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恋上精神病算作死吗》悟悦

67、第 67 章

　　罗盼傻呆呆的望着程优无所适从，眼见他哆里哆嗦的在屋里喃喃自语，两只眼睛惊恐万分却又呆滞空洞。程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房子要塌了，发大水了。

　　“优儿！程优！”
　　罗盼上前一步抓过程优的胳膊，双手按在他肩头尽量克制自己慌乱的情绪，以免影响到他
　　“优儿，你听我说，咱们坐下来慢慢的，慢慢的细说，好吗？”

　　“这里快要不行了罗盼，不能，不能再等、等，马上走，快快，快走”
　　“没事，工作室好好的，没人砸房子，没有发大水，程优。。。”

　　谁知罗盼话没说完，程优疯了一样的挣脱开他的双手，大声嘶吼的朝他身后投掷手边的杂物，搞得罗盼忙不迭的躲闪。只听程优不停的叫喊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程优，冷静点！”

　　罗盼一边躲闪一边试图靠近程优身边，不过此时在程优眼前的可并非罗盼一人，还有周初。周初的身高再度长高，程优眼见似乎达到两米的高度，几乎是要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去，身材愈发纤瘦。他依旧头顶渔夫帽，冷峻的眼神在帽檐的遮挡透出幽暗的光来。

　　“我说过，你爸妈的消息我已经给你了，就在你面前，是你迟迟不肯面对而已。我让你跟我走，你不肯，现在如何？”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他啊”
　　周初转头向罗盼，微笑的说到。程优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扑向罗盼，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攥紧，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罗盼让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两只手死死的握在他手上，试图摆脱程优的控制。几番过后迫不得已唯有给他一拳，程优趔趄几步松开他，目露凶光的瞪着质问他

　　“你怎么能放他进来？！所以，你们是一伙的！”
　　“谁啊谁啊谁啊！程优，你说什么呢？屋里只有你跟我！”
　　“周初，他说是你让他进来的！”

　　周初的名字时隔多年再次闯进罗盼的耳朵，他清楚的明白程优一定是发病了。最糟糕的情况来了，程优没能撑到他约定复诊的时候。
　　周初完全是程优的幻象，在他第二次发病前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当时罗盼便察觉事情疑有不妥，果不其然没多久后程优情绪崩溃必须入院治疗，可惜的是治疗不够彻底，他仅仅是暂时缓解，仍然未到康复痊愈的时候不得不因支付不起医药费而出院。
　　他并未真正摆脱周初的幻象，偶然两次提及周初，罗盼的过度紧张导致程优认为应该绝口不提此人才行，不然自己又要被送进医院治疗。那时正逢周初重新为他集结寻亲的线索，程优断不能再次重蹈覆辙。
　　可是好景不长，他的幻想开始改变，程优一夜之间被害妄想激增，他无时不刻不感受到周初对自己的迫害，他开始跟周初推托进行迂回战术，最后与他协商两年之约。
　　自从暂停寻亲的事情，周初的幻象再没出现过，直到遇到尽长安的第一天周初才又再度出现的。其实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程优的妄想症病发日见端倪。

　　罗盼不断地劝解程优，呼喊他的名字，但程优的眼前，脑中正上演一场截然不同的景象。周初不断步步紧逼，他拿着程优父母的骨灰存单放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言辞生硬冰冷的告诉他，他的父母已故多年，程优亲手操办的身后事

　　“你说你多没用，窝囊废，逃避多年终究不肯面对事实”
　　“假的，你说的是假的。。。想让我相信你。。。”

　　程优啜泣着，双手接过他扔来的单据，努力用满是泪水的模糊双眼区辨别，然而实际上他手中空无一物。罗盼心疼的忍住眼泪抱住他说

　　“兄弟，你别这样，你好好的啊。。。啊？别吓唬老弟啊，我可不能没有你啊我跟你说。咱们冷静会儿去医院，行不行？嗯？”
　　“罗盼。。。单子上，写的是我爸妈的名字吗？嗯？周初、周初说，说是的。。。但是我，我怎么瞅不清楚呢？”

　　“咱等会儿再说行吗？你擦擦脸，来”
　　罗盼不敢松开拉他的手，单手费劲力气总算够到远处的纸巾盒子，抽出一张来递给程优，说
　　“咱们去医院啊，去医院就好了，你没事的”

　　“画呢？！《寄言》是不是丢了？！啊！画呢？我的画呢？”

　　刚刚还纠结自己父母下落的程优猛然抬头看他，数次追问，搞得罗盼无言以对用尽各种话来打岔搪塞，谁知越是如此程优越是不稳定，疯疯癫癫的在屋里四处翻找，一会大喊《寄言》被自己弄丢，一会憎恶的仇视罗盼喊打喊杀的要他把《寄言》交出来。

　　“丢了！丢了丢了！我得找回来，我、我我，我去找”

　　说着，他一个健步窜到门口，罗盼追在后边晚他一步。在程优的世界中大雨滂沱，天色昏暗的不像话，宛如黑昼的夜空夹杂诡异的亮紫色，没有闪电，没有雷声，周遭的一切安静的仿佛静止般，任凭雨水抽打在脸上无论多疼，仍旧没有半点声音。
　　他瞧见眼前有一条东流的河，里边淌的全是自己的画作。湍急的水流带过一幅幅的作品，他急的什么也顾不上直径跑到河边努力找寻《寄言》的影子，身后的罗盼很快追上来。
　　罗盼见他跑到一处工地的地基边，跪在地上探头向深坑张望，吓得他差点灵魂出窍，生怕程优不稳掉进百米的深坑，好在工地的工人及时发现站在旁边轻轻扯他，试图跟他对话，可是程优视而不见。

　　“程优，优儿！起来，快起来，这太危险了”

　　罗盼满头大汗，吓得嘴唇发紫，两位民工师傅见有人来找便齐心协力拉扯他站好，其中一位多番提醒罗盼工地不准闲人进入等。罗盼连连点头道谢，顾不上跟他们解释什么，全身心的精神头都在程优身上

　　“走走走，你看人家撵咱们走，快走吧”

　　“我看见了！看见了！在那呢！罗盼帮帮我，帮帮我！”
　　程优猝不及防的挣脱罗盼，好在两位工人师傅尚未走远，瞄到情形不对又折返回来帮罗盼的忙，控制住他
　　“你拉我干什么！帮我拿画啊！罗盼，你帮我啊！！”

　　“爷们儿，他是咋了嘛？咋这个样子？”
　　“是啊，可不能在我们地方闹人命，我们都是苦哈哈，到时候谁担责任？”
　　“对不起对不起，我兄弟今天情绪受点刺激，求求二位哥哥帮我把他拉到那边去吧”

　　三人齐心协力生拉硬套的拖动程优向安全的地方移动，他一人满脸泪水，声嘶力竭的哭喊求助，期望有人来帮他把画找回来，可无人响应。程优绝望的愤恨压抑在胸口无处宣泄，一声一声的啊啊大吼，叫的罗盼声声心碎。
　　眼瞅程优虚弱不堪眼睛无神，满身尘土头发蓬乱不堪，嘴中仍旧念念有词，反复的念念有词。罗盼在二位工友的协助中掏出手机打电话给120求助，程优猝不及防的瞄准时机一跃而起，幸好两位工友反应及时双双发力按他。
　　程优重重的摔在粗糙的土地上，耳根处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划出一道血口。罗盼再也受不住他三番四次的折腾，他害怕程优再来一次，情急之下不得不告诉他真相

　　“兄弟，《寄言》已经卖了！它没有丢你不要去找了，它卖掉了！”
　　“卖、卖了、了。。。没了？卖了？没了。。。没了，卖了卖了。。。”
　　“暂时的，暂时的，等你情况稳定以后我跟你解释，它在我朋友那，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对对对，找回来，找回来”

　　“嘭——！！”

　　工地不远处装卸车上开始装卸大型钢材，冷不防的发出生巨响，除了程优，其余三人全部吓一跳，精神松懈几秒，不过那些杂音在程优的世界中是听不到的，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去找《寄言》，因为罗盼说它没了，卖了。
　　他从地上窜起来飞奔向工地外边，程优去的方向有一处活动板房。罗盼体胖，行动速度根本无法跟上他，况且之前的几番折腾过后，力气基本上耗费殆尽，只能气喘吁吁的拼命的跟在他后方，竭尽全力的跑去追他，待他转过活动板房拐角处的时候，程优满脸是血的躺倒在地上，他不顾一切的奔跑过来，转弯的时候恰巧撞到正在拆卸的钢筋铁柱上，机器搬运的瞬间打在他左侧近太阳穴的位置。

　　北京的医院人流堪比北京火车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人潮攒动的医院里挤满了前来就医的人群，罗盼跟柒染两个人推着程优的病床车奔走检查。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地上，程优的电话响过好几次，全是尽长安打来的。
　　早在三十多分钟前，他发过微信询问程优明天休息的话是否有想去地方，因他久未得到回复，于是多次拨打电话。

　　“尚琪，你先回吧，再说明天你还要上法院。。。”
　　罗盼沙哑的声音跟柒染说，掏出兜里仅有的二百块钱递到她面前，嘱咐说
　　“打个车回去，刚才跑半天别坐公交倒地铁的。在你家楼下吃点好的，我兜里现金只剩这点，别嫌弃。。。”

　　“你留着吧，万一等会有事要用呢，我坐出租车的钱不至于拿不出”
　　“我有信用卡，之前实在是懵了，要不然咋会求你来帮我，谢谢你，谢谢”
　　“你八成是要在这过夜，留点现金备用。程优和我不错，能帮他，我也高兴”
　　“等他醒了，我告诉他。他知道备不住挺高兴的呢，是吧？”

　　柒染笑着点头，打从内心给罗盼些鼓励，两人简短道别后，剩罗盼一人守在急诊室门外。尽长安的电话第九次打进来，他迟疑许久，最终接通。
　　有一种漫长，是短短90分钟的行程像9年那样久远，有一种距离，是未隔万水千山却如至万里。尽长安在青岛的广告拍摄现场等待最后收尾工作，当罗盼的声音经由程优手机传出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觉得大事不好。
　　罗盼迟迟不肯吭声，他略带哭腔的应答暴露所有。尽长安顾不得任何事情，留给导演一句“我家里出事”之后，拔腿就跑。

　　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程优仍在急诊室内，医院病床紧张无法为他安排病房，但好在他病情不严重，脑部没有淤血不需要手术，脑震荡在所难免。

　　“医生说等会儿转送到ICU观察，昏迷情况要看他自己”

　　尽长安沉默不语站在急诊室门外，在他22年的人生中，好像经历过多次惊险的时候，唯独这一回，他怕的无法自制。赶飞机的时候手颤到拿不稳身份证，坐在飞机上冷的如同置身在南极冰川，后背的虚汗层叠不休。不是他不着急询问罗盼前因后果，实在是需要时间好好镇定住自己，稳定自己才能帮助程优。

　　“程优家属！程优家属在吗？”
　　不一会儿，急症室有名护士出来喊问。吓得罗盼立刻凑上前去，一脸惊恐的盯着护士
　　“在呢在呢，在呢！怎么？！病人有什么事吗？”

　　“患者情需要转去IUC观察，急诊室没有位置，现在病房也没位置，如果家属同意的话跟我过来签字，你们谁是直系家属？”

　　“我是”
　　尽长安回答，护士拿过导诊台下边的一张纸详细介绍各种注意事项以及一日三餐如何准备等，最后指指纸单的几个地方说
　　“确认无误的话家属签字，然后拿去排队交钱”

　　“我去排队吧，你留这等，你不方便排队去”

　　罗盼接过护士的单据跟尽长安说，再怎么说让他去人多的地方排队，若是引起围观那麻烦事怕要一个接一个了。尽长安留在急诊室门口，约十分钟过后急诊室护士再次推门而出

　　“程优家属？程优家属在吗？”

　　“在呢，护士”
　　“患者转送到IUC病房，你从前边的走廊出去，绕过天井坐33号电梯去17层楼，出门左转就到”
　　“不、不从这边。。。我意思是，我看不到病人吗？”
　　“我们后边有急诊通道可以直达，你先快过去吧，那边有护士等的你”
　　“好的谢谢”

　　尽长安按照护士的指导路线赶往IUC重症区，他边走边打电话通知罗盼回来后直接在那头汇合。原以为能够见程优一面，谁知当他到IUC重症区时，程优已经推进去了，门口的值班护士拿出登记本准备记录，问道

　　“请问患者有什么过往病史吗？”
　　“。。。对不起，我。。。不清楚”

　　“家属郑淼去哪了？”
　　护士拿过急诊室送来的家属签字单核对后又问，尽长安略显尴尬的低头回答说
　　“。。。我就是”

　　“您是远亲？他没有直系亲属吗？父母，兄弟姐妹，妻子？一个都没有？我们需要登记过往病史，如果您能联络到直系亲属请尽量通知赶紧过来吧”

　　护士急忙收好导诊台上的东西，回身走进病房区内。尽长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向地面。半晌，他摘掉自己棒球帽右手用力捯捯自己的头发，再狠狠将帽子戴回，对自己的窝火，对程优的愧疚令他相当气愤。
　　恰在此时，李胜秋赶到医院，她远远便观望到尽长安的身影。尽长安独自一人斜靠在空荡的走廊尽头，距离IUC的门一米远。
　　他头歪在墙上双手环抱自己的手臂，背部驼起。她走到尽长安身侧，知道他这时候应该不爱开口说话的，因而并未询问他任何话，仅是轻抚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尽长安转眼瞧向李胜秋，点头示意，恰好罗盼赶回，见到她说

　　“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地方，准备去门口接你”
　　“程优怎么样了？”

　　“护士询问他是否有什么过往病史”
　　尽长安插话进来，说一半停顿会儿继续说
　　“。。。我答不出来”

　　李胜秋跟罗盼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罗盼将手中的各种单据仔细揣进裤子口袋里，按动病房门外的门铃寻找值班护士出来，护士询问他和程优的关系，得知是朋友后再次嘱咐需要直系亲属前来，让他们尽快联系，随即登记程优的过往病史

　　“妄想症？在精神病医院治疗过吗？”

　　尽长安听到罗盼说程优竟得过妄想症，环住自己的双手快速松开，身体急于向前一步过去，不过立刻停住不动。罗盼继续和护士交代情况，碍于程优的过往病史情况复杂，护士很尽责的详细询问诸多问题，最后总结说道

　　“那你们联系下之前他住过的精神病医院吧，患者醒来后立即转院”
　　“护士，他头受伤，醒了就让我们转院的话，是不是。。。”
　　“我们没办法看护精神病患者，院里没有相应的设置，没有专业的看护人员，患者留在我们医院反而危险”

　　连程优昏迷受伤的情况还没能全面消化过来，突然尽长安又得知程优患有精神类疾病。他努力回忆两个人在一起分分秒秒，自认每一分每一秒绝无异样，如何得来他今天的忽然发病呢？李胜秋察觉到他的焦躁不安，拉住他的手腕拽了拽，尽长安转而朝她回望，发现她一丁点没有惊讶的神色，问道

　　“所以你也知道？”
　　“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