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境》自目白

36、第六章 莫高窟（一）

　　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印度考古调查局成员
　　学者、探险家兼作家
　　通过极为困难的印度、中国新疆、波斯、伊拉克之行、扩展了知识领域
　　——斯坦因墓碑铭文
　　出自《文化苦旅》

　　白玺的眼睛恢复已经有小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期间几个人忙里忙外的处理好了黄老的身后事，好在黄老最后走的时候在医学上给出的诊断是突发性的脑死亡。可能这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明明一个平时身体很健康的人说没就没了，虽说是年纪大了点，但是谁也料想不到会离开的这么突然。
　　纵使医学结论再让人难以置信，人们也不得不相信。
　　黄老的丧事虽然突然，但就他的年纪来看，也可以说是个喜事了，无病无灾的一下子就没了，也算是没有受苦。虽然都说是要一切从简的操办，可到了后来还是来了不少人祭拜。最忙的那些天陆域、风景还有黄老店里的伙计、学徒们都是其上阵，就是在这样都觉得还是忙不过来，风景只能把祁铭铮还有萧潇也给薅了来。
　　为什么说帮忙的人里没有白玺？
　　白玺又一次昏迷了，不过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单纯就是太累了，要说还有什么别的风景猜是废墟之境应该是要彻底的回来了，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身体里那股不一般的涌动。
　　于是这一大帮子人就在前院忙的是脚不沾地，白玺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养精蓄税着。知道那一帮人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白玺才醒来。
　　醒来后的白玺大概的听了风景说了黄老在废墟之境的情况，以及他最后做的决定。
　　听完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风景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木鱼，你也别老怪自己了，黄老也有他认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白玺听了闭着眼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风景，你不懂。”
　　风景被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砸的一愣。什么他不懂？怎么就不懂了？
　　“你难道没有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我在启动废墟之境的时候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为什么在我耗尽所有精力之后反而身体没有更糟只是简简单单的力尽呢。”
　　风景被这么一问，瞬间也是一惊。对呀！不应该呀。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呢，白玺又说道：“我不光身体没有受到损害，反而身体在慢慢的恢复了，我的眼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还有就是，我想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就是废墟之境，它在我的身体里的感觉更强烈了，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风景被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问的慢慢开始浑身发冷，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内心里滋生慢长，不可置信的开口道：“难道？？”还没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连连摇头否认道：“这不可能呀，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白玺有些艰难的坐起身子，拿起床边的抱枕靠在身后，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还是不够了解黄老这个人，他的确是一个可以为了信仰而放弃生命的人；但我更知道他也是一个会为了朋友而只身涉险的人。”说着这些的白玺眼眶有些泛红，眸光也不由得飘得有些远，没有焦点。
　　风景还是陷入在难以置信的泥沼中，说：“这也是你基于黄老性格的猜测不是么？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是吧。”加上那两个不太确定的肯定，不难感觉出风景希望得到白玺肯定的答案。
　　白玺还是有些出神的望向窗外。“风景，就算我给了你愿意听到的那个肯定，但是你心里就会相信吗？你没有办法解释我们身上在黄老选择留在那里后所发生的一切的变化。那个叫墨琰的一直都在消磨着我们，我们不能在这样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由着他耍了，风景。”说完白玺将飘向窗外的双眼收了回来，坚定且勇敢的直射了过来。
　　那个眼神看向风景的那一瞬间，风景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似的，看似不疼不痒的，可只有真正体会到的人才会明白。那一瞬间的自己就好像看到了这世间最动人心魄的眼神。心脏狂跳的同时，风景发出的声音也难抑兴奋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木鱼，你变得不一样了。”
　　白玺看着这人呆呆愣愣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的揉了揉风景的头说道：“不是我变了，是前段时间的我都不是最真实的我，总是还是处在虚妄的边缘，把发生的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是有错的，嘴上说着要成为彼此最后的依靠，但每次到有危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选择欺瞒，最后独自承担。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直到这一次黄老的离开我才算是明白了，做回原来那个自己，那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自己！”
　　风景听到白玺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自己的双眸也在颤抖着，轻轻地将人揽进怀里，缓缓地一下一下的轻拂着白玺的背。侧头侧脸贴着白玺的下颚线说道：“木鱼，对不起。”这声对不起风景是说给那个就算记忆消失了但潜意识里还记得曾经约定的那个少年，也是说给这么多年无论经历什么还是如此坚毅挺拔的少年，更是说给此刻彻底的告别过去明媚坚定的少年。他很心疼没有自己陪伴时的白玺，他也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有怎样强大的信念才会这样一是苦等一个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人。
　　想着想着环着白玺的胳膊不由得收的更紧了，将头深深地埋在白玺的肩窝里，努力的将鼻头的酸意还有眼光的泪珠给压了回去。
　　白玺被抱的有些紧了，有些喘不上气道：“风景……你……松开……松开点。”
　　风景听到声音才忙松开了手臂。
　　“你呀你，至于嘛，激动成这样。”白玺有些好笑的用食指戳了戳风景的额头。
　　风景也不说话，只是将白玺那只戳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捏捏这边又揉揉那边，还时不时的抬头朝白玺傻傻的笑一下。
　　那股子傻气可别提了，跟那烟囱似的一个劲的往外冒。
　　白玺看着眼前这大傻子，那无语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一片宁静下的暗潮汹涌正在不生不息的聚集起来。
　　白玺心中不安远远不止废墟之境这么简单罢了。他总感觉这一次对于自己和风景的存在应该会有不一样的交代，也许那个叫墨琰的应该知道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说白玺的敏锐度还有洞察力都是极为惊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可以推测出这些，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他们对于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日子总算平静的过了一阵子，白玺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抓紧时间将给黄老的玉雕‘云遮月’给雕完了。
　　虽说黄老是自己留在废墟之境里的，但白玺觉得这一切都经不起细细的推敲，小刀每一下的着力，每一次的凿刻，白玺都觉得是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和心口的滚烫处。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懒呢，要是早一点把这块玉雕好，黄老还能早一点见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心心念念的东西还是没见着……
　　“好了，木鱼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来，先把这汤喝了。”说着将手里的汤碗端了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道：“我熬了好几个小时呢，你快尝尝。”
　　看着风景一脸献宝似的样子，白玺怀疑道：“你熬的？”
　　风景目光如炬，点了点头。
　　“好几个小时？”
　　风景又双目真诚的点了点头。
　　白玺没在去纠结真实性的问题，放在嘴边慢慢的喝了起来。心里想到：我信你个大头鬼！
　　风景看白玺一声不吭的把汤喝完了，给他用纸巾擦了擦嘴，殷切的问道：“好喝吧？”
　　白玺不想打击这人的积极性，笑了笑说好喝。他才不会承认这汤是真的不错。
　　傲娇怪！
　　睡了一觉起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从正当中向西斜了过去，天边那一点一点的红晕晕开了些，让人看着心情总是好的。
　　阳光下，房檐下有只通体纯黑的鹩哥，昂着头一直望着太阳的那方。哦，对了，这只鹩哥是黄老的，在白玺看来这鸟就不是鹩哥，又不会模仿音律，八成就是个串串。黄老却不以为意，这个人吧，看着对一切毫不在意，其实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独有的那一份浪漫在的。
　　这只鹩哥吧，其实也不能算是黄老养的，谁也不知道它打哪来的，反正就是有一天就赖在黄老房檐上了，再加上黄老每每给它些吃的，这一来二去的，人还就更不走了，然后这一人一鸟也就相处的还挺好。
　　黄老这一走，也就是苦了这只鹩哥了，毕竟自己少了一个这么处得来的朋友。动物或许是最通人性的，和黄老在一起呆了这么久了，白玺总说你到是给这鹩哥起个名呀，总不能一天天这样下去吧。那人却总是说你们这些人哦，有个什么猫猫狗狗的就总想着给人取个名字，这样就好像这个东西是自己的一样了，可或许人家也只是在你家屋头住上那么几年罢了，你何必又靠着一个名字把人家圈住呢？
　　是啊，谁又不是谁的过客呢？都只是在这世间匆匆的走那么一遭，又何苦变成彼此的绊脚石呢？
　　你来了，我说一句，嘿朋友 你好呀
　　离别时，静谧沉思，回忆过往种种又何尝不是一份情谊呢。
　　白玺看着眼前的鹩哥总是不由得想起黄老那总是有些令人难以琢磨的思绪，但细想下来又是极为有道理的。
　　“或许你也察觉到了，你的朋友走了是吧。”白玺也像那鹩哥一样眯着眼望向了天边的太阳说着。鹩哥每次只要黄老出去便会来白玺这里，或许它也觉得白玺身上有和黄老相似的气息吧。
　　只不过这次与以往的停留都不太一样。鹩哥不在飞了，总是静静的望着一个地方，白玺知道，那是黄老每次回来的方向。
　　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眼眶就有些红了，鼻子也酸了起来，连忙收住思绪，收敛了情绪。
　　风景出来给鹩哥放了点食，看到了窗前站着的白玺，站直了说道：“睡醒了呀，醒来了就出来活动活动吧。”
　　白玺出了房门，有躺在了院中的摇椅上，眯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风景坐在一旁也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说：“木鱼，你来，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白玺正在闭目养神呢，硬生生被风景给打断了，眯着眼睛回道：“什么呀？”
　　“颜汀师父雕的呀，你忘了么？”说着还专门拿到白玺眼前晃了晃。
　　上好的羊脂玉完全没有因为岁月而出现丝毫的杂质，晶莹剔透的不行，透着光，更显得其白亮了，里面的纹理雕刻的下刀处更是完美的凸显其的美感。
　　白玺一时被慌了失了神。
　　风景摇了摇说道;“嘿！怎么了这是？咋还失神了咋？”又用手戳了戳白玺说：“你的呢？拿出来我们拼一起呀。”
　　白玺一听这话才好像反应过来，正好这时陆域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看到风景手里的那半块异形玉佩，也有些失神。毕竟他也是好些年没在见到这东西了。
　　风景看到这二人的反应心里也猜出来点，难不成是打了？这边还没想完呢陆域放下茶壶就开口了。
　　“白哥的那一半，丢了。”
　　听到这话的风景第一反应就是还好不是打了，只是丢了，丢了好呀，丢了就还能找回来。毕竟是定情信物呢不是（在风景看来）
　　白玺看到风景这一脸窃喜的表情，心里就不开心了。这心里一不开心，嘴上可就饶不了人，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怎么我的那一半玉佩丢了怎么你看着就有点窃喜呢？”
　　风景立马收住表情道：“这我哪敢呀，你瞧，我把我的先给你”说着就把手里的玉佩往白玺怀里塞。嘴上还说着丢了我就给你找，一定给你找着了，找不着你就拿我的！
　　白玺才不会承认他是真的有点想要风景那半块玉佩，他主要是怕两个人这么推来推去玉佩摔地上了多可惜。对！一定是这样！

　　“丢了？我师父什么丢了？”刚来的祁铭铮就听半句话疑惑地问道。
　　白玺一看祁铭铮来了赶忙坐了起来说道：“小祁，你今天可是来的巧了，我给你看看什么才是艺术品。”说着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跟自己的好朋友炫耀自己新得的玩具一样似的。
　　风景则是一脸好笑的靠着身侧的树上笑看着。
　　陆域则像是见了什么稀罕景象了似的感慨了一句：“真是好久没见过白哥这么孩子气的样子了。”
　　风景还是没说话，只是轻轻浅浅的笑着，眼角眉梢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陆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真是！真好呀！
　　“师父您先别急我也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祁铭铮说着将手里拿着的纸箱子给打开了。不过几乎同时他俩都将手里的那半块玉佩摊开在对方的眼中。
　　两人看到东西是都惊呼出了声。
　　“怎么会？”
　　“你的哪里来的？”二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站在一旁的风景和陆域也看到祁铭铮手里的那半块玉佩，脸上也是很震惊。
　　风景先将玉佩拿了起来对比了下，确定了祁铭铮拿来的那半块的真假。
　　缓缓地放在桌子上说道：“你师父手里这半块玉佩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这枚玉佩中间的巧思，以九连环其中的一环作为模板，最终形成的这一枚异形玉佩，从技艺，还有打磨的手法在当今来看都是世间罕有的，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拿来的这半块正是你师父丢的那半块。”
　　“所以你这个哪里来的？”
　　祁铭铮挠了挠头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今天就有快递员给我打电话说我有一个同城快递，我就去拿了，打开一看就是这个东西。”
　　“同城快递？你有去查是谁发的吗？”白玺问道。
　　“有啊，我当时一打开就发现不对劲我就打电话问了那个快递小哥，可那小哥也只是一个送快递的具体的他也不清楚，我就想着带过来给你们看看或许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祁铭铮说完又掏了掏口袋。“哦，对了我给差点忘了快递刚打开有一块这个东西，当时上面有很重的沙土，感觉好像是从有沙漠的地方运输过来的。”
　　白玺接过祁铭铮手里的那一小块像小方巾一样的东西说：“不是说是同城快递吗？怎么还牵扯到沙漠去了？”嘴上说着，手里不停地摸索着这一片布，又拿到眼边凑近了看了看说：“这好像是唐卡，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这应该不是完整的，应该是被人力撕扯下来的，不过，你们也来摸摸，这里面我怎么总感觉有点厚呢？”说着将手里的小方巾递了出去。
　　“你拿到的时候就没有怎么自己摸摸？”
　　祁铭铮感受着手里布片的厚度，摇了摇头道：“我今天学校有些忙，拿了快递都没拆，忙完了我才拆的，一打开看到里面是这个样子，就拿着东西赶了过来。”
　　白玺点了点头，看向身侧的风景。“怎么样？”
　　“是感觉有点不一样。”说着便用手将布片从中间撕开。“果然！”
　　风景将里面的纸片拿了出来，看到上面的简体字皱了皱眉递给了白玺。
　　白玺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印度考古调查局成员
　　学者、探险家兼作家
　　通过极为困难的印度、中国新疆、波斯、伊拉克之行、扩展了知识领域”
　　“完了？”风景听得一头雾水。
　　祁铭铮和陆域却是知道怎么一回事的。
　　“不，还没有。上面说，
　　来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