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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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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总是这样的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她又听到那个女孩的哭声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稍微地被欺负了一下吗?关在柜子里又不会受伤,泼下去的脏水也只是发臭一会儿,联合别的同学孤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是一直都没有朋友吗?
她厌烦地走过去,毫不意外地看到蹲在墙角哭泣的女孩,那个女孩很瘦小,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过长的衬衫几乎要从裙子边沿露出来。
“喂,你哭什么?很烦人,再哭下去,我就喊人来揪你的头发了。”她踢了女孩一脚。
女孩身子一抖,哭泣声停了下来,她有些得意,接着,她看到女孩慢慢地转过头来。
这并不是正常的头和身子一起转动,女孩的头是直接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但是她的身子一动不动,像是一个被扭断脖子的木偶,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那张脸出现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白光,足以让人看到满脸的血迹和黑洞洞没有眼球的眼睛。
她发出一声惊叫,强撑着大喊:“谢倩!你发什么疯!我警告你,你不要装神弄鬼!”
女孩阴森森地笑了一下,咧开鲜红的嘴,嘴里发黄的牙齿东倒西歪,犬牙格外地尖锐。
“是你害死我的,”女孩嬉笑一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向地上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液,“你不得好死。”
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掉头逃跑,女孩的声音从远处幽幽地传了过来,沙哑又怨毒,她不停地重复着:“是你杀死我的,是你杀死我的,是你杀死我的!”
她崩溃地大声哭出来:“不是我,不是我!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那个明明被她甩在身后的女孩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女孩的身子破碎着散落在地上,器官从被割开的肚子里流了出来。
女孩的脸向着她,这次那双眼睛里出现了眼球,那双灰败的眼珠死死地咬着她,仿佛一直到她死,女孩都不会移开目光。
血腥味熏得她作呕,她倒退几步,瘫软在地,直接昏了过去。
静谧的房间里,床上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门外传来开灯声和拖鞋的声音,门被人打开,暖黄的灯光从外面照进来,安抚了女孩的心神。
她稍稍缓过劲来,母亲端来热水,叫她喝一口,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立马就把水吐了出来。
什么水啊,这明明就是腥臭的血液,黏住了她的喉咙,难以下咽,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耳边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
她摇了摇头,脑子里嗡嗡作响,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喝,她的目光转到窗户边,看到了什么东西,身子猛地一僵,目光呆呆地盯着那处,全身血液冰凉,顿时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个刚刚在她噩梦里作祟的女孩出现在了窗边,伸着她那张满是鲜血两眼黑漆漆的脸,冲着她挥手微笑。
曾絮白坐在遮阳伞下,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机,不时扫一眼包里面放着的证件,对面的几个朋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八卦,没有注意到她的分神。
自从上一次去管理局回来后,那边就再没有一点消息,这段时间她一直关注着电话来电,但是除了几个推销电话,再也没有别的陌生号码打进来。
那栋洋房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朋友偶尔提起曾絮白那天没有去考四级,曾絮白都感觉不到真实感。
她该不会是真的被骗了吧?这样也好,她真的担心那儿是个擅长做假证的传销组织,曾絮白没少听说过大学生误入传销组织,从此被洗脑或者是音讯全无的新闻,她并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曾絮白挠了挠头,对面有个室友喊着她的名字,一连喊了两声,曾絮白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室友笑着:“你刚刚没听到吗?就是咱们市里那个有名的琪雅高中,上个星期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死者是个高官的女儿。”
曾絮白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啊,现在中学生压力大,不注意心理健康的话,是很容易出问题。”
“咱们说的不是这个,”室友神秘地压低声音,“我表妹在那里上学,听说啊,这可不是普通的跳楼事件,他们班里都在传,死的这个女孩,是被鬼报复了。”
“被鬼报复?”曾絮白觉得有点好笑,按理说现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是不会信这种神魔鬼怪的,不过她想起自己那个重本医学生表弟沉迷美国恐怖故事,天天拉着她想跟她讲一讲他们永远的天父和救世主克苏鲁,她必须承认,人类无论发达到哪个地步,神秘玄学对人类的吸引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对,”室友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那个姑娘在课堂上突然发疯,神经质质地不停地重复一个名字,眼睛一直盯着窗户,非说那里有人,但是在座学生都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那儿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她这不是胡说吗?他们教室可是在五楼,窗户外面直接就是空的,连个装饰栏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啊。然后这个姑娘就一边尖叫着一边冲出去了,跑到天台上跳下来了。”
室友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其中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曾絮白很捧场,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询问:“是什么?”
室友一拍巴掌:“她喊的那个名字吧,也是个女孩子,就是她同班同学,但是呢,那个人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死了?
曾絮白一愣,怪不得有人说这是闹鬼,她这才真正有了兴趣:“怎么死的?”
“说是学校搞清洁大扫除,那个女孩在那儿擦窗户,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当时学校认定是意外,给了女孩家里二十万,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但是有人说,她其实是被人推下去的,她在班里一直受人欺负,带头霸凌的就是现在发疯死了的这个,那霸凌女家里很有钱,爸爸是B市那边的高官,妈妈是银行行长,因为工作太忙所以被送到了老家,就是咱们C市,意外发生后,霸凌女家里用钱和权把事情压了下来,那个死掉的女孩家里就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底下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弟弟,怎么可能和人家对上?更别说这家里一向重男轻女,听说那对老夫妇去拿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室友拿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奶茶,杯子里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悦耳的叮当响。
曾絮白感到自己后背发凉,倒不是因为闹鬼,而是因为那女孩家里的情况,亲生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家里人还笑着去拿钱么?
她搓了搓手,人心比鬼怪可怕多了。
朋友们很快又转移了话题,下周有明星要来市里开演唱会,好几个朋友都喜欢他,顿时热烈地开始讨论怎么买票怎么安排,刚才的恐怖诡异气氛一扫而空,曾絮白动了动脖子,颈椎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她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起身跟朋友们告别。
她的专业课不忙,今天又是周五,下午没课,曾絮白家里有点小钱,又比较宠她这个独生女,给她在学校附近租了间不错的公寓,她中午有时间的话就会回去睡午觉。
朋友们笑着调侃曾絮白是万恶的资产阶级,曾絮白赔着笑,好说歹说从座位上离开。
学校里的这家奶茶店生意一直不错,味道好价格实惠,还有免费WiFi,就算店里没有位置了,很多人也愿意在没有空调的外面坐,几个关系好的人拿着冷饮围在一起,在太阳伞底下说说笑笑,年轻人的活力和热气洋溢在这一隅之地。
曾絮白打着太阳伞出了校门,往地铁站走的时候看到旁边有辆雪白的福克斯停着,她对汽车有点研究,认出来是2011手动挡,当时以出色底盘和绝佳的操控性能在国内引起了一阵风潮,但是很快因为车窗异响和发动机轰鸣声大、容易发热等问题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现在很少有人开这辆车,曾絮白多看了两眼,结果福克斯忽然鸣起了两声喇叭,把曾絮白吓了一跳。
肯定是车主发现她一直盯着看了,这不太礼貌,曾絮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心里道了句歉。
车窗被摇下来,曾絮白撒腿就跑,她这人一向胆小,最怕惹事,她跑了几步,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往后看。
那辆福克斯从后面缓缓开过来,正如她所料,这辆老车开起来响得跟个拖拉机一样,发动机的轰鸣声大得让人不由得担心下一秒车子就要爆炸。
曾絮白僵在原地,福克斯在她身边停下来,一张消瘦白皙的脸出现在车窗边,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一下子就捉住了曾絮白的目光。
曾絮白的记忆瞬间回到了那天在管理局大厅的自动贩卖机前,她立马认出这就是那天帮她拿饮料的女人。
曾絮白不自觉地向着女人挥了挥手,高清灵看了她一眼,戴上墨镜,下巴往旁边一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上车。”
曾絮白抱着书包,艰难地挪动步子,拉开副驾驶的门,她看到高清灵瞥了她一眼,看样子好像有点疑惑和惊讶。
难道她不喜欢别人坐副驾驶?
曾絮白立马放开手,软软地笑着:“那个,我能坐副驾驶吗?”
高清灵没看她,点了点头,曾絮白长吁一口气,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这是第一次有人坐高清灵车的副驾驶,或者说愿意坐她车的人都寥寥无几,顾森罗不喜欢绑安全带,习惯坐后座,许蔓生嫌弃这辆福克斯嫌弃得要死,只要有开车出去的机会说什么也要高清灵坐她车,不坐就和高清灵急。
除此之外,就没人愿意坐她车了,起先在路上她还会好心地带几个顺路的同事,但因为那些人不是婉拒就是当没听到,上了车的也是缩在后座上,生怕高清灵把他们吃了似的,高清灵就没有再让陌生人上过她的车了。
没想到这个新人一来就是坐副驾驶,高清灵从后视镜里看了曾絮白一眼,长相甜美的小姑娘正在绑安全带,绑好后她抱着粉红色的书包,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她烫着时下流行的空气刘海和巧克力色的短卷发,右边鬓角别着一个白色绒毛的兔子发卡,看起来乖巧可爱。
高清灵沉默片刻,对曾絮白道:“你就这样轻易地上了我的车?不怕我是坏人?”
曾絮白不知道为什么高清灵会这样问:“啊?不像啊,而且我们不是在管理局见过吗?当时您还帮我拿了饮料……”
高清灵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是说曾絮白善良呢,还是太容易信任别人,或者是傻,高清灵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可是能治小儿夜啼的大魔王,长得就不像是个好人啊。
高清灵按着方向盘,把车开到允许停车的地方,挂挡后解开安全带,拿下墨镜,向曾絮白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执行部一组组长高清灵,短期内你要跟着我做事,你的情况我已经听局长说了,我不会给你安排危险任务。”
曾絮白初次被人这样正儿八经对待,她本来就长得显小,又喜欢穿甜系的衣服,别人都把她当小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握手,她感觉很新鲜。
曾絮白伸手握住高清灵的手,内心对这个美女上司的评价立马拔高了一个度,又冷艳又尊重人的上司谁不喜欢呢?虽然这位上司总是冷冷的,长得有点凶,但是曾絮白第一眼就觉得高清灵是个好人,她看人一向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