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尘埃》若水飘

29、同一个屋檐下

　　韩少阳在电话那头冷笑着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生孩子是女人本该做的事情。说实话，我早告诉她了我不值得她这样，但是她死活不听，她太倔了，她跟我家老头子一个脾气，要不是她这样我倔脾气我也不会离开，她从来都不听别人的话，一点点都不听，我和她到今天这份上，都是她那臭脾气给整的，我被她伤了，你知道吗？她脾气上来的时候我们相互撕扯在一起打架，你都不知道她有时候很让人无语。”

　　“好了。”杜晓雯打断了韩少阳，“事到如今，都给彼此留点自尊吧，不管事情如何发展，起码相爱过，就不要如此那般糟蹋曾经拥有的感情。韩少阳，你真不是个男人，分手就分手吧，何必把责任推得一清二楚的，就凭你说这些话，林新娜就立马应该把孩子处理掉，从此跟你一刀两断。”

　　原以为韩少阳会继续找点借口或者说一些推脱的话语，谁知道韩少阳说：“最好是处理掉，要不然会把我家老爷子气死的，我都给他气的两次住进医院了，另外啊，我打算给林新娜的妈妈打个电话，也劝劝林新娜。真的我也是为她好，为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也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韩少阳咬紧牙关道。

　　杜晓雯气得挂断了电话。
　　韩少阳听见电话嘟嘟的声音，好像在放肆的嘲笑自己。他知道已经抗争了，坚持了，并且持续坚持了很长的时间。坚持总会有个结果，但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
　　曾经打算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分手了，还怀孕了，而自己呢，却要竭力让她打掉这个孩子。

　　不这样做能怎么样？他原想着也罢，先走一步看一步，先生下孩子，等以后慢慢再说，也不定那天父母看着自己年龄增大的份上，应允许了他和林新娜既成的现实。郝强和杜晓雯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吗，当时郝强从杜晓雯家回来就被判了“死刑”。

　　记得当时杜晓雯发短信给郝强：
　　没戏了。父母坚决反对不说，我八十多岁的奶奶都跺着被封建社会压榨包裹的小脚，将手里拄的拐杖在水泥地上磕出一个深深的印子来：坚决不行。

　　杜晓雯在家人的集体反对下一度屈服了。当时亲戚朋友轮番上阵劝，从七大姑八大姨家亲戚中关于八字不合最后离婚的，早走的，各种事实道理摆在眼前，杜晓雯投了降，认了输，放弃了那个只对她惟命是从的贴身保姆兼小保镖。抛弃了郝强，也是用情人们分手之后一贯的冷漠和残忍刺伤。痛陈郝强缺点后，劝导好合好散，彼此放弃。

　　那个时候，郝强成天喝的醉醺醺的，喝醉了就抱着韩少阳哭诉，“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对那个女人那么好，给自己的妈妈都没有打过洗脚水，都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等我们老了就去新疆，去内蒙古的大草原，最后在大街上摆个地摊卖红薯。”

　　一个大男人的哭泣有时候是可耻的，可有时候真的令人无比心碎。

　　韩少阳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蒙蒙的，阴郁的天气让人窒息。

　　杜晓雯父母的反对的导火索一直悬着，未能消耗了郝强继续抗争的精力。而自己父亲一个人的拍板就让韩少阳认栽，服了输。

　　“生命必须存在，爱才有所依附”好好生活，真爱自己的生命，才能感受或酸或甜的滋味，只是这“依附”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初美好纯真的爱恋，与此时此刻的伤心难过相较，韩少阳觉得宁可将她截掉，如果情人之间的分离终究要划下伤痕，既然都是要留下伤，何不伤害的更彻底一点，让彼此双方都得爱的伤，以后他娘的，都不要轻易相信什么爱情了。

　　想到这，韩少阳从书架翻出一个笔记本，一个粉红色的硬皮笔记本，纸张已经有点泛黄，他在笔记本力翻腾了一阵，在最中间的中线位置，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号码是林新娜母亲。如果给林新娜母亲说说，是不是能让林新娜改变主意呢？转念一想，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招来一顿恶毒的批评呢？或许这样做于事无补，但是她毕竟是林新娜的亲生母亲，母女心灵相通，或者会被说通。

　　生孩子是万万不能的，即便一个小的胚芽已经开始和林新娜融为一体，但是在没生出来之前，只有有一丝希望，都要努力阻止。

　　一个孩子会引出多少事端来暂且不说，养孩子是要千辛万苦耗费一番心力的。何况自己压根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当初那么真切触动的仿佛不是真心，韩少阳觉得自己受了蛊惑，蛊惑自己的是一个关于虚无飘渺着的有关于坚定情感的美梦。

　　而现在看来这个跟美梦有关的蛊惑却分明成了一个爱的魔咒，他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真切的触弄了真心，可摊开掌心又在下一分下一秒又开始怀疑人心，抱着头的当儿感觉痛苦难捱，紧握拳头把握间留一手空气，韩少阳慌乱，十分慌乱，他感觉到苍茫的战果在等待中慢慢孕育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有阳光就会有阴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不可触及的伤痕。
　　人是经历过伤痛才能成长的，爱情的灼伤、亲情的背叛、友情的践踏。
　　父母的爱，使人学会感恩；朋友的爱，致人于完善。
　　爱情则更多的是充满艰辛，有欺骗有谎言；充满伤疤，有疼痛和忧伤。
　　生活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到处充满了缺口。
　　至少在林新娜看来是。

　　虚无缥缈的感情以为把握很牢固的时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根基，原来以为是异常强悍，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也突然虚无的处于镂空状。
　　生命中那些本来可以蓬勃成长的枝繁叶茂，只是在遥不可及的梦里，肆意摇曳生姿。

　　白天跑业务，晚上做打字员，什么能做的，林新娜都在做。为了孩子她必须要努力工作。在同事白小西租的房子住着，每个月各自分担一点房租，日子还算过得去。

　　两室一厅的房子之前是白小西和另一个女孩住着的，后来那个女孩有了男朋友就搬出去。林新娜一到，添了被褥很便利就有了落脚之地。当初自己跟着韩少阳到处跑，他走到哪里林新娜跟到哪里，虽然没挣到钱，但是各地方也交了不少的朋友。

　　爱情不待见的时候，收获友情也总算是种的安慰。

　　心情在相对平稳的环境中，慢慢的维系着，不好不坏。每天都有杜晓雯打来的电话，每天杜晓雯电话来的时候也能听见白小西飞扬跋扈放肆大笑的声音，有时候明明是打给林新娜的电话，可白小西也会将电话抢了过去和杜晓雯天马行空胡侃起来，两个人交谈着，大笑，不成正形。

　　林新娜每天表面上都保持着微笑，可心里却算计着伙食费，车费、电费、还有房租费等一大部分开销。

　　女人之间的友情是最容易传播的，往往因为一个相似的喜好都轻易的走近了彼此。
　　林新娜看见白小西躺在沙发上，边打电话边抠脚趾甲，就在那想，为什么在外面的时候白小西表现优雅，力求举止得体，针对别人某某时刻“有伤风化”的表现时，条理分明头头是道的，而一到她自己身上就斯文全无了。林新娜看不过去了，拿了湿巾纸给她。没想到她用刚刚抠过脚的手拿着杜晓雯递给她的湿巾纸将茶几上刚买来的苹果抹了两下，就啃了起来。

　　林新娜叹口气，还好，杜晓雯不是这个样子的。可又想，即使杜晓雯是这样，她也觉得没有那么粗鲁、不堪。

　　杜晓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很注意卫生，衣服总是换下来随手就洗。出去逛一圈回来无论多累，首先会把外套和裤子换下来，洗了，才会坐在沙发上休息会，然后拖干净地，再进卧室。

　　记得那年跟郝强分手，杜晓雯乘着韩少阳出差的当儿，在林新娜那里住了半个月，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起来后会把屋子里仔仔细细收拾一遍。

　　林新娜下班回家，饭菜已经做好了。女人之间在牢固的情谊在男人出现的时候，慢慢疏远的。而女人之间的友情，也是在男人失去的时候更加牢固的，因为同病相怜，感同身受在要在两个有同样感受的人面前才会成立。从更加现实一点来说，人的精力是有限了，许多时候往往也会在不慌不忙的步伐中顾此失彼，而无法周全。

　　一些原本以为会随着时间不断枝繁叶茂的感情，有时候并不能像预想中的那样生机勃勃，只是必须要维持一股向上滋长的假象。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真的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在一起生活很多年，更是要冒很大的险。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原想着是一个极其美好的人，可是有一天看到他在抠脚趾甲，挖鼻孔，这之前所有的美好都会加快消失的步伐。

　　可有时候，对于自己喜欢和愿意接近的人来说，这些缺点说不定也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可爱举动。人与人，不一样；看待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更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