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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嫂嫂既然想要,便都拿走吧。”乐谣道。

      吕音见她突然改了口风,很是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便嗤笑道:“算你识相。”

      她手中不停,持续往篮中装着东西,口中喃喃道:“你若聪明,就该趁着年纪小皮相好,早早找个男人嫁了。哦不对……”

      她抬眼,幸灾乐祸道:“我差点忘了,几天后你就要到张婆那边去了,做了女奴可不能选自己的夫婿了,哈哈。”

      乐谣没有理会她,吕音也很快失了兴致,蹲下身专心在灶房柜子底下翻找起来。

      趁着这个时候,乐谣来到自己中午刚熬好的浆糊旁边,用浆糊涂满了双手。

      吕音终于找到自己藏在柜子底下的一套砂锅,就感觉乐谣按住了她的肩膀。

      “嫂嫂……”乐谣压低了声音,“东西你可拿全了。”

      她的声音有些渗人,吕音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用不着你多嘴!”她抱起自己收拾出来的东西,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乐谣目送着她回到杀猪匠身边。

      因为浆糊是用来黏那些薄而小的碎布料,乐谣熬得非常细腻。浆糊被抹在了吕音肩头后,不仔细观察压根看不出什么异样。

      乐谣转身取水洗净了自己的双手,这期间,吕音持续进进出出,把乐家目之所及的工具都搬上了牛车。

      她是个寡妇,娘家早已在战火中失了联系,这些从乐家搬走的东西就充作了她的“嫁妆”,直接决定了她今后在家中的地位。

      也是因此,吕音才锱铢必较,完全不顾乐谣与乐阳的死活,一门心思要将家中搬空。

      就在她准备进入乐谣居住的那间屋子时,乐谣捧着两件东西走了出来。

      “嫂嫂,可别忘了这个。”

      吕音正疑惑着,转头就见到乐谣捧在怀中的,竟是一个牌位并一个香炉。

      那牌位自然就是乐谣兄长,吕音亡夫的牌位,就连那个香炉,也是乐家一直供奉在家中的。

      将东西摆上牛车,不等吕音开口,乐谣便先声夺人道:“今日看嫂嫂将兄长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一拿走,我才知道嫂嫂从来没有忘记兄长。

      “此次嫂嫂离家,切莫忘记将兄长也一起带走。”

      “你这孩子,胡咧咧什么呢?”吕音急了,“快将东西拿走,拿走!”

      在一个女人和她的现任面前提及前任,绝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原本因为搬了几趟东西,热得面色发红的杀猪匠,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些。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牌位和香炉这种东西,是有很重的象征意义的,他们两人都不敢轻易去动那两样东西。

      乐谣也就是仗着这个,半步不退继续道:“嫂嫂是怕睹物思人吗?兄长身长七尺,面容俊朗,确实罕有人能相比。如今……哎……”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矮胖的杀猪匠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今后龚家郎君桩桩件件都用上兄长的旧物,嫂嫂也能借此缅怀了。”

      她看似在为吕音着想,实则言行举止都在鞭笞那杀猪匠的痛处。

      这言语的杀伤力是斐然的,杀猪匠蓦地将车上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扔下了地。

      “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吕音惊慌失色地朝着杀猪匠连连摆手,“那冤家都死了好几年了,连尸骨都没回来,我怎么可能惦记。”

      乐谣等的就是她辩解,闻言便揪着她话中的意思曲解道:“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嫂嫂还惦记着兄长尸骨的事情。但年嫂嫂为此哭了许久,后续还得病卧床了几个月。

      “我总想着,肯定是兄长的魂灵一直陪伴在嫂嫂身侧,嫂嫂才能康复,且越过越好。”

      “你闭嘴!”吕音急了。

      此时,杀猪匠的脸已经全然黑了,吕音咬咬牙,直接将本被她放到了牛车上的米袋往地上一扔:“你不就是不忿我拿这些东西吗?还你,还你,都还你。”

      她接连扔了好几样东西之后,便指着那牌位道:“我再不想与你们乐家有半分的干系,你,你快把那东西拿回去!”

      乐谣以齿咬唇,装出一副哀切的模样。

      她没有动那个牌位,只把那香炉捧了下来:“嫂嫂确定不带走吗?这些可都是你对兄长的情意。”

      吕音不再理她,央着杀猪匠道:“龚哥,东西都全了,咱们现在就走了,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面色极为难看的杀猪匠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动了起来,走到牛车前面,半途还冷着脸对着乐谣笑了一声:“小姑娘好厉害的嘴。”

      乐谣有恃无恐地直视着他。

      她对这个身为吕音新夫婿,却纵容吕音欺压旧家,甚至出面为其撑腰的杀猪匠也没有什么好感。

      吕音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本身就是以男人为天的女子,这几年来来去去勾搭了不少男子,如今终于找到一个能安稳的,便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转身前,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乐谣。

      乐谣从她的眼神能看出来,这一次,吕音确实吃到了不小的苦头,也许,下一次对上自己,她会好好掂量一番。

      可是如今仇怨已经结下,乐谣不是那种愿意与仇敌善了的人。

      她笑道:“东西既然都留下了,那嫂嫂往后便多回来看看。”

      “呸!”吕音狠狠啐了一口,提高音量对着杀猪匠表忠心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们乐家有丝毫牵连!”

      说完,她再也不想停留,三步并作两步准备回到杀猪匠身边。

      乐谣冷眼看着她,就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眼疾手快从香炉中抓出几把香灰,扬手洒在了吕音背后。

      吕音被洒了满头满脸,回过神来后气急败坏地指着乐谣叫骂。

      但乐谣已经拿回了牌位,退到了院门口。

      吕音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在杀猪匠愤怒的目光中跳了跳,震落了满身的香灰,随后便上了牛车。

      鞭声轻响,黄牛迈开了脚步,吕音和乐家的最后一丝眷念关联,也在这越来越远的距离中被拉断。

      “哥哥,你可搂紧了嫂子,她要带你去新家过好日子了。”乐谣站在门前,突然对着离开的两人遥声喊道。

      吕音胆子不大,闻言心里直发毛,只能扭过身子,用更大的声音喊道:“你这碎嘴的小贱人,你将来势必要下地狱的!”

      她这一转身,恰好将自己后背暴露在杀猪匠眼中。

      吕音的后背倒没什么奇怪,只之前在灶房被乐谣抹上了浆糊的地方,此时沾满了震落不去的香灰。

      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那浆糊其实早已干得差不多,但也足够黏附轻飘飘的香灰,显出两个明显的手掌印模样。

      这就宛如,是有一个人张着双掌,死死攀附在了吕音背上。

      杀猪匠见状,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只感觉一股寒意直从脚底板传上来,激得他浑身肥肉都开始打抖。

      回过神来后,他直接一脚,将还坐在牛车上的吕音踹了下去。

      吕音毫无防备,被这么一踹,直接重重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她哀嚎一声,来不及搞清楚缘由,又赶忙连滚带爬地去追牛车。

      乐谣一边看着远方的闹剧,一边喃喃道:“地狱?会比如今更差吗?”

      随即,她轻笑一声,不再停留,抱着牌位和香炉又回到了屋中。

      将东西重新摆好,乐谣跪到地上,双手合十:“无意冒犯,您就当为您那个被妻子抛弃的儿子,出了这口气吧。”

      乐阳就站在旁边,睁着双眼呆愣地看着那牌位。

      乐谣朝他招了招手。

      这两天已经被使唤惯了的孩子来到她面前。

      “我今天得罪了你娘亲,过段日子,就算我被张婆的人抓了去,她肯定也不会来接你过去了。”乐谣道。

      乐阳茫然地看着她。

      乐谣想了想,继续道:“倘若真有那时候,你也别想着去找她……实在不行,就去跟那些小乞丐搭伙过日子算了。”

      说完,她拍拍手准备站起来,却毫无预兆听到乐阳应了一声“好”。

      这孩子平常默不作声,但是在一些大事上,却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

      乐谣笑着揪了揪他的耳朵,不再纠结于此事:“来吧,跟我一起去把外面那些东西搬进来。”

      说完,她当先走了出去。

      乐阳挠着自己被乐谣抓过的耳朵,又看了一眼牌位,随即跟在乐谣后头往外行去。

      这场风波过后,乐谣终于能安心做起自己的绢花绳。

      傍晚时候,她一边做着饭,一边又取过乐全帮她挖来的苦楝根皮,将表面粗皮刮去,只将白皮加水,放入药罐中炖煮。

      乐阳洗过碗准备回去睡觉前,她将熬好的苦楝根皮水端给了他。

      小孩神情看着像便秘一般,十分纠结,但还是迫于乐谣的强势,乖乖把这味道奇特的药水喝了。

      一整个夜晚,他进进出出跑茅厕,搞得乐谣也没睡好。

      直到东边露出一抹微白晨曦,乐谣才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乐阳已经裹住自己的小被子睡得安生,乐谣自嘲一笑,看了眼放在篮中的绢花绳。

      这是决定她生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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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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