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尘埃》若水飘

33、理解万岁

　　杜晓雯你又迟到了。门卫在门口戏虐。
　　“公交车坐不下我。我能不迟到？”
　　“起早点，肯定拉你。”门卫继续打趣。
　　“起不早。瞌睡多。”杜晓雯倒很坦白。
　　“晚上别玩手机，早点睡就不会迟到了。”门卫大爷表现出了由衷地关心。
　　“大爷，到你这个年龄想睡也睡不着了，何不趁着年轻多睡会呢？”
　　“说的也是，以后还是要少迟到。你知道大家怎么说你迟到的吗？”
　　“怎么说的？”
　　“说杜晓雯迟到正常，不迟到才不正常呢。”

　　说着迟到，杜晓雯就会想起林新娜。
　　杜晓雯很佩服林新娜，尤其是坚持按时上下班这一点，杜晓雯就自叹不如。
　　林新娜从住的地方到上班的地方需要倒2趟地铁，一趟公交车，每次上下班路上的时间林新娜总计需要耗掉3个多小时。

　　在林新娜怀着孩子的第四个月，领导安排部门的两个同事去外地出差，一位女同事刚好有事，希望领导重新换人，林新娜那个月的业绩完成的不太好，想着出差一个月能多拿一千多块钱的差旅费，还能多认识几个客户，就向领导主动请缨。

　　哈尔滨是林新娜曾经待过的地方，出差的那个月林新娜马不停蹄，联系了几个之前的同事帮忙打听了一些会展公司和大型商场的招商部门负责人的电话，并以最快的时间向领导汇报了出差在外的工作进展。

　　林新娜的埋头苦干拼命的工作状态让一起出差的李园很不服气，经常打电话给同事王丽，阴阳怪气的在电话里诋毁林新娜。

　　林新娜跟李园住在一个房间，林新娜总是迟睡早起，半夜也把被子盖得很严实，就害怕自己怀孕的事情被人给揭穿。

　　距离出差结束的最后两天，李园提议放弃工作去购物，游玩，林新娜想起还有两个要拜访的客户还想在去看看，就拒绝了。

　　那晚，林新娜回来很累，就早早的上床睡了，半夜回来李园敲门，林新娜睡眼朦胧的开了门，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李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怀孕的事公司知道吗，你怀孕了还那么拼命，真想不明白你婆家人怎么想的，要我，我早辞职在家养孩子了。”

　　林新娜低着头，长长的出一口气强忍住泪水，走到李园跟前说：“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很需要这份工作，真的，要不我没法子养孩子。”说话间眼泪在眼眶里盘旋着。

　　李园看见林欣娜簌簌掉下来的眼泪，心一下子软了，沉默了几分钟说：“如果人不问我，我不会主动说的，这种事你瞒不了人，过几天大家都会知道的。”

　　出差一趟，林新娜收获颇丰，同事王丽看到林新娜签单成功心理却不平衡起来，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林新娜抢走了似的，在公司总是有意无意想出出林新娜的洋相。

　　有一天，计划报表和顾客回访登记本都没有了，需要去复印室复印，王丽点名要林新娜过去复印，李园知道复印室辐射大，便起身代替林新娜去，可王丽死活不依非，并摆出老前辈的资历来，林新娜起身犹豫着想就复印一次，对宝宝也没什么影响，于是起身拿起文件走近了复印室，这时候李园急匆匆的跑过来，从林新娜手里拿了文件说，大家好像都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了，我发誓我没说，说完径直进了复印室。

　　复印室里浓重的油墨味让林新娜呼吸有点短促，胸腔中一股窒息的气味涌上来，她头嗡嗡的响，不由地腿一软，晕了过去，李园从复印室出来，看着倚在门框上的林新娜脸色苍白，赶紧给公司的司机打电话，把林新娜送到了附近的医院里。

　　白小西赶到医院时，护士正在给林新娜输液，换第二瓶水，白小西抚摸了一下林新娜的头说：“脑袋也不热，怎么尽豁出命去，你看看你，出差一个多月回来，不休息一天还天天没日没夜的出去跑，你只挣钱不要命了，医生说你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劳累过度，最好卧床休息。”

　　林新娜躺在床上，气力虚弱：“卧床休息我吃什么啊，我没得吃宝宝可不就得饿死了。”

　　白小西叹口气：“要我说，你直接问韩少阳要一笔赡养费得了，反正孩子是他的，在法律上他有义务也有责任，要不这样你真的吃不消，你看看你为这个孩子受了多少罪，每天起早贪黑的上个班，还成天提心吊胆，现在可好你们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知道你怀孕了，看你怎么办。”

　　对林新娜近况一无所知的杜晓雯依旧纠缠在韩少阳的问题上，成天数落郝强的不是。

　　从韩少阳家回来已经很久了，杜晓雯依旧不折不挠。她一会骂骂咧咧的批判指责韩少阳，一会又说韩少阳的父母太不通情达理。高中同学张大壮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光给女方的彩礼就花了八万。人家还要车子，房子。最后好说歹说，房子先不买了。杜晓雯听着在那一个劲咂舌。“我的天啊，你娶的不是千金小姐，是万两闺秀。”谁知道，他在电话里来一句：“她没有文凭，不知道高中毕业没毕业。”

　　杜晓雯一听心凉了半截，“咋回事啊，你自己混了几年连个对象没混上，家里给你介绍的。”张大壮说：“后悔的就是这，大学时候一门心思想好好学习，压根没想谈恋爱的事情，想着入了社会再找也不迟，谁知道社会上的女孩一个比一个现实，一听没房子搭理都不搭理我，我上班几年，挣的钱只够养活我自己，买房子连首付都凑不够。就这结婚钱，还是父母出的钱。”

　　杜晓雯无奈的叹息道，“我们生存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现实，谁知道我们赶上了这样一个物质欲膨胀的年代。”

　　然后又问：“你女朋友，你还满意吗？你们有话说吗？”

　　张大壮很无奈的笑道：“哎，不就那么回事吗，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都这把年纪了，赶紧讨个老婆，让父母放心，早点抱个孙子算了，其余的什么都不想了，想也没用啊。”

　　杜晓雯惊诧于才华横溢文采飞扬的张大壮说着这样俗不可耐的话语，仿佛自己的心灵刚刚经受了冰冻般的折磨，在短促的呼吸过后，她忽然想凡尘俗世既然都能轻易的将人同化，应该在劝劝林新娜。风景永远在千里之外，不能眼界太窄，还是要阻止林新娜生下孩子。不管怎么说早点拿掉这个拖油瓶，林新娜才能拥有更加光辉灿烂的明天。

　　杜晓雯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开头，想了半天决定给林新娜写邮件。

　　林新娜，请你原谅我的残忍，我还是要劝你打掉这个孩子。你现在完全还不明白孩子对你意味着什么。不管你是真心愿意生下他，还是为惩罚韩少阳生下他，让孩子出生之后就没有父亲，我觉得这对孩子本身有点不公平。于你而言，你付出的代价也有点大。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爱情没有了，留下一个结晶意味着什么？只是一个让你伤心的真实存在物，当你从孩子的眉眼中慢慢找寻到让你曾经凄惨悲苦的记忆，结晶的本质成了什么？从你怀孕到现在五个多月的时间里，你的心绪你的情感经历了怎么样的变化，又交织了多少情思。

　　刚开始你对韩少阳还抱有希望，韩少阳也打算和你一起在努力，但是后来韩少阳彻底放弃了。父母家庭的原因，本身是一个障碍，但是韩少阳的所作所为也太令人失望。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足够的爱才应该去生孩子，可你和韩少阳现在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这个孩子，会成为你更加伤心的佐证，你还要留下，是想仇恨他，还是祭奠你俩的感情。

　　事情过去了，我们就选择遗忘，尽管过程艰辛，但只能慢慢去适应忘却的过程。我不希望你如果你生下了孩子，毕竟你和韩少阳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亲情无法抹去。这样对你伤害很大。

　　收到杜晓雯的邮件，林新娜以为白小西将自己昏倒住院的事情告诉了林新娜，一定是他们商量着想让林新娜把孩子拿掉.

　　想着想着林新娜鼻子酸酸的，这几个月生活的艰难和辛酸一点点涌上心头，可是去掉孩子烦恼就能解除吗？大人在烦恼来临的时候，就将责任和问题的根源归结在孩子身上，这是从孩子流淌在血液中开始做的事情吗？

　　杜晓雯现在不是母亲，无法理解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更不会懂得母亲对于孩子的心情。

　　理解万岁，一个人理解另外一个人真的很难。但面对如此关心自己的小雯来说，这样的理解也不能不说是艰难，在孩子和新娜之间，新娜了理解的是杜晓雯是全心全意的替自己想。这一点实为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