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心动》狄笙

9、chapter9 归来

　　岁岁捏着薄薄的一张语文试卷，不禁感叹，她真是天纵奇才。
　　语文试卷也能考50分以下，还包括了作文。
　　她指着红红的鲜艳夺目的分数，和江老师的语气如出一辙。
　　“你但凡认真一点，也能及格吧？”
　　“作文偏题还不够字数，随便写两笔不都满了吗？”
　　陆呢喃懒懒地转笔，手速飞快：“那么多字，懒得写了。”

　　“那默写呢？这三句默写我不是让你好好背吗？”
　　这回陆呢喃没说话了。
　　岁岁看她表情就是没背，气得脑壳疼，又拿她没办法，这人脑子聪明，就是懒，真不知道之前书朝洛和她同桌的时候有没有被她气晕过。
　　她想着想着就说出来了。

　　说完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噤声。
　　但是陆呢喃脸色平平淡淡的。
　　她那时心思不在上面，语气也烦躁得很，只是模糊记得他教题从来没红过脸，很温和耐心。

　　那是过去了，她不在意了，也知道说出来等于让小姑娘难堪。
　　她用笔点了点桌面，“下次一定背，我数学不是考得挺好的，怎么不夸我一下？”

　　单纯的岁岁又拿出她惨不忍睹的数学试卷开始叨叨了。
　　“你就比上次多对了两道选择，还得是蒙对的…..”
　　“蒙对也是实力。”
　　陆呢喃反驳。
　　“行行行，那你下次再多蒙对两道，直接冲上60。”
　　90才及格。
　　后桌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得直拍桌子。

　　戚风这厮阴魂不散的，幽幽地蹲在陆呢喃桌边，默默保护女神：“进步很大了，呢喃，你别听他们瞎说，要对自己有信心。”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戚风凭借自己厚如城墙一样的脸皮，在陆呢喃身边混了个脸熟，每到闲暇时间就出来恶心人，全班都知道他在追陆呢喃。

　　“我一直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戚风一脸迷醉笑：“嗯，我相信你。”

　　后排用台湾腔嗲嗲地重复：“嗯~我相信你哦~”
　　戚风暴走，跳起来去按住他的头：“你是复读机吗！”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上演，陆呢喃已经习以为常了，青春期的学生总是活力四射。
　　陆呢喃百般无聊地听岁岁讲她的薄弱项，讲着讲着又总结，她哪都薄弱。

　　突然岁岁的声音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张着嘴，呆若木鸡。
　　渐渐全班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时安静地吓人。

　　陆呢喃抬眸，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书朝洛。

　　他单肩背着书包，脊背有些单薄，垂着眼，径直走向角落里落了灰的桌子。
　　没什么笑意，多出一分高不可攀的矜贵。

　　背着书包不好操作，他先把椅子用湿纸巾擦过一遍，把书包放上去，撸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才把单桌把角落里抬出来，和一个男生并在一起。
　　“你好。”
　　他颔首问好。
　　男生结结巴巴地回。

　　讨论声起。
　　目光大多带都探视和好奇，还有一点点嫌弃，毕竟有前科，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种环境是最让人难受的，不能发脾气，不能失态，被迫暴露在所有恶意的揣度之下，如同如芒在背，从人人敬仰到人人嫌恶，天堂与地狱的落差。

　　他整理完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陆呢喃猜测去找魏骞了。

　　看来他也没有要找自己麻烦的意思，陆呢喃便觉得他想通了。
　　她的感情很淡漠，没心没肺，怕麻烦，感情的事各凭本事，两厢情愿，不存在谁亏欠谁，愿打愿挨罢了。

　　陆呢喃一贯早退，好学生一般都留在教室里自觉自习，所以接连好几天居然都没有和书朝洛接触过。
　　晚自习下课已经很晚了，学生三五成群地涌出来，岁岁和她分道扬镳，陆呢喃渐渐到了空荡荡的街道，路灯下影子长长。
　　但她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回头看，只有一只横过马路的流浪狗。
　　难道是错觉？

　　还有几步就到家了。
　　陆呢喃快走几步，进了小区。

　　后面几天都是如此，但是找不出结症，陆呢喃也毫无办法。

　　周五好不容易有一节不被霸占的体育课，先跑了两圈热身，陆呢喃在树荫底下坐着，被体育老师看到了，正好使唤她去拿器材。
　　她也不认识器材教室在哪里，在一楼转了大半圈，才找到一件小小的杂物间，放着各种体育器材。
　　她抱起一个纸箱子往外走，里面是球拍，跳绳，篮球等，沉沉的，陆呢喃有点吃力，刚腾出手来开门，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陆呢喃一怔，对上淡淡地双眸，黑雾翻涌，又被压在眼底，像大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波涛汹涌。
　　陆呢喃开始有点惊讶，后来意识到他可能是体育老师叫来找自己的。
　　“我拿到了，走吧。”
　　一个人站在门口挡路，陆呢喃也过不去，开口。
　　陆呢喃原来以为他会当作什么没发生似的扭头就走，毕竟她带给他的伤害还不足以让他能原谅她。
　　虽然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原不原谅。

　　出乎意料的。
　　少年宽肩窄臀，她手里一轻，箱子已经抱在他手上，他的头发有点长，遮住眉，垂下眼，看不清神色。
　　他和以前相比似乎哪里变了，阳光的气质不在，肤色白得透光，静静站着的时候就像脆弱易碎的艺术品
　　这情形很暧昧，陆呢喃也不知道怎么活跃气氛，就这样站在那里，沉默。
　　过了一会儿，书朝洛深深看她一眼，低头转身向外走去，让人无从探究。
　　他越来越奇怪了。

　　过几天陆呢喃听到魏骞很气愤地为他抱不平，说他在路上被人用石头砸伤了额角。
　　书朝洛从后门走进来，也没说什么，额头贴了一块纱布，渗了一点血，仍旧是好看的，脸上却面无表情，照旧拿出书。
　　只是这次没有人去为他说话，少数人同情他的，也没敢站在众人的对立面。

　　这天高二不需要上晚自习，下午日光正好，微风轻起，在冬日里显得和煦，在这样温暖的日子里陆呢喃却在拐弯处见到了本不该见到的人。
　　她皱眉，面前停了一辆摩托车，痞痞的少年正在百般无聊地扔着头盔，尽管这地方人少，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还是吸引了路过的行人。

　　“你怎么来了？”
　　陈让看到她来了，放下头盔，勾着一抹笑，漫不经心的：“来接你嘛。”
　　陆呢喃没有被美色诱惑，“不用，有事吗？”
　　能让陈让来找她的无非是那几件事，她尚且还能耐心听他说完。
　　“过来一点嘛。”

　　她走近几步，淡淡的：“说吧。”
　　陈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尼古丁的气味，沾在衣领处，见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陆呢喃皱眉，但没有避开。
　　以往陈让都是很懂分寸的，这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玩什么把戏。

　　他的脸凑近，陈让的长相很端正，但他常年打架闹事，眉尾留了一道疤，显得很凶，咧嘴笑的时候有点坏坏的。
　　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温热地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边，陆呢喃一双眼睛淡淡地看他，有点慑人：“我是说…..”
　　磨磨唧唧半天也没说，不知道在等什么。
　　陆呢喃嘴角一沉，彻底没耐心，扯着他的手要拉开。
　　突然，陈让眼睛一抬，凑近亲了女孩的脸颊，迅速后退，笑嘻嘻，脸颊却有点红。
　　陆呢喃无语了，闹半天原来是亲脸。
　　可是她从来没有那个想法，只是把他当作合作伙伴来看。
　　他一直在捏耳朵，红得滴血似的，这是他紧张的表现，眼神却飘向后面。

　　有一股大力从肩头传来，冰凉的触觉从肩头传到心里，她看到一个宽厚的背挡在她前面，和陈让不同，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让人想侵犯。
　　陆呢喃察觉不对，来人皱着眉头，眼里又惊又怒。

　　好像是她从见到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她慢慢念出他的名字：“书朝洛…..”

　　“你就站在那里，让他亲？”
　　他眼里的痛感太浓烈，陆呢喃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气极，眼尾都红了。

　　“诶，你是哪根葱啊，不会是那个校园暴力女生的吧，还有脸回来？”
　　陈让吊儿郎当，斜睨着他。
　　他的声音很大，路过的行人眼神怪异地看了书朝洛一眼，眼里有惊讶和嫌恶。

　　陆呢喃察觉到他一僵，随即像习惯了一样，攥紧了手，冷冷地看向陈让，吐几个字。
　　“关你什么事？”
　　“以后离她远一点。”
　　陈让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她的感情。”
　　书朝洛吐了一口气，也不管额头上贴的纱布，抓着他的衣领抬手就要挥拳，青筋暴起。
　　陈让是练家子，书朝洛也学过散打，陆呢喃头疼半天，想着遭殃的还得是自己，握住书朝洛的手，安抚般掰开他紧握的拳头。
　　他的肌肉紧绷，在冷风里吹了半天，被陆呢喃暖暖的手包住，整个人僵硬了好久，才缓缓放松下来，久违的肌肤接触，几乎让他忍不住就要将她环抱在怀里。

　　陆呢喃忽略书朝洛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对陈让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有事一会说。”
　　按陈让刚才的神情动作来看，他是故意引书朝洛发火的，这算盘都打在她头上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敢造次。
　　还有陆岚和金秋斯的事要和他商量，这件事必须放在首位，所以还得解决掉书朝洛这个潜在地雷。
　　陈让捏了捏手，发出响声，一向嬉皮笑脸的人正经许多。
　　“我等你回来。”

　　陆呢喃拉着书朝洛到角落，看着他凝望她的眉眼，里面的压抑着什么。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打算忘了我。”
　　“为什么删我微信，不接我电话。”
　　“你是不是准备丢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