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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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什才回到梵格尔夫没几天，加埃利欧就上门来找他去补被落下的驾驶课程了。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泊尔娜黛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他。
好在加埃利欧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还是以前那个样子，甚至连自己要去火星支部的事也只字未提。
但在有一天送哈什回来的时候，他单独到了泊尔娜黛的书房说是有要事相谈。她赶紧把正在看的一些资料胡乱塞进了书房的抽屉里，慌慌张张地，连书桌都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加埃利欧就已经走了进来。
“在看书？”
“嗯……嗯嗯！”
泊尔娜黛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从书桌后站起来抬头对上加埃利欧的眼睛时瞬间又垂下看向桌面，嘴里胡乱地应着对方的话。
“这是之前从你这儿借的，前几天就看完了，一直没找到时间还给你。”
把书放在她书桌上时，加埃利欧看到了被压在无关紧要的资料下，露出来几本书脊，上面写着《自由主义与群己权界》、《奥伏赫变》……他眼神落在上面许久，但一直不敢看他的泊尔娜黛却完全没发现。
他再次开口，眼睛仍然盯着书脊，眼神却有些涣散，一只手握在另一只的手腕上来回抚动：“麦基利斯已经帮我做好了交接，火星支部的康纳`康拉德接到调令大概三、四天后就会如愿启程回到梵格尔夫，所以……”
“这，这么快的吗？”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反应过来时又有些气阿历克塞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泊尔娜黛惊得一抬头，就再次和加埃利欧的眼睛直直地对上。
他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蓝紫色。泊尔娜黛从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就经常性地在暗处偷看——她曾经活过很多岁，遇见过很多人，看过无数双不同的眼睛，甚至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的一些情绪。
不是真的有情绪写在眼睛里，而是一种隐隐约约，好像氛围一样的缥缈感觉。
但她读不太懂加埃利欧。如果单纯是因为她对这个人有滤镜，以至于无法客观判断也就算了。但泊尔娜黛却觉得不仅是如此，她总是感觉对方很遥远。
此时此刻，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泊尔娜黛依然不明白眼睛的主人想做什么。她无法揣测，无法判断，感觉好像踏不到实处，甚至有些焦躁不安。
加埃利欧摩挲着手腕的手紧了紧，然后一下松开，双手撑在了书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泊尔娜黛，我想了解你，可以吗。”
明明是祈使句，总觉得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她在对方开口时就被吓了一跳，然后一屁///gu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几次扬了扬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因为泊尔娜黛明白加埃利欧在说什么——了解，是深入又坦陈的。
然而这时，对方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个笑容，眼睛弯下来，语气里带上了他愉快时特有的那种微微上扬的语调：“其实我觉得娜娜你有时候真的挺……欺负人的。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总之，你这个书完全没有藏好不是吗？”
看见加埃利欧耸肩摊了摊手，然后拿下巴朝她示意了一下那几本被她随意压在乱七八糟的资料下的几本书。
确实。泊尔娜黛眨着眼睛苦笑了一下，看着那暴露出来的书脊叹了口气：“对不起……我……”
“这不是你的错。我总觉得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我真的观察了很久，虽然感觉这样讲或许会有点不太礼貌……但，你其实很想被我了解对不对？就像，你也很想再多接近我一点，再多知道更内在的我——对吧？”
每说一句，加埃利欧就越靠近她，直到她抿着嘴唇屏住了呼吸——因为害怕会打到对方的脸上。
那双蓝紫色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示在她的眼前，她甚至能从当中看到自己愣愣地，难得一副傻气的脸来——有那么一瞬间，泊尔娜黛觉得自己仿佛就在加埃利欧的身体里，他们彼此交错、缠绕，所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光是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背脊发麻，大脑一震。
这不可能的！
“我……”
“别找理由或者逃避了，那一点也不像你。”然而她将要说的话已经被对方轻易看穿，加埃利欧直起了身，双手抱胸叹了口气：“告诉我，你想知道更多的我，想了解我，是或者不是，好吗？”
想，当然想。从她在这个世界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发疯了似地想要见到他，想要接近他，甚至有过想成为值得他特殊对待的那个人。
然而当真的见到时，才惊觉自己也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她又开始害怕这个人并不如同自己幻想中的那个样子……这太正常了，人类卑劣的感情大多都是自私又主观的，那些单方面的爱与喜欢，愿与希望，除了能感动自己别无他用。
所以她明白了自己也是这样的，那便不要去改变，不要去接近，不要去了解，就这样保持着最完美的距离静静地凝望着对方就可以了。如此，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她的不同后会失望，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做出牺牲或改变却换不来想要的。
真是欺负别人欺负得理自气壮呢，泊尔娜黛。
明明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做，却还妄想着别人为了自己而妥协，凭什么呢？那些无意识间做出的行为，其实就想别人能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吧？不是乖巧可爱的天才少女，而是一个心思深沉，手段激烈的虚伪怪物。
你是不是还在为此而感到暗爽？
“……是，我想。但我不配……”
“不！不是这样的！”
加埃利欧双手捧起了泊尔娜黛低垂着的头，让对方看着自己：“不是这样的，娜娜。你告诉我你想就够了，我们可以一起试试看对吗？你都不主动走过来，又怎么能说自己不配？”
他这样说着，脸上笑容却越来越忍不住。一点一点落下的夕阳将橙黄色的光透过窗外的枝丫打进来，光斑映在他身后，仿佛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边。
“我很高兴，娜娜。我不想总是在角落里偷偷打量你，或者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去揣摩你。我想直接地，知道你那些有趣的想法，你在做的事情……我当然猜到了很多，可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很喜欢那样的你。”
哪怕是有过质疑，有过迷惘，有过担心，但他都从没有因为这样而讨厌过自己隐约猜到的那个结果。自然，也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刻意隐瞒是两面三刀或者心思深沉。
乖巧的泊尔娜黛，认真学习的泊尔娜黛，还有那个沧桑的，尖锐的……一切的都是她。这样才是鲜活又矛盾的人类，而不是一个打着标签般，伊修家的小小姐。
她远比她自己想的要耀眼，一点也不阴暗。他只是因为窥到了一点角落，就选择了不再安于现状，而是走出舒适圈，去面对他所看到的那些腐朽堕落，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他想更加明确又清晰地走下去，为未来可能发生的冲突，站在他所认为正确的一边。所以他不能再只是隐藏在后面看着就好了，他也该站出来和他们一起。
笑起来的加埃利欧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泊尔娜黛的眼睛，她眼圈微热鼻尖发堵，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是她自己太懦弱，总想着只要不开始就不会受伤。但是人生不就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就像她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来到了这个世界，遇到了他们一样——他们是真正的人啊，不是自己脑海中的某个‘角色’，所以怎么可以抱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心态？
不是早就决定了，即使这辈子哪怕只能活到明天，也要认真且不顾一切地努力吗？为什么偏偏在对待人和情感上反而畏畏缩缩了？
想通这一点后，泊尔娜黛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谁愿意人前人后做不一样的自己？谁都想表里如一，但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不得不隐藏起很多来。如果真的有人愿意接受你的全部，你除了倾其所有狂奔而去，或许也别无他想。
这样的信任感多美妙啊，而她也终于算是明白了，落地了。
不管是加埃利欧还是卡尔塔也好，包括阿历克塞，哈什还有麦基利斯……身边这些陪着自己走过这么多年的人所交织出的情感，早就成为了她的锚点——已经可以把这里当作她的，新的，‘家’。
那个遥远过去的地球，那个午夜梦回的故乡，已经成为了单纯的记忆而已。
脚印终会泛黄发旧，但人却永远不会停下。
“我可以试试看吗？”
她感受着脸颊旁手掌的温度，直视面前以一种困难的姿势弯下腰看着自己的青年。
“想试多少次都可以。”他松开了捧着她脸的手，转而伸长了一只在对方头上抓了两把“不过，如果到时候，看到原来加埃利欧是个这么糟糕的人啊……之后不要觉得惊讶或者退缩哦。”
“好！”
不会的。哪怕是加埃利欧和自己一样，有着与她幻想中完全相反的一面她也不会害怕了。就像她从加埃利欧今天的样子中读出来的那份感情一样：什么样的他都是他，人的性格、观念、想法会不停变化，会前后矛盾，推翻又重建——但感情存在就是存在，从发生的那一刻起不管未来如何，此刻都是真挚的。
能够跨越冲突，种族，时间，空间等等这一切阻碍的，便是人类最伟大的，情感啊。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