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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喂,你,不准再欺负乐阳了,知道吗?”

      乐家小院内,比乐谣矮了一个头的小乞丐昂首警告道。

      他手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树枝,边说话边挥舞得起劲。

      乐谣冷笑一声:“我欺负他了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小乞丐扯着嗓子喊,“他都生病了,你还叫他干活,你是个坏蛋!”

      乐谣好以整暇地打量他:“你若生病了,就不用去找吃的了吗?”

      气势正盛的小乞丐闻言一噎。

      他骨碌着眼睛,根本找不出话来反驳乐谣。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会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为生活持续奔波。

      乐谣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回屋,将背上的碎布料卸下来。

      她隐隐约约听到院中,小乞丐最后向乐阳说了句“我们下次再来帮你”,便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等她出了房间,就见到乐阳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外看着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早上乐谣离开前,还堆着不少废弃杂物的院落如今整洁许多,灶房前,原本只剩一小半清水的木桶也重新装了个八成满。

      她清晨时,确实提了一嘴让乐阳今日有空收拾一下院子,但根本没指望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联想到方才那些小乞丐,乐谣也便大概猜测出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儿,乐阳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乐谣看了看天色,调侃道:“自己都吃不饱了,还将食物拿去雇佣人干活?”

      她早上给乐阳留的食物很充足,小孩一个人吃是绝对够了,不可能在这个点饿得饥肠辘辘。

      乐阳把头埋得更低:“胜哥是,主动带人来帮我的。”

      他口中的胜哥自然就是那些小乞儿。

      在这方土地上,这些人很常见,他们是硝烟下的战争孤-儿。即使如今战火熄灭,战事留下的后遗症,还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康复。

      如果没有族人善意施舍的这处容身之所,乐谣和乐阳很可能也会沦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不管怎么样……”乐谣越过乐阳往厨房走,“还挺有商业头脑。”

      她随意点评了一句,便开始准备起晚饭。

      没有了昨日的鸡蛋,这顿饭便显得十分单调了。乐谣起锅烙了四个饼,把其中较小的两个分给了乐阳。

      她没有因为小孩白天里没吃饱就多给他做些,只按平时的分量来。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果然,吃完后,乐阳念念不舍舔了好久的手指,直到乐谣催促了第二遍,才去取了水洗碗。

      乐谣则将竹篮中余下的钱币藏好,然后搬了桌椅到门边,借着西斜的日光,处理起她千辛万苦搬回来的碎布。

      这些被绣坊舍弃的碎布在她眼中并非全然没有价值,乐谣买了针线,就是打算变废为宝,将它们做成绢花绳。

      绢花绳,有些地方也叫做头花、发绳,是女孩子系在发间的装饰物。

      可能是战事方歇的关系,如今的女子妆发显得十足寡淡。景康城的女子们大多跟乐谣一样,挽个简单的发髻了事,爱美一些的,会在发间系上头巾,或者别一朵春花。

      这就让乐谣看到了此事的可行性。

      要知道,如今许多家庭中,赚钱养家的可是女子,这意味着她们掌握了更大的财产支配权。

      绢花绳这种价格低廉的装饰物,如果能得到推广,在如今的经济环境中,销路是不用愁的。

      市场已经确定好,乐谣知道,接下来要考验的,就是她的手艺。

      她先挑出一条长长的蓝布条,折出十二个褶子,再用针线简单一缝,便做出一圈简单的花瓣。接着,她挑选出一块同色系不规则的碎布绣在花瓣下面,做出重瓣的效果。花蒂则用一块布料团成小圆,固定到花瓣中央。这样一来,整朵花的形状便出来了。

      乐谣是从小吃苦到大的,这种简单的针线活于她而言不在话下。虽然古代这粗糙的针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令她扎了好几下手,但她还是磕磕绊绊,如法炮制绣出了好几朵蓝色小花。

      越到后面,她感觉自己的手越灵活,穿针引线也越发容易。

      最后,她取出一条长布略作处理,将几朵花按位置分别绣了上去,一条简单的“绢花绳”便算做好了。

      乐阳洗完碗之后,她也不客气,将小孩叫了过来,帮忙分着布料。

      效率提高后,在太阳落山之前,她又分别做出了“铃兰吊绳”、“绣球花绳”等等其他几个样式。

      这些小东西细看其实非常简陋,但胜在造型新颖,创意十足,即使拿到现代去哄中小学生都是足够的了。

      乐谣心中也越发有底气,她计划着明天一整天都用来制作绢花绳,后天便拿到城中试试效果。

      第二天中午前,乐全将昨日乐谣说的十斤米和苦楝根皮都拿了过来。

      乐谣简单朝他道了谢,又在屋中数出五十枚铜板付了账。

      中午趁着做饭的时间,她用陈米熬了点浆糊,准备下午试试绢花绳的新款式。

      但事情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顺利,乐谣午睡刚起来,就发现门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前天灰溜溜离开的吕音此时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用鼻孔对着她喊了一句:“开门!”

      这一次,她不是孤身一人来的。

      在她身后,矮胖的男人坐在牛车上,赤-裸的手臂在阳光下泛着古怪的油光。

      不难猜测,那就是吕音傍上的夫婿,邻村姓龚的杀猪匠。

      乐谣站在院中看着吕音:“你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吕音叉着腰,“我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有了依仗的吕音神态傲然,看着已经完全不怕乐谣了。

      乐谣想了想,为她开了门。

      她如今住的这个地方,除了厨房以及她和乐阳住的那间,还有另一间屋子,那就是原本吕音居住的房间。

      乐谣这几天曾抽空去看过几眼,发现里面细软已经收拾走了,但还有一些大件留着。

      她也想过将里面收拾一下,自己搬进去,但是最近实在腾不出时间。

      吕音带着杀猪匠进了门之后,乐谣便带着他们来到这房间,打开了门。

      “箱子和柜子,你们搬走吧。”她道。

      这套箱柜还是当年她兄长与吕音成亲的时候,家中专门为这对新婚夫妻打的家具。之前家中老的小的一起生病,逼得原身将家中祖产卖了,吕音都不准她动这些东西。如今乐谣的兄长已经过世,这些东西算在吕音头上,也算说得过去。

      虽然原身的死与吕音的作为脱不了干系,但乐谣对她,还不到仇恨的地步——

      正如她没有如原身一般善待那个叫乐阳的孩子,她也不打算接下属于原身的仇恨。

      别人穿越,可能欢喜可能兴奋,但这番遭遇,对乐谣而言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夜深人静时她也曾用“至少年轻了二十岁”这个理由安慰自己,但一盘算,发现在这个人均寿命可能不过五十的年代,按寿数计算,自己还是亏了。

      如今,木已成舟,她只能抛开那些计较,专心准备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对于吕音这个人,过去的恩怨乐谣不想理会,只要她接下来不招惹自己,乐谣便能与她划清界限。

      吕音也不客气,直接行动了起来,与杀猪匠合力,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木柜木箱搬到了牛车上。

      乐谣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了,没想到,她将自己屋中的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又打起了其他东西的注意。

      乐谣直接拦在了她与厨房的米袋之间。

      “龚家过的是揭不开锅的日子吗?”乐谣蹙着眉,“这些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你也要拿走?”

      “我拿走怎么了?”吕音就差把手指甲直接怼到她鼻尖了,“这米、这锅、这些、那些,通通都是我的!”

      她“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今天这破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只要我看得上的,我通通都要拿走!”

      “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很多都是用‘我’卖身那三贯钱添置的。”乐谣放慢了语速,最后一次与她讲起了道理。

      如果此时在她面前的,是她现代公司中的下属,那么他们就该知道此时要做的就是闭嘴,乖乖按照乐谣说的安排。

      但是吕音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呢?”她扭头看了一眼在牛车边收拾东西的杀猪匠,肆无忌惮问道:“你又想欺负我啊?”

      说着,她凑到乐谣耳边,得意洋洋道:“没门儿了,乐谣。”

      乐谣不说话,只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吕音无法越过她去取得那米袋,也不着急,迤迤然提起灶上的竹篮,收拾起完好的锅碗:“乐谣啊,我早与你说过,这女人,靠自己就是死路,找个男人依靠才是正道。

      “你瞧瞧,如今我顿顿吃得上肉,新夫婿也专门来为我撑腰,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语气十分做作,就想着激怒乐谣,好看她无能狂怒的模样,来出一出前日自己在这里被羞辱受的气。

      但乐谣盯着她,嘴角却缓缓勾起。

      用舌头轻轻刮过口中尖锐的虎牙,她笑道:“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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