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尘埃》若水飘

30、往昔今昔

　　时光的列车勇往直前，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周末，一个大晴天，阳光洒满了小屋。屋里的浮动的灰尘清晰可见，那跳跃的尘埃，也是暖的，热烈在暖洋洋的气氛里。

　　起来活动筋骨，同时把屋子收拾一番，是林新娜周末必做的事。
　　林新娜一大早起床，将屋里里里外外收拾一番，先收拾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打扫客厅，清理完抽油烟机时，林新娜感觉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她就拿了条毯子，躺到了阳台上的躺椅上晒太阳。

　　刚躺下，手机响了，她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接，那个号码一直闪，闪了好久，林新娜看着未接次数已到了10。
　　“是谁呢，如此执着？推销电话也没有这样的耐性。”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新娜，我是你的妈妈。妈妈---林新娜在心底呼喊，只是这个张口就出来的“ma”的音符有千斤重，林新娜提不起来。

　　这个称自己是妈妈的人，这是第几次打电话过来，为什么她每次换号码她都知道。慌乱和愣神的当儿，电话不知道怎么地被自己挂断了。

　　林新娜感到脸烫的很厉害。甚至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在发颤。林新娜不知道为什么接到母亲的电话，自己变成了这样。

　　那是自己的母亲，难道是因为童年的母亲的离开？
　　往事开始咕咚咕咚，像是在砂锅里煮着，林新娜的记忆开始模糊一下，清晰一会。

　　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林新娜犹豫着，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通后，听见话筒那面的声音带着哭腔。

　　“新娜，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可能不配说什么，但是你还是要考虑清楚在说，你知道当初我就是因为肚子里的你，才对你父亲抱有幻想的。我努力过，努力了很久，但是最终，我还是失败了。”

　　林新娜冷冷地说：“当初是你抛弃了我和父亲，是你不要我们的。”

　　“林新娜，你那么小，怎么可能理解大人，当时的你什么都不懂，我原想在你结婚了之后告诉你，只有你成为一个女人了，才能理解为什么我能那样绝情的丢下你不管不顾。我有千言万语，也诉说不清楚我内心的酸楚，新娜，你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啊。”

　　林新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身体抖动的厉害，舌头感觉被人捆绑了很多橡皮筋。父母之间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自己高大伟岸的父亲，怎么在母亲口中成为了另外的样子？
　　“那改天说吧，我累了。”

　　挂完电话，林新娜被一种不真实的感情所包围，另一种强大的假象幻化着，一点点位移，曾经内心中的真实感变得异常恍惚。

　　父亲、母亲，感情，自己，这其中有多少纠缠，叠加了多少纠葛？
　　父亲，母亲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分开？面对这些事情，林新娜不得而知，无从知晓，只是需要重新来评判一些事物，真的需要时间，或许光有时间还不够，还需要什么呢？
　　林新娜自己也说不好。

　　窗外的阳光异常明丽，天空很蓝，蔚蓝的天空中有洁白的云朵，柔软的卷曲成一个个小团，然后一点点盛开着，这比不了中原大地，也比不了边陲小镇上那种纯净透明的蓝天，无暇圣洁的白云，但在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空气质量系数日益降低的大城市，已经实属不易。

　　抬头看看天，虽然没有老家那般蓝，但还好有了大好的阳光。
　　各个城市蓝天修复计划，正在一步步展开，并已初现成效。

　　林新娜起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是黑色的，打开笔记本，从里面取出一个小信封，她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抽出来的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和一个有点泛白的紫色小纸盒。照片上是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带她去街边的一个小照相馆里照的。

　　林新娜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母亲给她打热水洗了头，用的是洗发膏是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的那种膏状体，粉红色的。此时站在小屋里，林新娜仿佛还能看见妈妈挤出那粉红色的膏状，用手一点一点涂抹在自己头上时温柔的充满母性的样子。

　　一股浓烈的味道就飘荡在阳光下，那气息剧烈的游走，不一会儿就被清澈的水冲走，随着有点污浊的水泼撒在大地上，很快消失了痕迹。

　　那天的天空应该也是无比温润的。洗完脸之后母亲给林新娜用了紫罗兰香粉擦脸。

　　很浓烈的味道，有点刺鼻。但是林新娜喜欢香粉盒上面那朵紫色的小花。林新娜清晰记得，当时，她直接把盒子里面的装香粉的塑料袋拿了出来，而把盒子攥在了自己的小手心里，然后跑到屋里找出自己藏精美糖纸的小盒子，将它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林新娜被母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路过巷子的时候，好多阿姨都夸林新娜像个小仙女。蹦蹦跳跳的从照相馆回来，母亲还带她出去买了田字本回来，教林新娜写字。

　　母亲穿着白色的衬衣站在阳光下，头发上淡淡的香气在暖暖的阳光下一点点散开，让林新娜清晰的记起妈妈的大眼睛里分明有泪滴。

　　过了一个月，母亲就走了。走的时候抱着林新娜放声痛哭。林新娜穿一个小背心，等母亲走了，发现背心湿淋淋的。

　　母亲说：“新娜妈妈舍不得你，但是妈妈不得不离开。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以后我回来看你的。”然后妈妈提着一个大提包走了。记忆在那一个阳光透明的夏天变得灰暗不真实，像是一个梦。可是这个梦如同雕塑，永远留驻。

　　一条无比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旁长满了野草，林新娜心惊胆战的走上了这条路，那条路越走越窄，最可怕的是路旁的草竟然长出偌大的触角。

　　林新娜闭上眼睛哇哇的大叫，忽然看见母亲的白衬衣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芒，在向她招手微笑，自己忽然变成了小孩子，挥舞着小手，站在阳光下，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飘过来，有人跑过来就要夺走林新娜最宝贵的东西。

　　林新娜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大声喊：这是我的孩子，不用你们任何人来管，我要好好的照顾他，你们都走开。不要抢走我的孩子，滚开……

　　“林新娜，林新娜……快醒醒”。

　　林新娜睁开眼睛，看见白小西站在跟前。天已经大亮了，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八点钟。

　　白小西抚摸着她的脸。“怎么了，最近你一直是这样，昨晚你就喊了好几次。”

　　林新娜坐起身，笑着接过毛巾，“可能是最近我太紧张了，身边的朋友都劝我打掉孩子，每次睡着都梦见孩子不见了，我特别害怕。现在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一切，我要好好保护我的孩子。”

　　白小西微微的笑一下说：“你怀了孩子一直也是忐忑不安的，其实要是换作我，我也会选择去医院做掉的，毕竟这太辛苦了，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你看你一边要上班，一边还要掩饰自己越发凸显的肚子，很辛苦的。”

　　林新娜坐直身子，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说：“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包括杜晓雯，每次说起来，她都强烈反对我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有时候也会矛盾，现在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呆了五个多月了，我怎么忍心呢？”

　　白小西提议去超市逛逛，说着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就一起去了超市。到了超市，白小西接了电话。
　　挂完电话，白小西笑笑，抱歉的说：“新娜，我男朋友找我去吃饭，要不一起吧。”

　　林新娜说：“不用了，我正好在超市买点东西，你赶紧去吧。不用担心我的。”

　　女人接到男人的电话，只记得像男人的方向走，那还记得同事和朋友！人的本性嘛，理解！被男人伤害了，继而想到了友情，人的本能嘛，谁也无法责怪。

　　林新娜笑笑，想起杜晓雯说过的这些话，手推着购物车慢慢向前位移，挑好了东西，付账离开。
　　站在城市的街头，林新娜眼神有些迷乱。来往的人，穿梭的车，感觉周围的不是汽车尾气就是灰尘。

　　天空为什么总是灰蒙蒙的，周围的大气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了清爽沁心的味道。生活已经没有规律，重点是心灵失去了归属。有时好象自己也是短裂开的，失去主心力。

　　脚，踩在地上，像是踩进草垛中。眼睛，实在看不分明，黑的白的，重重叠叠的摇晃。使劲的晃晃脑袋，拼命的闭上眼睛在睁开，像是在放映一幕黑白片，片子断了，被接上，又断开，再接上，如此的反复。

　　林新娜知道是营养不良的缘故，下班路过菜市场就去市场买了一只老母鸡。

　　市场里小商小贩看着有顾客来，都拼命的兜售。林新娜的表姐贩卖过水果和蔬菜，有时候早晨三四点就去菜市场拉货，一斤水果最多能挣5毛钱，每秤的毛毛钱在被要求去掉的呼声中形成惯性，加上风吹日晒的损耗，一个月下来连300块钱都赚不到是常有的事情。

　　林新娜深知小贩们的艰辛，于是在走过的摊位跟前多少买都会点东西，每次一毛两毛的钱都会主动补齐。买完菜后，林新娜一个人提着三个大塑料袋，一步三歇息，短短的两站路，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她挺着肚子，插着腰，站在街边看着亲亲我我走过的小情侣一个个从身边走过，心里泛起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