结着想象着，一直也没敢表白。能够很坚定的能够执着于自己的爱情，并且敢于付诸实践，不计后果，不管世俗，他很勇敢，我敬佩他，并且支持他。你说呢，白小西。”

　　白小西，有点惋惜的说道：“他是家里的独子，要不然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话说过来，现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是说还有个姐姐吗？”杜晓雯打岔，“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能一样吗，这虽是老话，但是道理不变。”

　　“没有可能的，我只能把他当成弟弟，仅此而已。你们少拿他开玩笑。”林新娜坚定的话语像是一把光亮的刀子迎着阳光一闪，刺到了杜晓雯的眼。

　　人生就是坐着长长的列车，一次长途旅行之后，短暂的停留，之后再次踏上列车。你不能永远在列车上，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而林新娜关于爱情的殇却一直停留在原地，在现在发生的事情跟前，重现往事，在真实存在的人跟面，重现故人，在林新娜看来或许用往事启发记忆才是自己忠于自己生命的最好表现。

　　一把锋利的刀，远远的看见就避之不及，未免有点绝对，无论怎么伤人的刀柄，也都会有刀把，没人规定你一上去就要抓住把柄，只要握着刀把，一切困难和障碍物不都迎刃而解了。
　　这些话，杜晓雯再心里盘旋了半天，最终没有出口。

　　守在医院已经两天两夜了，林新娜疼的哇哇直叫，但是孩子就是留恋着子宫不肯脱落，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杜晓雯接到了郝强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今天去参加韩少阳的婚礼了，刚回来，还问林新娜生了没有。杜晓雯说，疼了两天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挂完电话，杜晓雯看看手机上的农历日期，8月9日。

　　杜晓雯在心里盘算一下，结婚真够神速的。
　　心里气愤了好一阵，杜晓雯去给林新娜接了一盆热水帮她擦脸。
　　她看见林新娜头上豆大的汗珠子不断的钻出皮肤，一滴滴的流出来，自己的眼泪也不禁流了出来。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这里努力的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生着孩子，而那一头那个不值得的男人却搂着另一个个女人喜笑颜开。

　　铁鑫站在产房外，紧张的走来走去。打电话问杜晓雯，要不要选择剖腹产，大人都疼了两天了，在这样下去担心大人的身体。林新娜睁开眼睛，看看杜晓雯，微笑一下说：“没事，不要担心我。这里的医生是许洁的大学同学，之前已经打过照顾，实在不行在选择剖腹产。”

　　凌晨两点多，医生和助产士忙乎了两个小时，侧切了一道，孩子太大出不来，还是选择了剖腹产。因为从小就有点晕血的缘故，杜晓雯在林新娜下身不断流血的时候就晕了过去，被送去隔壁的床上休息了。早上四点半，孩子终于出世了7斤半，男孩。孩子出来后铁鑫跟着护士一路跑前跑后，生怕孩子被别人抱走后就不回来了似的。

　　林新娜醒来后，杜晓雯悄声说，“铁鑫俨然已经成了孩子的父亲，你就一点无动于衷。千金难觅有情郎啊。”

　　林新娜有点无奈的笑，“我的立场很坚定，他还是个孩子，没有恋爱过，而我已经千疮百孔，他应该有向上明亮的生活。他的伴侣应该是纯净如水的姑娘。”

　　生活往往都是残酷的，对于林新娜而言，面对失去的一切，不管是什么，都只能在心底里缅怀，默默的在心地里描述，描述在回想里告诉自己这是曾经存在过的真实，同时告诫自己不要一错再错。对往事再度做深刻的理解，在另外一种背景中是不是也能够更为清晰的面对以往审视自己。

　　杜晓雯听着这些话，愤愤道：“这话分明是从电视里五十年代的妇人口中出来的，刚生完小孩，怎么突然就变成老太婆了。再说，现在这社会要找纯净如水的姑娘估计也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