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日记》冥国水母

5、第五章

　　2122.3.5 星期二 晴
　　虽然那天一切照常，但我还是不相信她没有逃走的想法。
　　老实说，本该在卧室里关的好好的人突然跑出来，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常理来说，我也很少会犯忘记锁门的低级错误。
　　不过那天我确实无法笃定我绝对锁了门，就这件事我也没有深究下去。只不过这段时间里我都把她锁的更严了，平时兴许还会放出来在客厅晒晒太阳，这两周她连卧室门都不准出。
　　于是她的娱乐活动就变成了坐在窗边数树叶。
　　也不知道窗外那棵树到底哪里能如此吸引她，她竟然真的能坐在那里一下午一动不动。
　　我把午饭端进来时，她整个人裹着毯子窝在藤椅上。这时光线正好，透过树叶星星点点地落进房间里，几片光斑点在她脸上和身上。
　　连眼神都不曾挪动几分，就算送去玩具厂也绝对是个合格的等身娃娃。
　　我把饭菜放在矮桌上，走到了藤椅边儿上，她依旧没有动作，安静得像睡着了似的。她好像是习惯了我，前段时间只要一有什么声响她都会应激性地看向我，现在倒是已经能熟练地无视我的存在了。
　　我俯下身，双手撑住椅子，映在她脸上的光斑消失了。而她终于肯抬起她尊贵的脸，给了我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看树。”
　　“连续看了一周了，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她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我便和她一起研究起窗外的叶子来。
　　看了一会儿，我觉得乏味，转而又开始研究起她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既不专注也不认真。只半阖着眼皮，把眼神轻飘飘地递出去，却并不停留在树上，而是飘向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她知道我在看她，也不做反应，许久才轻轻眨一下眼皮。
　　我实在觉得无趣，敲了敲椅子扶手，提醒她该吃饭了。
　　她这才动了动，略带僵硬地起身，坐到矮桌前，在饭菜里挑挑拣拣。
　　她的生活习惯着实有些糟糕，我先前就注意到了她有些挑食，只不过我现在才明显发觉她在吃食上好像比我想象中更挑剔些。
　　三菜一汤，她全程只盯着那碟蒸鱼，剩下的菜她连看都不看。我拨开鱼上的葱姜蒜，给她夹了块鱼肉，决定还是不要和她抢这碟菜。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略带茫然和疑惑，但还是把那块鱼肉吃了下去。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多嘴：“你……是很喜欢吃鱼吗？”
　　她拿筷子的手顿住了，低头看了一眼碗里，又看看桌子上的菜：“……嗯。”
　　“稍微吃点蔬菜怎么样？或者喝口汤？”
　　“……”
　　“……”
　　她摇头了，摇头了！果然是不喜欢！
　　我试探着问：“不爱吃？”
　　她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红烧肉是因为不爱吃肥肉吧？”
　　她又点了点头。
　　我看了眼那盆丝瓜猪肝汤：“动物内脏也不爱吃？”
　　她再次点了点头。
　　“那吃两块丝瓜如何？”
　　她摇了摇头：“不吃。口感很怪，而且很多籽，我觉得有点恶心。”
　　“那……菠菜总吃吧？”
　　她呆了呆，还是说：“吃倒是吃，不过……我觉得它卖相不太好，没什么食欲。”
　　“……”
　　得，一桌子菜全踩雷了。
　　保险起见，我问：“你还有什么不爱吃的，稍微说一下，我记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有点难说。”
　　“？”我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
　　她支支吾吾开口：“呃……我挑食的有点严重……”
　　“比如说？”
　　“比如动物的皮，鸡皮鸭皮猪皮之类的……啊，鱼皮我倒是爱吃。”
　　“嗯，能理解。”
　　“不过西红柿的皮我也不吃，茄子的皮也不吃。”
　　“……嗯。”
　　“肥肉完全拒绝；菌类完全拒绝；动物内脏除了鸭肠都不吃，用它做的汤也不喝；蔬菜的茎不吃，不过这个视情况定吧，有些我可以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不喜欢吃辣，一点点都不吃，无论多好吃的东西只要有一点辣味都会让我觉得很难吃；鸡脖鸭脖鸡爪鸭掌我也不吃，猪舌猪耳也……”
　　“等等，”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要不……讲点你爱吃的？”
　　正滔滔不绝数着手指的麦离离一下停住，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扒了扒碗里的最后几粒米送进嘴里：“没事，你按你自己的喜好做就行，不用照顾我的想法。”
　　我咧了咧嘴，干笑了几声缓和气氛。
　　我知道她又开始多想了，她是个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能从别人的一句话里解读出当事人都没想到的千万种意思。我没挑明，只暗暗记下她刚刚列举的，剩下的等以后再发掘。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说：
　　“你可真是公主命。”我调侃道。
　　她还在扒拉那碟被她一人扫完的蒸鱼，闻言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公主命？我没听错吧，别人都说我是公主病，没有公主命还得了公主病。”
　　“公主病是骄纵蛮横，自私自负。比如说，如果我做了她不喜欢的菜，她会大发脾气并让我以后不准再做，而不是让我按喜好随便做，自己选择性避开不爱吃的菜。你确实娇气，但并不骄纵。”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支在桌面撑着脸等我吃完，闻言歪了歪脑袋：“大哲学家啊，我开始有点好奇你的本职工作了，你当语文老师的吗？”不等我开口她又马上接话：“算了，就你还是别玷污人民教师这个光荣的职业了，当我没说。”
　　我不置可否，以沉默结束了话题。

　　2122.3.6 星期三 晴
　　今天她也还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坐在窗前看树叶，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决定给她找点事情做。
　　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关键词：宅在家里可以做的事情。一瞬间跳出来不少建议，我一个个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健身操上。
　　我认为这非常适合她无事可干的时候打发时间，还能活动身体，感受生命力，一举多得。
　　我上短视频软件搜索了一些宅家健身操之类的视频，把她从藤椅上抓起来逼她跳。
　　起初她一百个不愿意，贴在椅子上死活不动，誓要和椅子融为一体。我狠心强行把她从椅子上薅下来，用支架固定住手机，点开视频播放后抱臂看着她。
　　尽管她万分抗拒，还是敌不过我的逼事，不情不愿地跟着视频里的人活动起来。
　　我给她准备了水果和饮料，料想她肯定很快就会累，在一旁给她加油鼓劲。
　　没想到她意外地能坚持，跳了有近一个小时，都不见她有累的迹象。早春寒冷的气温下，她脸上还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摆了一副不情不愿的脸，跟着视频上的人做简单的动作。
　　终于视频里的人结束了一个回合，进行了短暂的中途休息，她如蒙大赦，坐下来抱起饮料仰头喝了大半瓶，用手背一抹嘴边的水痕就直接仰面躺倒在地毯上。
　　我为她鼓掌，称赞她跳的很好。
　　她像是被这一顿运动抽空了所有生命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听到我的话才翻了翻眼皮算是做出回应。
　　我凑过去用毛巾替她擦掉脸上的汗，她一动不动任由我摆布，良久才长出一口气：“太久没跳了，跳不动了啊……”
　　我随口夸赞：“已经很厉害啦，第一次跳能坚持这么久。”
　　“……”
　　我看她嘴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问她：“你以前也跳过类似的操吗，看你挺熟练的。”
　　“没，是我以前跳过舞，大学是舞蹈部的。”
　　我故作惊讶道：“那很厉害，你在这里也可以跳，需要的话我可以用空房间给你改个舞房。”
　　“……没必要，早就不跳了。”
　　“为什么不跳了呢？”我循循善诱。
　　“没兴趣了呗，我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
　　虽然她这样说，但是她的话里却带着浓浓的遗憾。
　　我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并没有进一步询问，打算留着以后再套话，所以我也只是顺了顺她的头发：“那我们明天再接着跳吧，总是缩着不动对身体不好。”
　　“……”她没有回应，这是她表示拒绝时的表现。
　　我不以为意，反正她再怎么样也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