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她总是出其不意》春榕令

2、第二章

　　电梯里亮着惨白的灯光，黑衣的女人站在电梯里，手里拿着一瓶和她的衣着气质极不相符的包装粉嫩的水蜜桃果汁，电梯按钮上的液晶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三个阿拉伯数字零，这三个数字跟有生命一样，隐约在跳动着。

　　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声音从屏幕里传来：“高组长，你要是再那样暴力对待自动贩卖机，我就要去局长那里告状了哦！说起来，刚刚那个短卷发的小姑娘就是你的新组员哦，你这样冷漠，都不跟她多说几句话，小心她跟之前的那些组员一样，一有机会就跑到别的组去了，还在外面散播你冷酷无情的谣言。”

　　高清灵含住吸管，喝了一口水蜜桃汁，没有理女孩子，女孩子被撂在一边，气呼呼道：“哎！看来那个不是谣言，是真话，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跟你说话呢，你理都不理我一下！”

　　高清灵面无表情地暗地里打量液晶屏幕，视线在屏幕底下的电源开关那儿打着转。

　　女孩看高清灵根本就没有打算搭理她的意思，自顾自地说起来：“嗨呀！算了，你这人成天一张棺材冰山死人脸，跟锯嘴了的葫芦一样，我早就习惯了，我刚刚从监控里看到，那小姑娘还追上来了，可是你当时已经进了黄泉门，她还没有开通权限，看不到黄泉门，还以为你消失了呢。”

　　女孩的声音拔高了些：“咱们科研部真是人才济济，早些年没有黄泉门的时候，进入地下十楼还得跑到车库的那个暗门，别提多难受了，现在科研部研制出了黄泉门，相当方便，你往那楼梯间拐角处一站，手机掏出来在程序上那么一按，嗖的一声，就进来电梯了，怪不得咱们国家要科技强国，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高科技和法术的完美结合，我和你说……”

　　电梯提示铃叮铃一声，头顶上的屏幕显示红色的“都市”二字，这两个字是用小篆所些，透露着古朴的味道，又因为字的颜色是血一般的鲜红，电梯里瞬间弥漫着鬼气森森的氛围，好像真的到了八殿都市王所掌管的大热恼大地狱。

　　女孩发出一声近乎是悲鸣的声音：“这黄泉门设计哪里都好，就是设计师品味奇特，非要把十个楼层按照十殿阎罗的名字来设计，也不知道他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上面居然也同意了，这叫什么事儿！难道叫咱们员工每天都到地狱来上班吗？这样怎么升KPI！”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黑暗，只留有一盏应急灯在墙上静静地发着惨绿的光芒，高清灵终于发话了，她的声音冰凉，和这阴森的气氛十分相契：“小禧。”

　　屏幕里传来女孩欢快的声音：“你终于理我了！找你无所不知的小禧大人有什么事吗？”

　　“你好吵。”高清灵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毫不犹豫地按下液晶屏幕的电源键，液晶屏幕瞬间就暗了下去。

　　高清灵大踏步地走出电梯，电梯广播里传出小禧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没心肝的！居然这样对我！不就是欺负我是个AI没有身子吗？你等着！回头我就叫科研部给我做一个，我现在就去断了你办公室的网……”

　　高清灵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漆黑的通道，打开铁门，外面刺眼的灯光一下子照进来，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适应了一段时间，反手把铁门关上，把小禧的叫骂声关在了声后。

　　女孩子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高清灵走在走廊上，走廊用雪白的瓷砖铺着地面，两边都是银色的涂层，头顶上的墙体里镶嵌着雪白的灯，每走十步，墙上都安着一个液晶屏幕，上面播放着最近的新闻，或者滚动着各个国家管理局的通知。

　　走廊里人不多也不少，都穿着黑色的制服，挂着名牌，左胸上别着党徽，紧接着党徽下面是羽剑与参木的烫金管理局局徽，有的人抱着文件夹打着电话行色匆匆，有人停驻在屏幕前看着什么，也有三两人懒懒散散地一边谈笑一边走着，手里还拿着咖啡杯，这里就像是寻常可见的现代单位，只不过这里负责处理的事物是普通人所不知道也不敢想象的，可以称之为迷信或者是非自然的东西。

　　高清灵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门上挂着金属的门牌——执行部一组，高清灵打开指纹锁，进入办公室，把门关上，房间里一片寂静，加湿器静默地吐出水雾。

　　办公室入门正对着一间巨大的红木方桌，方桌后是一大张中国地图，地图描绘得相当细致，连每一处的县城都标明了，地图上不时有几个点冒出红光，也有早就亮了许久的红光暗了下去，高清灵站在地图前看了一眼，转身进了更衣室。

　　等她换好制服从更衣室回来时，桌子上的座机刚好响起，高清灵拿起听筒，顾森罗带着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小灵，你回来了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啊？我担心你好久了。”

　　高清灵环抱双臂，腰靠在办公桌上，淡淡道：“归墟坏了，先送去武器部维修了。”

　　“这不是不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啊，小灵。”顾森罗坐在椅子上，转到落地窗那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身体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还好，没大碍，就以前的那种程度，就是很久没有睡觉了，有点累。”高清灵毫不在意地说着，但她眼底下浓郁的乌青每时每刻都提醒着，她这绝对不是有一点累。

　　“好好好，我也是关心你，你还不耐烦起来了，”顾森罗温声细语，“新成员见到了没有？感觉怎么样？”

　　高清灵伸手按住自己两眼间的晴明穴，用几乎是叹息的声音说：“还行，反正过不了几天也是要从一组调走的。”

　　“你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对人家小姑娘好一点，别把人吓跑了啊。”顾森罗简直换了个人似的，跟个老妈子一样耳提面命絮絮叨叨，“我和你说，这个小姑娘和以前的那些人不同，她身上有太岁的血统，太岁知道吧？你入局考试可是当年第一，你应该知道，她就是个福星，你以后做任务时到哪儿都要把她带上，保证化险为夷。”

　　高清灵听得头疼：“人家小姑娘知道自己被招进来是当个吉祥物辟邪兽的吗？”

　　“说起来我也奇怪，”顾森罗语气里带着疑惑，面上却是坦然，还很好心情地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她就那样误入了考场，又通过了考试，身体各项指标也达标，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塞给我们的呢？不，是塞给你的。”

　　高清灵露出一丝冷笑，但又无可奈何道：“你说是就是吧，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她明明是来上班的，可又义正言辞地跟顶头上司说自己要在上班时间上班地点睡觉，话里话外都带着理直气壮，好像公然在上班时开小差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一样，顾森罗丝毫不悦都没有，反而叫高清灵好好休息，等武器部修好了归墟后，会给她打电话。

　　这一通电话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高清灵挂了电话，传真机那里早就堆积了一堆传输文件，高清灵拿起来瞟了几眼，看到了组员的入组通知书，她看着照片上露出甜美微笑的少女，回想了一下刚刚在大厅里遇到的那个畏畏缩缩的可爱女孩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随意地把通知书扔到书柜的最里面，那里堆积了很多入组通知书，还有同样数量的退组申请书，高清灵毫不在意这个新人，在她心里，反正出过一次任务后，这个小姑娘也会哭天喊地以死相逼非要调离执行局一组的。

　　高清灵动了动脖子，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在沙发上躺下，鼻尖充盈着空调吹出来带着清香的冷风，以及办公室里特有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她这才确认自己已经从那肮脏危险的地方回来了，这里没有血腥，没有怪物，也没有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里是安全、洁净、正常的世界。

　　高清灵闭上眼睛，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短暂地睡上一觉，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她就会醒过来。

　　顾森罗还保持着拿听筒的姿势，他没有刚才风轻云淡的神色，而是一脸的严肃，外面有人敲门，顾森罗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又恢复成了那个总是带笑的和蔼可亲的顾局长。

　　“进来吧。”顾森罗抬起头，看到进来的人是李组长，面上的假笑淡了许多，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李组长，身体放松下来。

　　“局长，正如您所料，那个叫曾絮白的女孩的确是太岁转世，这是医务部报上来的表格。”李组长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将文件送到顾森罗的桌子上。

　　顾森罗翻看着文件，眉宇间的疲惫和凝重毫不掩饰，李组长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您是在担心高组长吗？”

　　“嗯，”顾森罗叹息一声，“她最近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了，这次回来的身体检查的数据也不容乐观，她的魂魄本来就有问题，现在已经快要凝结不住了。”

　　“您放心，这么多年来分局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项目，请您相信科研部。”李组长说，“不过高组长身边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共事的各位也很畏惧她，不敢靠近，她很孤独，除了您，好像就没有其他亲密的人了。我听说良好的情绪对身体健康也很重要，您看这方面的事情……”

　　“不用了，”顾森罗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她只用和我亲近就够了。”

　　李组长止住话头，低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