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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   “6年了我一直在问,他始终不肯说。还以为你肯定知道”
      “林经纪,抱歉这次帮不到你,我。。。真的不清楚”

      林有年叹笑一声,眼睛反复扫过程优的侧影,忽然非常好奇他和尽长安的相处方式,自知接下来问的问题稍显冒昧,于是他先道歉说

      “我的问题或许很唐突,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我很好奇,好奇你的行为方式”
      “林经纪应该是没有过那些‘不可以,不知道,不清楚’如何向别人诉说的过去吧?回答或不回答你,和你在我心中重要与否毫无关系,只是。。。我说不出口而已。那些事情可能让我觉得羞耻,或许令我感到痛苦,也迫使我自卑”
      “所以更应该帮他啊,我们要知道他的痛苦才可以帮助他摆脱困境”

      程优杯中的酒水波光粼粼,光影透过棱角的玻璃杯被割成碎片,散着光晕映进他眼中。他当然想帮尽长安,但他同样明白,尽长安说不出口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它是一种既定的事实,无法凭借金钱力量,人脉关系,相互鼓励和帮助去完成的,唯有他自己慢慢消化,直到有一天强大到直视恐惧不在眨眼为止。此时他替尽长安感到欣慰,无论林有年在他身边是什么身份,但他的情谊值得尊重。

      “敬你一杯”
      程优举起酒杯主动碰在他的杯口,双眼微笑的望向林有年说
      “你的为人我认同,我们做不成朋友很可惜”

      “程老师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呵,敬佩”
      “你没去过澳门吗?”
      “你要去吗?”

      程优转下吧椅准备离开,停顿会儿扭过头去故意眯起右眼,调侃的说道

      “你的行为也很奇怪”
      “所以你和我,有着异常明确的区别”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情逢敌手不一定针锋相对,你死我活。林有年回答说

      “我们做不成朋友,的确有点可惜”

      尽长安仅有一天的假期,为了顺利解决澳门的事情,他不得不窜开未来三天的行程安排,硬生生挤出4天时间。飞机顺利降落澳门国际机场,权叔等在贵宾室通道门前,路上权叔除了简单问候他近况外便不再多嘴。
      安菲菲的别墅位于澳门富人区的山顶,尽长安19岁之后,每当见到那边郁郁葱葱的树林压抑也随之而来。又一次来到他熟悉的那栋房子门,整个人好像绑有千斤重的麻绳,纠缠交错令他动弹不得行动迟缓。权叔早已习惯他坐在车中迟迟不肯下来,仅是很耐心的等他,挣扎过后尽长安迈开右腿步入庭院。

      要想进到庭院后方的花园,需要经过一处矮桥,桥下是人工小池塘。尽长安特别抗拒经过这里,他总是选择绕最远的路去走。

      “池塘已经填了,以后你再来不需要绕路走的”
      安菲菲坐在一颗高大的橡树下,阳光刚好落在她周围两米远的位置,光亮显得她所在的树荫里格外幽暗。
      “我是怕你认为室内压抑,坐在院子里你喊起来也不那么震耳”

      “为什么叫我回来”
      “我现在手里的事情太多,不方便去大陆找你,我懂你的时间有多么宝贵,抱歉”

      尽长安来到树荫下,既来之则安之,他人已经来了再怎么赌气也于事无补,不如早早问出安菲菲的意图

      “我4天后回大陆”
      “澳大利亚那边需要你的授权,今晚会有份协议书传真过来,等我拿到后你签字”

      安菲菲极少提及澳大利亚的事情,冷不防要求尽长安授权,着实令他大为意外,况且需要尽长安授权的事情,只有一件

      “你要接他回来?!”
      “当然,遗产官司,自然人越多分得越多,他不回来如何打官司?”

      尽长安目视前方咬紧牙关,愤恨再度滕然而起。安菲菲知道他会生气,趁他没有发火之前,又向他提及另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处理,铭岚欠你人情,你去找她帮个忙”
      “欠我人情?哼,你要不是利用她来暗示铭岚,铭岚哪里认识我”
      “好歹我帮你拿到《声音》的资源,不谢谢我罢了,指责我利用她?”

      程优坐在卧室床边,有一个铁盒子置于他双腿之上。他驼腰弓背的背影长长倒映在墙上,随着一道反光的光影滑过天棚,盒子被打开了。最先弥散出来的是阵阵玫瑰花的幽香,尽管所有花朵早已干枯可花香愈发浓烈。
      铁盒里边还装有一张卡片和一条项链,程优把卡片拿出,握住项链来到镜子前重新戴好它。项链是那年他生日时尽长安送的礼物,卡片是他生日过后偷偷去办的港澳通行证。

      “以为有一天会跟你回澳门,去看看你的家。哪料到居然是现在情况,唉。。。”

      在他锁骨之下的吊坠闪闪发光,像当年两个人彼此相视的灿烂微笑。程优情不自禁的抬手摸摸随即放它进领口,带好证件出发去机场。他不知道尽长安会在澳门的哪里,不确定尽长安会不会来见自己,但他选择向前走。
      四个小时后,程优降落澳门国际机场,初次通关很多事情不太懂。他笨拙的站在通关处填写申报表。通关十分顺畅,步出机场他目的明确直奔地铁快线而去,自己定好的酒店在地铁出口不远处,步行不足五百米。
      来之前他曾向罗盼透露自己的忐忑,怕尽长安不会来见自己,当时罗盼嚼口卤鸭肠说

      “你一出机场给他打电话,要不好意思打电话呢就发消息,告诉他说‘我在机场没有地方去,你来接我啊’,他准来”
      “闹呢?少男少女谈恋爱啊,威胁别人幼不幼稚啊。。。”
      “你管幼稚不幼稚呢,招不在新管用为主”
      “去去去,拿一边儿吃去,闻那味儿我反胃”

      到达预订酒店,进到房间放下背包,程优拿出手机给尽长安发去一条消息,写道:

      【我在澳门金龙酒店,如果你有时间,我想和你见一面】

      发出后他盯着手机等待回音,10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30分钟过后他知道尽长安不会回复了。但他坚持等在酒店中,等待一个’万一’的机会。
      安菲菲拿到澳大利亚那边传真过来的合约放在尽长安面前要求他签字,她是箭在弦上必须齐发,志在必得

      “我尊重你当年对他的付出,因此现在需要你签字同意,你应该知道即使没有你的签字,我作为他的监护人有权利亲自去接他回来的”
      “郑焱接回来,他要面对什么你想过没有?”
      “他要面对的事情早在他出生的时候注定好的,因谁能改变?”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我儿子必须回来”

      尽长安自知护不住郑焱,安菲菲既然认定打官司需要他,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哪怕没有自己的签字,她亲自去澳大利亚一样接得回来人,费时费力罢了。在她面前,尽长安又一次输了。他无力的签好自己名字,问道

      “她有什么消息?”
      “明天去警局认人”

      “认人”这个词在此时此刻显得异常不友好,甚至说它充满悲情也可。尽长安遭受到恐惧的支配呼吸被迫暂停一下,热血急速涌上大脑产生阵阵眩晕。即使安菲菲素来急功近利,冷言冷语,但当她告诉尽长安需要“认人”的时候仍有些迟疑,不好立刻宣之于口。

      “滴滴——”

      尽长安的电话响起提示音,发来消息的人正是程优。他未打开阅读直接滑走屏幕提示,任由提示的红点挂在微信APP上。

      “澳大利亚那边最快后天安排郑焱出院”
      “我亲自去接他”
      “让给权叔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到了那边有护工在不需要别人”

      时间来到凌晨,程优盘腿坐在酒店的床上,面前摊开一张澳门特区地图。他环抱双臂嘴里叼着一根铅笔,凝神阅读仔细分析,口中念念有词不过碍于有东西在,声音含糊不清

      “观光区肯定不用去,排除!赌场排除,海边。。。海边。。。排除!”

      说着,他取下口中的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圈,圈过的地方是他明日不用去的。依照程优推算,尽长安回澳门是被安菲菲叫来办事的,旅游区首当其中第一排除在外。
      其次是赌场,凭他和安菲菲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哪里心情玩两把牌呢。最后是海边,理由同上。剩余部分仅剩闹市区,行政区,普通住宅区和富豪区。

      “安菲菲是个影后,住的地方怎么说都应该是富人区吧?幸好澳门不大,1、2、3。。。6、7?!澳门不大居然分7个区!”
      转念一想,有志者事竟成,再说来之前预想过茫茫人海寻人不易,啧啧嘴后坚定地给自己鼓劲
      “7个就7个,当体验生活了,明天出发,睡觉睡觉。。。”

      澳门是一座24小时不停歇的地方,跟香港相似,全以夜生活丰富闻名于世。程优无需担忧夜深无处可去的问题,计划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出发的,谁知怀有心事的他整夜睡不踏实,四小时后清醒得跟睡过八小时似的。
      躺在床上左右翻身企图再多睡会儿,失败过后七点刚过草草起床洗漱冲凉,收拾东西轻装上阵准备给尽长安“打卡”澳门各大区域地标。

      他出门直奔酒店餐厅,自助早餐的种类颇为丰富,不过程优仅拿一份青菜汤,一盘马介休和四只蛋挞。马介休的名字是他第一次见,仔细分辨发觉是鳕鱼。青菜汤出乎意料格外的好喝,他原以为仅仅是普通早餐汤品,谁知里边放有马铃薯蓉,葡萄牙特有的腊肠配生菜,一口入喉赞叹连连。

      早餐吃的开心,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被提升不少,冥冥之中产生莫名的自信力,今天定能找到尽长安。澳门地铁名叫轻轨,共有三条线路。北京一条线的长度堪比澳门三条线路总和。
      程优沿途看到不少美景,其中路过湿地公园和花莲口岸给他印象最深刻,达到目的地后他改为出租车继续前行。
      澳门的七个区分别是花地玛堂区,圣安多尼堂,望德堂区,风顺塘区跟大堂区,另外两个在澳门离岛,圣方济各堂区和嘉模堂区。
      首先来到的是望德堂区,因为这里有松山又叫东望洋山,妥妥的富人居住地头号剧集地。山脚洋房,半山豪宅,山顶别墅应有尽有,他计划由金字塔最顶端往下排查。
      出租车司机见他是游客,误以为他要去一览富豪们的房子,于是乎沿途一路向他介绍各个豪宅的主人,其中包括澳门赌王何鸿燊四太太梁安琪的房子。程优借故打听安菲菲的住宅,假意自己是她的影迷希望一睹房貌,但有些房产归属比较隐蔽,司机师傅并不知晓哪栋是安菲菲的。

      空旷的警署走廊只在尽头有一扇田字格玻璃窗,一束阳光穿过玻璃射在地上,使得整条走廊略显阴暗。阳光越是刺目,廊内越是昏沉,那道光,如同尽长安像在冰封的海底寻找希望的缺口。
      他安静的坐在铁质的椅子上等候一张报告单,生命的希望全部寄托于上,然而比起等待报告单的煎熬让他更害怕的是,等下需要他亲自认人。
      未知的恐惧正全方位的支配他一切感知,尽长安无法保持冷静独立的思考能力,因为无论他想什么,思绪统统被拉到他最怕的那个结果上。随着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催命符般紧紧逼近他生命的关口。

      “请您随我来”

      一名工作人员轻声对他说,尽长安急速抬头呆愣的望向他,回过神后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停尸间,跟他共同进去的还有一名警务人员。工作人员拉开一道方格门,躺在里边的人看不清模样,警员委婉的告诉尽长安,说

      “爆破的时候她不幸被门旁的铁管砸伤,应该是嫌疑人把她拖到通风管道时放弃带她潜逃,于是再次将她从上边扔下来,正好摔进汽油箱里,随后汽油箱着火。警方进入的时候她上半身已经烧焦。。。”

      尽管警员诉说的口吻非常照顾尽长安的情绪,但奈不住他描述的场面太过残忍,加之眼前的尸身活生生的放在眼前,尽长安抽泣不止情难自禁。他的双手颤抖到无法握紧拳头,空落落的垂在身体两侧无所适从。

      “经过我们资料对比,在死者左脚脚踝位置发现一处疑似刘警员的旧伤。伤口大小,位置吻合。通过之前侦破案件的罪犯交代,相信刘警员是在我们此次解救行动之中的,请问您是否知道刘警员其他身体特征?”
      “。。。腰、腰。。。腰部右侧,有一伤疤,类似三角形。。。大概4厘米左右”

      尽长安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认真搜索脑海中的零碎记忆。警员示意工作人员检查死者身后是否有疤痕,对方仔细翻查后摇摇头回答

      “有陈旧性伤痕,无法辨识”
      “我看看”

      警员靠近死者按照工作人员所指的地方看去,几道陈旧烫伤烙印在死者的腰部,他再次追问尽长安是否有其他能辨认的特征,尽长安机械性的摇头否认。

      “那最终确认结果只能等DNA报告了,下午六点后应该会出结果,结果出来我们会通知你”
      “无论几点,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请放心,刘警员是自己人,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辛苦了”

      尽长安没有任何精力再留在此处,他虚弱不堪的手臂轻抚过警员的肩头,双腿绵软无力缓缓迈开步伐,警员见状忙扶他一把,询问是否需要送他出去,尽长安拒绝他的好意,解释说自己需要冷静心情,独自一人走出门去。
      在外面等他的是安菲菲,她坐在车里戴着大大的墨镜,远远瞧到尽长安失魂落魄的出来,轻声叹口气告诉权叔将车子开到他身边去。安菲菲早于尽长安之前去认过死者,她非常清楚尽长安在里边目睹到什么,听过哪些话,自然懂得他为何黯然销魂。
      车子一直慢慢的,慢慢的跟在尽长安身侧,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坐进来的意思,在跟有一百多米后,安菲菲告诉权叔

      “不用跟了,他不会上车的”
      “太太?”
      “随他去吧,明天他要去澳大利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需要时间调整罢了”
      “那现在是回家吗?”
      “去郑先名的旧宅,找他那个不听话的二公子”
      “好的”

      安菲菲的车子加速失离,远远的把尽长安甩在后面。程优的消息再次发来,不过现在的尽长安脑中不断回现躺在冰冷铁板上的那个人,那个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的人,那个跟他约好要在公园门前重逢的人。此时此刻愧疚猛地袭卷而出,他为没能照顾好萧逸阳而惭愧,为不能履行他和她的约定而内疚,为自己当年的不懂事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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