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恋上精神病算作死吗》悟悦

65、第 65 章

　　“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
　　尽长安说到，想了想又松口
　　“八月末吧，会有一笔钱到账”

　　“开什么玩笑？！现在，如果不立刻乘胜追击不是错过最好的时机！汪氏虽然破产但是在澳门仍旧有些人脉，你跟我说等到八月？他们已经开始着手网络律师团，咱们没那么多时间”

　　安菲菲口中的汪氏乃郑先名的原配发妻家族，汪莘寐早前在郑先名病逝不久后突发脑溢血离世，两人育有三子一女。由于郑先青辞世，早年因她而起的郑氏集团股权变更事件再度被外界关注，郑先名的四名子女已公开发表声明，誓要彻查当年姑姑利用职务便利等不当手段侵害父亲财产一事。

　　“你从来没赢过，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置身于沼泽之中呢？忘记仇恨那么难吗？”

　　麻木是尽长安最本质的心态，安菲菲嘴里说出的名字没有一个是他愿意听到的，从小时候的耐心聆听，到后来的厌烦直到今天毫无感觉。那些过去的种种是非忽然变得和他有很长一段距离，曾经自己如同安菲菲那样执着过，期待过，可是现在一切不再重要。
　　就连他当初义愤填膺的发誓要跟她彻底断绝来往一样，如果能够维持住现在的状态，那么对于尽长安来说未尝不可，因为他的人生拥有了全新的目标，全新的期待，全新的未来。

　　“正因为没能赢过，这次更不能放弃。为你自己也好，为她也好，总之200万你想办法吧，后续还会增加，你努力工作”

　　安菲菲态度强硬，没有退让的意思。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她站在酒店天台转角处说道

　　“再怎么说，他都是因为你才变成今天的样子的，至少，你要让他的牺牲有所价值吧？”

　　远离丑恶本身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在纠缠，纵然尽长安有要撕碎她的决心，亦然忍下所有情绪转身离开。他怕自己继续与其纠缠下去，真的会做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一连数日，程优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认为有人似乎在跟踪自己，最开始的两三天他劝解自己是舟车劳顿，四处演讲身体疲乏导致精神状态不好。只不过近两日那感觉越来越强烈，无论走到哪都有莫名其妙的人尾随，并且他肯定跟踪自己的人不是周初，只因周初从不躲躲藏藏。更要命的是，究竟这一切是他妄想病情加重还是确有其事都不得而知。
　　程优目前的处境及其复杂，矛盾的事情多到迫使他无法将情况告诉给任何人。他慎重思考多日，自己的画展结束不过二十几天，由于展出效果十分不错，再加上罗盼为自己筹谋划策，当下处于自己事业的上升期。
　　假设此时告诉罗盼自己的状况，那他势必想尽一切办法迫使自己马上就医，况且他向来不满意程优对病情放任不管。再有就是尽长安，到底要怎样和他讲明的情况，程优心中毫无头绪。
　　除非是必要的工作时间，不然出差的日子里，程优尽可能的呆在酒店房间内，吃喝一律靠外卖。可是最近两天，他几乎到了会认为前来送外卖的人也是跟踪自己的线人都不安全。
　　终于挨不过精神压力，他决定求助罗盼。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程优紧张到脑血管鼓涨，耳膜被加速流动的热血冲撞得一股一股的咚咚作响，迟迟无法开口说话

　　“（优儿？信号不好吧？喂？喂！我给你打回去吧）”
　　“。。。没、没没。。。”
　　“（好了好了，这回我能听清了。我正要找你呢兄弟！大事，我给你说哈，有人出高价买你的画！你火了啊程优！哈哈哈哈）”
　　“哪一副？出多少钱？”
　　“（《寄言》，你猜猜，出多少！哈哈，哈哈哈，哎呀我的天呐，哈哈哈）”
　　“不卖”

　　罗盼好悬被程优的话噎到呛口水，正坐公司办公椅上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呢，他那边来一句“不卖”，多亏自己办公室的百叶窗关闭的严丝合缝，要不然员工们窥见他那蒙圈的呆样子，以后公司的茶余饭后估计全是罗盼了。

　　“哥哥哥，哥！老弟叫你一声大哥，大哥，50万！50万呐！你新手上路啥也没有的直接开价50万！上月徐荣双6尺山水才38万，你说你不卖？！”

　　“对，不卖”
　　程优毫不犹豫的再次回答他，并且强调说
　　“《寄言》永远不卖，以后不用接洽它的商业问询，私人收藏不售”

　　他没什么心情去详细解释罗盼的不断追问，，同时不愿意给出解释匆匆挂断电话后疲惫不堪的叹口气，垂头丧气挪几步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手机顺势滑落地毯上。
　　程优双眼直勾勾的瞅准一处动也不动，左腿跟左手垂落在沙发边缘趴了许久，天色逐渐昏黄，幽蓝最后彻底黑下去。
　　在这期间他脑中不停回忆过去的事情，他想到第一次接到驻俄大使馆的传真文件，第一次确诊患有精神类疾病，第一次寻找自己父母到关键时刻的信息，第一次周初的出现。中间还夹杂许多其他，包括和杨莉的初遇，离别。工作室成立，周初性情大变的威胁自己，尽长安的出现等等。

　　“我总是。。。不断地错过最关键的时候。。。永远”
　　程优喃喃自语，茫然无措
　　“不停的将自己逼入绝境的那个人，原来是我自己。呵，呵呵，太可笑了程优。。。你好可笑，又好可怜”

　　他惋惜当初没能力支付所有的医药费不得不中断治疗，他后悔在认识尽长安的第一天便告诉他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多好，等到他发觉自己不可以离开这个人的时候，哪怕是风吹草动的事情都叫人畏首畏尾的怯懦起来，尤其他并非普通人，任何方面来讲，都不是普通人。

　　李胜秋亦如往常加班结束回到家，停好自己的车子独自走向电梯口，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使得她放慢脚步，细心辨认后试探的问出声

　　“程优？”

　　蹲在她家停车场电梯门口的一团黑影应声抬头。

　　自从《寄言》拒绝出售的消息传出，坊间关于程优的各种流言不胫而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业内邀约，画作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尤其是要求私人收售《寄言》的藏家多出不少。
　　艺术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有的活着的时候穷困潦倒死后作品流传百年，有的画家尚未成年即可被世界认可是难得一见的顶级天才，类似程优这种原本不打算涉及纯艺术行列却一战成名的，尽管不多，但也不是只他一人。

　　罗盼没少给他的事忙乎，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关键时刻，自然少不了他这个专业人士为程优拿捏尺度，接洽各方面的活动。特别是身处情感创伤期，繁忙的工作生活是忘却内心感伤的最佳麻药，只可惜药劲未等全面释放效果，他便要直面二次“创伤”，柒染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罗盼，你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了，我不能坐牢！”
　　“怎怎怎！怎么了这是？！哭、哭哭哭什么呢！你咋找到工作室来？”
　　“我。。。我，猜的。。。”
　　“哦，快快快，快进屋吧”

　　罗盼在程优工作室门口遇到哭到断声的柒染，她在此等候有几个小时了。程优一直出差，原计划明天后天到北京。罗盼不能回父母家里，自己又无处可去，因此经常在公司靠到必须要走人的时候才回程优的工作室。
　　他瞧柒染那样子像是遇到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情，面容憔悴不说，愈发干瘦了。她抽抽搭搭的一时半会也是说不清楚话，当务之急是让她好好冷静下来。

　　“我家只能给我凑到50、50万，我我，我还差150万。。。”

　　听过柒染断断续续，东一头西一棒子的描述，即使前后承接混乱无章，不过罗盼揣测出事情的大样来，无非是柒染太天真轻信尚乐，结果不知明理的情况下负债缠身。

　　“尚琪，这事你可以上法院，到时候怎么盼怎么算。你要是自己全部填上，过后儿再打算跟尚乐追责是相当困难的”

　　罗盼嘴上说的十分平淡，心里边别提是有多心疼她，当初自己觉得尚乐拉她投资就是件不靠谱的事，现如今真奔他的预言发生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能替她解决问题，再多的话都是马后炮而已。

　　“我咨询过了”
　　柒染用力擦擦鼻涕，两手随便胡乱的揉揉眼睛，哽咽的说
　　“律师说，官司可以打但胜算不大。首先我全程参与，而且拿不出尚乐威逼利诱或者偷换概念欺骗我签贷款合同的证据。其次贷款没有被挪用，的确是用到投资茶叶的事上了，最后是。。。我的这个事，是个连环案举证过程极其复杂，我。。。”

　　说着说着柒染又开始崩溃大哭，不断地祈求罗盼帮帮她，别说她哭的如此痛苦哀伤，过去哪怕是她眉头皱一下自己的心里顿时比要他小命还急。

　　“哪天要？哪天必须凑齐？”
　　“。。。后天”
　　“后天？！太急了啊！”
　　“要不是急到不行，我哪好意思来求你呢”

　　罗盼心里头掂量自己手头能挪出来的钱，公司账面上的钱难看的要死根本指望不上，自己卡里顶多掂量出不到三十万，实在不行自己个儿跟朋友拉脸皮借个十万二十万应该不难。
　　问题是时间太短，如今的年月同龄人中有几个是存折里边放着闲钱干吃利息的，假设多几天七拼八凑的估计还有戏。

　　“成，你别急。我给你想办法，好解决”
　　“真的？！胖子！真的？！你。。。你。。。”
　　“嗯”

　　来到李胜秋家里，程优沉默的坐在她家茶几边的地板上一言不发，李胜秋自顾自的冲凉，简单吃点宵夜整理明天早会的备忘录，期间时不时的打量那头发呆的程优，瞅他样子比起上次见面消瘦不少，不知为什么胡茬见长没有及时刮掉。

　　“你要是一晚上都这个状态的话，我现在是准备要睡觉了。偶尔会有同事来我这住，所以你吧随意。饿的话冰箱里有吃的，困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为什么不赶我走呢？”
　　“有私心，一来你是我朋友，二来，我不想公司艺人失心疯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烂摊子我来收”
　　“你真的特别好，从我认识你第五天开始，我就觉得你比别人都好”

　　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好友，说起来好像两个人的共同点还挺多的，其中一点是，程优是个不爱追问别人的人，李胜秋也是，他们秉承只要对方不愿意先开口，那么自己便不多问。
　　因为若是彼此心中重要的人，答案会有揭晓的那天，他人不想要宣之于口的内心世界必然有他隐藏的道理，或是伤痛，或是珍贵的回忆，或是没到必须说出的程度。

　　“当初很喜欢你不追问我不愿意提到的事情”
　　程优继续说，李胜秋放下头上的发带，双手轻柔的按摩自己的头皮，笑着回答
　　“嗯，跟你做朋友很舒服也是因为这点。其实我们有挺多地方相似的，是吧？”

　　“那时候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我告诉你，我有精神病吗？”
　　“所以你现在是说了，还是没说呢？”
　　“没有”

　　程优推掉了明天的聚会，以家里有急事为由推脱后连夜返回北京，他没告诉罗盼自己提前回来，下飞机后直奔李胜秋家而来，他迫切的想要寻找他人的答案，好作为自己衡量是否与尽长安全盘托出的依据。
　　李胜秋很聪明，她一下子听懂他的用意何在，只不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程优提出一个问题

　　“你说的事情固然重要，我也刚好有个疑问。之前犹豫过要不要问你，现在看来有必要问问，你想听吗？”
　　“你说”

　　“程优，你有考虑过。。。好，我们不讨论‘将来’那么遥远虚无的话题，就说‘接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你有考虑过吗？”
　　她离开写字台走到程优对面的位置坐下，真挚的望着他说到。程优抬起双眼回望她，不断地左右交望她的眼睛，思考很久，坚定地回答
　　“我有，因为有，所以现在才这么努力，我害怕落后的太远”

　　然而他的答案在李胜秋听来并非强而有力的说法，像她这种资深的经纪公司高层职员，深知他们即将要面的的事情远非程优心想的这么简单。避开公众压力不说，因为它是绝不能发生的事情，同时正因为他们不可能被放进公众视野里，很多棘手的问题所值而来。

　　“你能做‘影子爱人’吗？”

　　李胜秋单刀直入，毫不隐晦的说出最本质的问题。她想的没错，影子爱人或许不是程优一辈子的称位，但至少在即将要来临的日子当中，它是个不可避免的事情。她的问题多少使得程优有些措手不及，并不是他从未想过，只是他没有思考的特别深入特别具体，自然谈不上自己能与不能了。

　　“我诚实来讲，这件事情它正在发生，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你能接受它吗？另外还有，你有考虑过，你要的‘未来’和他要的‘未来’是一种吗？”

　　随着她问题不断涌现，程优愈发显得不如刚刚那样自信和坚定，他只得默默的聆听李胜秋的话

　　“程优，我们或许远不及父辈们那样对人生参悟的通透，但我们也是成熟的大人。我们的价值观，人生观已经转变为几乎不会改变的地步。我们对生活的追求也变得和我们20岁的时候截然不同。
　　可他只有21岁，连22岁的生日都还没过，你回忆回忆当年自己22岁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态，思想，幻想的生活跟现在的你是有多么的不同”

　　李胜秋觉得，与其他疯狂的纠结自己隐瞒病情将会给这段感情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如更加认真仔细的考虑两个人要面对的问题，爱情是必要的前提，然而绝非战胜一切的利器，这一点上她和杨莉是同样的想法。
　　而程优通过杨莉已经吃到这点的教训，他固然不肯重蹈覆辙，奈何他自认学会了顾及两人的未来，却仍不知依然存在其他的问题。

　　过往太多“影子爱人”先例在前，它对正常相爱的人来说不仅仅是折磨更像是煎熬，无论男女没有人愿意活的像影子，尤其跟自己所爱之人。比起程优，李胜秋其实偏心尽长安的立场要多些，她已预见在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尽长安自己身上的压力，公司的压力

　　“他太年轻了，程优。作为偶像，他起码能再撑5年毫无压力，哪怕是30岁考虑转型做实力派演员也不是不可以的。那也就是说，5年之内你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的事情出现，断送他一辈子”

　　李胜秋没有劝解程优放弃的意思，更不是告诉他知难而退，她仅仅是客观的指出程优需要面对的事情有哪些，抛出所有的问题摊在他面前是十分必要的。最后，她说回到程优最开始询问自己的事情上

　　“我当年没有完全不考虑病情在内，但是我考虑更多的是我们要的‘未来’不一致。现在你还觉得，跟他隐秘病情至关重要吗？”
　　“杨莉告诉我，相爱的人考虑‘未来’很重要。你告诉我，相爱的人不仅仅要考虑‘未来’，‘未来’还需要是一致的”

　　程优微微叹气，慢慢的笑出声，那声音好似哀叹，又似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