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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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四。
鹿奈和顾曜一清早来到一中高二（一）班的时候，意外看到鹿奈的课桌上被人放了一瓶可乐。
可乐下面，还压了一个粉色小信封。
……情书？！
鹿奈非常惊讶，没看到旁边的顾曜一抱臂站着，看着那片粉红微微一倾头，神色平静得可谓可怕。
鹿奈只是感觉这不太可能吧，拿起打开一看却不由更惊讶了——
竟然是冯安娜的道歉信。
“对不起啊，奈奈。”冯安娜可怜兮兮的声音从旁边座位上窜过来，听上去像受伤小动物似的，诚恳又无辜，“昨天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还有顾同学……你的伤没事吧？让我付你医药费吧……”
顾曜一当然无事发生，但为了防止学生起疑他们昨天还是纱布包裹了被开水泼到的位置，今日亦然。顾曜一此时并没回答冯安娜，而是拿起了鹿奈桌上的可乐，回身走了几步，抬手扔到了班里的垃圾桶中。
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此时班里已有不少同学悄悄围观中。往日还能在一中呼风唤雨，冯安娜的脸色现在一下子涨红。
顾曜一入座，和鹿奈普及常识似的淡着声音讲：“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往日里冯安娜是从没给过鹿奈好脸色的，那些过往当然不可能一封道歉信和一杯饮料就一笔勾销。但对方的态度今天十分真诚，被顾曜一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就让人有点狠不下心了。
冯安娜往日里脾气火爆，此刻看上去不仅没生气，反而简直说不出的委屈，声音小小的：“对不起……顾同学，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顾曜一随手翻着第一节课的课本：“让我原谅？”
他声音干净清冽，从不怒色，不高声，但他人和他说话的态度就是禁不住就小心翼翼，谨慎到不敢多走一步。
冯安娜看上去显然有所害怕地点了点头。本来早读前会有点秩序混乱的班里，不知为什么现在就没一个人敢说话。
“你昨天从六楼滚下去的时候，”顾曜一平淡的声音在此时就显得额外清楚，“我没看清。”
冯安娜脸色又白了。
那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再滚一遍。
众目睽睽之下确实半点情面没留，这比真让她滚一遍还要让人受伤。鹿奈感觉自己替别人感到尴尬的毛病都要犯了，忍不住拽了下顾曜一的袖子。
她天生佛系，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也懒得和这种人物你来我往的过招。可是顾曜一的话显然在一班掀起一阵波浪，鹿奈听到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
【啊？为啥要让她滚下去啊……】
【啧，傻啊你，冯安娜曾经失手把鹿奈从楼梯上推下去了，你不记得了？】
【噢噢噢噢。】
【这人是替鹿奈复仇来了……】
【吓死个人了……】
渐渐的，人们脸上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惧怕。他们后来看都不敢看顾曜一，连带着连鹿奈的衣角都不敢看，转身回去把头埋在书本里。
鹿奈本来并无所谓的，发现这一点后脸色渐渐变化了。
“鹿奈鹿奈。”
班里紧张的气氛一直紧紧绷着，霸占了整个晨读时间。直到第一节课过后才微微有所和缓。鹿奈的前桌回头从包里拿课本的时候忽然开口：“你放学后想不想……”
她说到这里，和抬眸的顾曜一对上了一秒钟的视线。
前桌脸色一愣，刚才那股亲近感一下子消退了大半，趴在鹿奈桌上的手肘也乖乖收回去了。
但是两年来从没参加过私下集体活动，日常连和同学交流都几乎没有的鹿奈现在不由心生期待，主动凑过去：“恩？什么事什么事？”
“啊……”前桌从顾曜一脸上恍然回神，看向鹿奈的时候还是愣愣的，“我忘了……”
说完她就飞快转身坐回去了，整整一上午都没敢再回头，要取书本的时候，就把书包从身后拿到怀里来。
小半天来，顾曜一脸色温和但实则恐怖的低气压在一班里一直徘徊不散。午饭后几乎所有学生都撒丫子跑去了户外呼吸没有压力的空气。鹿奈一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忽然，一听新买的冰可乐被放在了自己桌面上。
“这么长的课间，”顾曜一放下饮料在鹿奈身边入座，好像看出来她早上那会儿其实有点想喝，“不出去走动走动？”
鹿奈看了眼冰可乐，但没说什么，转头看窗外。
顾曜一看着她的侧影。
天生微有自然卷的梨花头，白软的耳从发间露出。瘦弱的身材穿校服总有种单薄感，校服右臂手肘处仍然是擦破的。
她在想什么，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他全知道。
“赵蓓蓓的事情解决了，”他轻声开口，“王天逸也知了错，夫人的校园生活好像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
鹿奈眉头皱起，感觉如果这样自己简直是过河拆掉。
可顾曜一对她一整个班的同学都有敌意。
她一直在被赵蓓蓓、冯安娜霸凌的事，他显然全部都知道了，所以对她每一个的同学都没好感。
因为没有一个人制止这件事，就等于所有人都是帮凶。
顾曜一的手放在桌面上，而无论任何时刻坐姿都那么笔挺，赏心悦目：“我影响你的生活了。”
鹿奈：“不是。”
他听上去是一点没生气，甚至没感觉，但鹿奈怎么瞬间感到心里被揪了一下：“你别生气啊，我是觉得……”
可她这时回头去看身边的时候，发现顾曜一已经不见了。
位置上空空如也。
“奈奈？”冯安娜这时候正带着自己的闺蜜团回班里来，看到鹿奈愣在座位上，“顾同学呢？”
“他家里有事，”鹿奈叹了口气，还能怎么说，“请假回家了。”
“我们下午想去书店买参考书。”顾曜一不在后冯安娜显然一身轻松，溜达到鹿奈身边来，“一起来吗？”
鹿奈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辈子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
一起来吗。
她鬼使神差地，或者是根本就说不出来“不”的，加入了放学后一起买参考书的小队伍。
学生们一起排队吃街边的零食摊，还有人请客给所有人买了奶茶。
竟然有她的份。
鹿奈被几个女孩子亲密地环绕着，拿着奶茶在书店里毫无目的的瞎晃的时候已经懵了，不太懂事情怎么忽然进展成这样。
她也可以……有朋友吗？
现在这场景应该是她从赵家搬走前，这辈子最渴望的事情了。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身边花团锦簇，笑语欢闹，又不真觉得那么开心。心里有个位置空落落的。
但这种懵逼又矛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她在众人提议一起去冯安娜家里写作业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对。
最近确实每天都在熬夜。高中课程的进度要补，术法学习的漏洞也要补，昨天还有了强度不小的运动练习，直到现在好像是终于撑不住了。
鹿奈没法继续和同学们继续一起玩耍了，困到撑不开眼地叫了辆出租车，被冯安娜送上了车后座。在出地址的第一秒就闭上了眼，被汹涌的睡意包围。
就没看到，驾驶座上的司机启动车子时，唇角忽然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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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确实驶向郦都别墅区，驶向郊外。
后座的女孩已经陷入不正常的睡眠，竟然叫也叫不醒。
司机一路面无表情地驾驶，直到离开城区到达远郊……
他的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嗜睡，就像传染病一样，在狭小密封的空间里飞快蔓延。
司机双眼慢慢闭上。脖子一歪。
高速行进中的列车，渐渐伊始脱离正常的轨道。
车头以可怕的速度歪着行进，向左方迎面而来的车辆猛地撞了过去！
对面的车辆立刻急忙打轮，但此处道路狭窄，如果出租车不及时改变方向那两车必然相撞！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握紧了出租车的方向盘。
那只手沧桑冰冷，白且透明，通过无力的手指甚至能看清方向盘上的纹理。
就是这样一双诡异的鬼手，竟从旁边猛地握住方向盘改变了出租车行进的方向——司机睡着了的出租车重新驶向正规，两车没能相撞！
几秒后，这辆无人驾驶的出租终于在划出一段弯弯扭扭的路线之后，危险地停在了路中央。
“醒、醒醒……”
她的声音轻得像烟，和动作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和身体一样几乎就是全透明了。她吃力地摇动着司机，试图唤醒他重新驾驶，但无果。
她再来到后座，试图唤醒后座的那位沉睡中的女高中生，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两人显然不是自然沉睡，一切简直诡异。
可是车停在狭窄的道路中央也很危险。女鬼开始试图将女高中生抱出去。
可她已经死去太久了，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驱灵师的躯体又太过炙热，她一触碰鹿奈的肩膀，就看到自己的手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醒醒啊……”她看着昏睡不醒的鹿奈，周围有车疾驰闪过发出不耐烦的鸣笛声，几乎划到了彼此的车窗，她急的几乎要哭了出来，“这样会出事的……”
女鬼已经被驱灵师的身体烫伤了，但还在试图把鹿奈从出租里拖出去。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陶笛声。
那声音诡异，又阴又柔，音量不大却能在千米之内清晰传入目标耳中。女鬼在这音波环绕中脸色一白，本就透明的身体瞬间更是稀薄了几分。
但见此时，一个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的男人横穿道路，双手插着兜向出租车慢慢走近，他腰上挂着一血棕色类似十二孔陶笛之物，笛身上画着诡异的血纹。
——那笛声竟不是他自己吹奏的，是此物自行响起的！
“为什么呀。”
男人边走边说，声音轻如耳语，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仿佛唯恐打扰陶笛自奏的鸣声。
他已经走到出租车前，隔着车窗看着女鬼，弯下腰，笑了。可怕的声音无孔不入地从窗缝里传入了车中：“你图什么啊。”
“让她死于车祸不好吗。”
“非要让我亲自动手。”
他说着，根本站着没动，就见这出租车门仿佛被狂风卷起！门被无形的力量甩开！扔在了道路另一头，玻璃摔得尽碎。
那诡异陶笛自行发出的鸣声就如蠕动的软体动物，扒住了车门，将其如此扯了下来。
“有人托我，要这丫头的命。”
黑衣男人站在没门的出租车门口耳语说，他弯腰对女鬼招了招手，好说好商量似的：“杀了你我也不挣钱。滚吧。”
女鬼此时已然全身都透明了，但仍然试图抓住鹿奈的肩膀，绝望地呼唤：“醒、醒醒……醒醒……”
男人看着，也不再劝了，笑了一声。
同时，陶笛自行变了一个声调。
女鬼的眼角瞬间流下一道极痛的血泪，身子瘫软在了座位上，她试图摇醒鹿奈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在后座上醒不过来的鹿奈此时显然也感到不适，眉头痛苦地皱起。
“别怪我。”男人无辜一耸肩，声音嘶嘶的，“谁让你们都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
笛声不断，像蠕虫一样钻入车中，直往人血管里爬。男人双手还休闲地插着兜：“下辈子，有缘再来找我复仇吧。”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走了。就好像这类事已经做过太多，不可能有任何意外，没有等在这里确认结果的必要。
但这一次，他走出几步后，忽然停下了步伐。
男人表情变了，猛地回头去看——
笛声亦随之一震。但见那车门被甩开的出租车里，无论人鬼，此时竟是空了！
黑衣男人脸上闪过罕见的愕然恼火，左右四顾，看到了那人之后又慢慢定下身形。
只见从车中救出了鹿奈的的男人也穿一身北宁一中校服，但眉宇间气场凛冽，静若深海，根本不可能是高中生的年纪。
他站在路边，怀中横抱着鹿奈，脚边地上是无辜又无意识的司机，身后是那脸上满是血痕的女鬼。
黑衣男人眯着眼睛，打量对方那一身校服。他的声音在血棕陶笛诡异的音调里又阴又轻：“假装是和她分开了，其实没有么？”
“刻意不出手，引我现身？”
“究竟哪儿来的孤魂野鬼。”黑衣男人打量着对手，低低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谁啊。”
笛声至此已然开始疯狂了。风声亦不对劲。乐曲扭曲森森，又带着锋锐的刃。
女鬼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但无济于事。
黑衣男人正是冷笑，却忽然脸色一凝，他震惊的发现那个怀抱着鹿奈的男人对他的笛声没有半点反应？！
这怎可能！
这血骨笛，是他祖上一代代传下，以无数邪术师的骨灰烧制而成。孔家历代每一代家主阳寿将尽之时，都将以自身心血浸透骨笛，意灵不灭，加持制此灵器，如此传承尽四百年。
世间但凡生灵、魂体，就不可能不被其音所影响！
他惊恐地看着横抱着鹿奈的男人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先将鹿奈交予女鬼照顾，随即迎着笛音一路像他走来，像散步一样惬意。
对方闲庭信步，右臂一抬，随手一挥。
血骨笛……碎了。
小型的爆炸发生，碎片散落一地。黑衣男人被震得大退数步，呕血倒地。他看着面前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人”，脸色瞬间苍白：
“你根本就不是魂体。”
他惊恐万状，仰头看着那恐怕是自己无从想象的存在：“……你、你到底是什么！！”
顾曜一清俊的面容没有表情，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不答。
他先是回头望了一眼后方的鹿奈，确认她仍未醒来，并没能听到这几句话。
再回头时，顾曜一一向平静无波，一向如在远山之外的眼神此时涌起一股冷意。
那股寒冷带着暗凉的杀意，其幽深之锋锐，是自他在安魂阵中初次睁眼直到今日从未曾现。
此时初次浮现，将眼前的男人震得神魂半损。
顾曜一神色冷淡，右手随意一抬。
黑刃从体内划出。
黑衣男人还是那副惊惧神色，利刃已直接穿入了他的太阳穴。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Chapter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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