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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2122.2.23 星期六 小雨 (╯﹏╰)
      莫名其妙的,我就在这个奇怪的男人家里住下了。
      他说他姓郑,我便叫他郑先生。
      近一个月下来,他什么都没对我做,反而尽力照顾着我的起居饮食,我们完全不像杀人犯和人质,气氛和谐的仿佛新婚夫妻,阿不不不……应该是仿佛合租室友。
      尽管我们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交流就是了。
      除了吃饭和睡觉,我们其实并不经常碰面。(顺带一提,我跟他是睡同一张床,就是那种一张床上各裹一张被子你睡床边我睡墙边互相背对各不相干的意思。)
      这样的说法很奇怪,因为我们怎么说都是待在一个屋子里,但我们确实不怎么碰面。他大部分时候都呆在书房不知道干些什么,而我大多数时候不是在床上半梦半醒,就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半梦半醒,浑浑噩噩过了近一个月,没有一天是完全清醒的。
      我也逐渐习惯他定期拐个人回家进行虐杀直播的行为。那个地下室隔音效果百分百,但我似乎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惨叫声呻吟声(也许是幻听),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扯张垫子跪在窗前,隔着上锁的玻璃和纵横的防盗网拜一拜月亮,希望这些不幸的人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再这么倒霉。
      当然,如果心里有怨气,也请一定冤有头债有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要伤及无辜。

      今天中午刚吃完饭就感觉到下腹一股下坠感,一下给我愣住了。算了算日期,我暗道不好,躲进厕所一看,果然是姨妈来了。我坐在马桶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跟他说吧,肯定是不行的,跟他说吧,好像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正在我思考着要怎么办时,那厮见我在厕所躲太久,已经开始敲门了。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扯了几张纸巾先垫着,隔着门道:“有件事情,我生理期来了。”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有些磕磕巴巴地问:“那……那怎么办?”
      我拉开了门:“……你能不能出门帮我买卫生巾?我现在先用纸巾垫着。”
      “哦……那我现在就去。”说完他就强装镇定走进房间换衣服去了,我第一次见他失态,忽然间还觉得有些可爱。
      换好衣服打了声招呼他就出门了,我情急之下忘了叮嘱要买什么,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区别,只得祈祷他别只给我拿些护垫了。
      这会儿我就已经感到双腿发麻,腰腹酸痛了。我向来有痛经的毛病,平常都是直接吃布洛芬,现下我也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困意直直上涌,他又把我锁在房间里,我只得爬回床上躺着。
      多亏布洛芬我已经许久没感受过这么强烈的痛经了,全身无力腰部酸软,小腹传来的并不是开膛剖腹般的尖锐疼痛,而是像被人用钝器击打的钝钝的晕痛感,腿似乎已经不是我的腿了,又酸又麻。我把自己蜷缩起来,独自消化着痛楚。
      我其实挺喜欢痛感,越痛越好,这让我能够无限靠近死亡。
      脑袋晕沉沉的,却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睡,我只好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过去多久,我听到楼下卷帘门的声音和车门关闭的声音,以及不久后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我睁开眼,看着他走进来,没有说话。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坐在床边拨开我的刘海:“卫生棉买回来了,还能动吗?”
      我长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他伸手来扶。
      我弯腰翻了翻购物袋,他倒是聪明,比较出名的牌子和各种类型的都拿了,满满一大袋。我随便拿了一包夜用,忍痛撑起身体,走向卫生间。
      换好时出门见他站在厕所门口我惊讶了下,他满脸忧色上前把我护送回床上,又不知从哪拿出加好热的热水袋给我捂住肚子。我好久没感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他到底是个骨子里同时住着温柔和嗜血的人,很矛盾,也很现实。
      他似乎很担心我,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指尖,带着安抚意味:“很痛吗?”
      我虽然感动,实在是没精力再去应对他的担忧,只得轻点下头作回应。
      他似乎也看出来了,只叮嘱一句好好休息,便退出了房间。
      换上卫生巾后舒适了不少,热水袋也似乎起了作用,我昏沉了一下午的脑子终于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一觉睡得极舒服,我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手里的热水袋还有些许余温。
      桌上有他留给我的字条,说他出门了,让我把汤喝了好好休息。字迹遒劲飒爽,这人连字也这么好看。
      看到餐桌上用恒温加热杯垫温着的汤时竟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如果我们能更早些遇见就好了,在我还不是这个糟糕的自己,在他还未决定成为杀人犯时。可这样的条件也并不能成立,他如果不杀人,我就成为不了他的猎物;我如果不想死,我不会在他的刀下活下来。假若不是因为这样的时机与条件,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相交,或是我只能成为他生活轨迹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嗡嗡”声,在深夜里十分明显;紧接着是楼下卷帘门的“咣啷”声,十分刺耳;再然后便是关车门时的两声闷响,我起身锤了锤还有些麻意的腿,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卧室的门把手。
      门没锁。
      我生出一股奇怪的紧张感,轻轻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向楼梯口。
      我多在楼梯拐角悄悄探头往下看,他抱着一个脸美身材好的女人,似乎要往地下室去。
      就在我决定当没看见转身打算赶紧走时,他像是察觉到我的存在似的,忽然扭过头,带着杀气的目光把我钉在了原地。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我解释道:“你好像忘了锁门。”
      他点了点头,用那和他阴鸷的眼神完全不符的温柔至极的嗓音说:“我吵醒你了?还难受吗?”
      我点了点头,腹部还在隐隐抽痛。我拧眉盯着他,感到有些悲戚,就算是作为一个玩具,我竟然也是不合格的。
      我抬了抬下巴:“你今晚要杀掉那个人吗?”
      他点点头解释道:“是的,你放心,地下室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吵到你的,你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假装无事发生,转身往楼上走去。
      期间我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存在感极强,狠狠钉在了我身上。
      我不敢再多走动,把他留下的汤喝完,准备洗个澡回床上继续躺着。刚让碗里的汤全部下肚,我就听到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我蓦地泛起一阵恶寒,在那阵脚步声到达房门前猛的转过头。
      果然是他。郑先生穿着直播用的黑色长袍,没有戴面具,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倒真的有几分像索命死神。
      这房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我如此安慰自己,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下来。
      “一直忘了问,你好像对声音很敏感。”
      “……是吗?”
      “虽然由我自己来说有点奇怪,但我毕竟是干这种活儿的,我自认只要我想我走路可以几乎没有声音。那天你却发现我了。刚才也是,我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我把手里的碗放回桌子上,“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没有家人?”
      “有过,不是家人,已经死了。我一个人住了大概十几年吧。”
      “那也挺久的,你不觉得一个人住久了就会对声音越来越敏感吗?”我点点头,“我从记事起就总是一个人在家。”
      “我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我母亲也是边工作边照顾我。我弟弟没出生之前,我就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和自己玩。”
      “我弟弟出生后,他还小时我过了一段不那么孤独的日子。慢慢的他也长大了,经常跑出去跟朋友玩儿,玩儿到深夜就直接在朋友家里住下。”
      “高一那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忘了把实木门关上,大门可以从外面直接看见家里。我待在客厅写作业,写累了想休息会儿,一转头发现门口有个男人,戴口罩帽檐也压的很低,靠在门外直勾勾盯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双眼睛我现在都还记得。”
      说到这里我狠狠打了个冷颤。
      “从此以后我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反锁大门,睡觉也会把房门锁上,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引起我的注意。”
      郑先生听完,一时没做出反应。顿了几秒后,才朝我走过来,坐到了我身边,安抚性地拍拍我的背:“放心,这栋房子很安全。”
      当然安全了,方圆几十里都不见得会有别的人出现吧。
      我暗自腹诽。
      他等我洗完澡后照常把我锁在卧室,我也照常跪在窗前,对着被防盗网的小方格框住的月亮祈祷。
      对不起啦,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也没有办法救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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