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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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帽男的身体陡然一绷，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马亮。”鹿奈见了，像对耳背的老年人说话似的提高了音量，“大中午您裹成这样不热吗？马队长，口罩摘了吧。一会儿打起来更热。不过话说竟然还有这种口罩，连您那么长的脸都可以完美包起来……”
马亮手中滑出了小刀似的凶器，但他没立刻就挥刀上前，瞪着鹿奈的眼睛里涌起了无法理解的震惊。
“我明白，您这种体制内的人想悄悄接私活都是要藏好本名的。”鹿奈理解地看着他，同时纸刃带着锋锐的灵光在指间打转，“只不过没想到在董梁柱这儿直接拉胯了。这位董主任应该是在学生面前立威立惯了，他可能是想一上来喊出我的名字给我个下马威，想让我惊一下怎么肖复如此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我的真名……但事实上他真的高看我了——我在驱灵圈实在没怎么混过。知道我名字的除了野鬼就是鬼差，最近认识的驱灵师也实在数量有限。司缇是性别不对，王子付则是个心中只惦念着休假平躺的社畜……刨除掉这两位，还能知道我名字的不就只剩下你了吗？马亮，马队长。”
鹿奈看到马亮握着刀的手已经在愤怒地微抖，仿佛是在诅咒董梁柱这个蠢货，一笑：“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一切就简直太合理了。毕竟王子付之前跟我说过的现在行情很差，清平盛世，一个单子没有，导致好多驱灵师工资还不够交社保。所以我的猜测是这样的，银镜就算再怎么办卡收费恶心人，也仍然是个自诩正义的驱灵组织，不可能来者不拒。那么像肖复这种亏心的黑单子，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在银镜里吃不上饱饭的驱灵师会悄悄接单。林昊死后阴魂不散遇上了镜妖，镜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他炼制为鬼皿。鬼皿杀回来找肖复报仇，肖复仗着自己有串开光佛珠苟住了一条命，然后他立刻找驱灵师驱灵……他找上了你。”
“马亮。”鹿奈看着面前这位仍然固执藏在兜帽口罩之下的月亮脸，“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别人了。”
“肖复雇我杀你，我本想着不用做那么绝。”兜帽男垂着头，声音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音色，扯下口罩露出那张果然让人眼熟的月亮脸，一笑，“现在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话音未落，马亮忽然整个人一卷间消失了。鹿奈同时闪开五步，只见原来站立的位置上似乎风影快速略过的感觉。但一切都太快了，杀意闪过，甚至没能在视网膜上落下痕迹。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跳开再站定时，衣袖裙摆也有被风割伤的扣子。鹿奈抬手擦了擦面颊右侧此时才溢出血迹的两道血痕。
这回就是货真价实的伤口溢血，不是闹着玩的幻术了。
鹿奈左手食指蹭了下脸上的伤口，顺势就将指尖尚有余温的血抹在手中的纸刃上，在纸背上以血画了个阵纹，向前一掷！
纸刃的灵光轮廓瞬间扩散了几倍，看上去简直坚不可摧，向一处看上去不太寻常的空气直逼而去！
那团空气的密度看上去与周围略有不同，随着纸刃的攻击在半空中闪转腾挪。鹿奈丢出去的纸刃也不走直线，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指，一抬，纸刃就跟着她控制的方向追着对方砍。
但下一秒，鹿奈忽然感到一种冰凉锋锐的金属触感抵在自己脖子上。
那团奇怪的空气并不是马亮的本体！他的真身出现在鹿奈身后，手里的匕首已然抵在她脖颈：“就这？”
他轻轻一划，女孩白软的脖颈间就滋出一道血痕：“还真让人失望。”
马亮之前是上过鹿奈的当的——毕竟曾经追着她的纸片人替身跑了几条街。虽然那次结果只是被摸了一手芥末，但那种被戏耍的耻辱感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忘得了的。
马亮已不可能再犯上次的错误，虽然要灭口的只是个高中生，但驱灵师之间的对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转，他这次在出手前会万分谨慎地确认站在这里的女孩，就是鹿奈如假包换的本体。
明确无疑不是替身——他的匕首继续向皮肉之下的血管割了下去。
“啊对，”鹿奈的左手握住了马亮的手，“就这。”
凭她的力气当然不可能掰开一个大汉的手，但鹿奈看上去一点力也没用，染血的手指只是轻轻拍了拍马亮的手背。
她的血落在他右手上，飞快画了个符纹。
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黏在了马亮右手腕！马亮只觉自己看上去就像个提线木偶，右手瞬间被那力量拉得高高举起。手背上的血纹迅速延展，一路交叉延伸至他手臂上。
鹿奈动作飞快，趁马亮震惊的这一秒立刻将同样的血符纹画在了对方左手腕上——顷刻间，马亮的左手也被同样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了，手臂被吊起。
马亮抬头，看到那把纸刃高高悬在自己头顶，他这才看清鹿奈刚刚以血画在上面的阵纹是什么——也正是这阵法纹路投射下来那股坚韧的无形之力，把自己像玩偶一样拉扯住了。
他发现自己整个人现在变成了这样：‵人′
“……血偶术……！”马亮被拉着双臂，震惊地仰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纸刃上的血纹，“你这种半吊子……怎么会……！”
原来她知道他不可能上同样的当，所以刚刚是故意本体站在这个空地上作为诱饵的！
可也未免太敢了吧？！如果他的刀刚刚快了半秒，或者她自己画的符纹有半个笔画的不精确，现在在这位置上的就是她的头了！！
马亮的双臂都被拉扯着高高举起，鹿奈就恢复了自由。她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腰，迈着资深病号的步伐往前走开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是半吊子。我爸可不是。”
那间书房确实是个大宝库。她实在还有太多可学的东西。
舍不得自己套不着狼大作战成功之后，鹿奈捂着各种受伤部位走到安全地方，正准备拿手机给顾曜一打电话，忽然看到马亮整个身体绷着的那股灵力陡然松懈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练习了什么邪术，还是什么独家绝活，这人开始发功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流着那种黑色焦油似的东西，很快就完全变成了一滩灵活的黑色液体，骨肉消失了，他从血偶术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
鹿奈：“………”
是不是她的对手都上过同一个培训班。
为什么大家都可以非常轻松地针对她的软肋。
流出来的黑色液体重新再聚形成男人，挣脱了血偶术的束缚，这一次就不可能再被她那么轻松地抓住了。更多的黑色物质不断从马亮身上流出。那东西在他身上时还是焦油似的液体，而一旦独立而出来就立刻凝固成了锋利的针状物，此时大批量一窝蜂似的向鹿奈飞射而来。
……完了……
这就是鹿奈心里的瞬间想法。她准备的纸符首先没有这么大的一张，其次也并不是坚不可摧。无论怎么看她都挡不住那些无以计数的飞针似的攻击。
钻个空子、耍个小聪明，她或许可以。而一旦涉及生死交锋，自己这种从没被人指导过，十余年全靠自己瞎琢磨的半吊子，确实本来也没道理能成为人家驱灵队长的对手。
鹿奈情急之下把准备的纸符全部甩出，大小不齐的纸张们东拼西凑贴在一起，在空中竖立为拼凑出来的一面打了补丁似的薄墙，但结果和她想象中完全一致——纸墙瞬间被完全被刺破。
那一窝蜂针状物完全刺透了纸符，继续扑向她。
她往后逃了几步，正找掩体躲避，忽然看到地上急匆匆滚过来一个红色的东西，宝石在石板路上碰撞出清脆的几下声响。
接下来那道红光一跃而起，竟在半空中化成一具殷红颜色的还颇为华丽的圆盾，为鹿奈挡住了无数黑针的致命一击。
“咦？！”
鹿奈一眼认出了这是此前司缇那枚红钰戒指，它无论变成什么形态也不忘了给自己幻化出一些奢华的纹路点缀……她震惊：“我不是把你收到抽屉里了么？你后来蹦出来了？？……你钻我书包里了？？”
她刚刚觉得背着书包四处乱走太过碍眼，就把包摘下藏了起来。看来这戒指是又从包里跳出来，在学院中找了她很久。
红钰戒指不能言，只是化成这具坚实的圆盾，跳到空中为鹿奈挡了这一击。
但被一举抵挡了攻击后，马亮那些黑针并没掉落地面或被收回。那些黑针密密麻麻扎在红钰盾牌上，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融入了圆盾体内。
鹿奈看到红钰明显颤了一下。
可那些密集的不祥的黑针已经全部融化入红钰体内了！如果是鹿奈自己这破烂体质，被哪怕一枚黑针刺到，被这样融入体内，恐怕就是命不久矣。她看到红钰化作的这面圆盾颤抖频率越来越大，好像在发出痛苦的呻.吟……随即，两秒过后，它忽然一个爆闪，变回了原来的戒指形态。
戒指已失去灵气，掉到地上滚到一旁，再不动了。
马亮背着手站在原地，发出一声冷笑。他全程没移动过位置，看着鹿奈上蹿下跳，现在则失去了最后一道护身符。
“差不多得了。”
马亮轻声说，他已然摸透了鹿奈的底，根本没有道理不稳操胜券了：“半吊子，就别给自己添那么多戏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抬起了双臂，空气中很快再有新的锋锐黑色物质慢慢成型。
虽然体力直到现在已到极限了，但出于求生的本能鹿奈还是想拔腿就跑，但忽然脸色一变。
她低头，发现在自己刚刚分神看红钰的时候，那些黑色的油质液体已经流到了脚下，紧紧黏住了她的鞋底，脚根本抬不起来。
并慢慢向上爬……
等鹿奈再抬头的时候，她看到马亮已经挥出了手。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针卷着狂风，向她直逼而来！
她是真的被逼到绝经了，脑筋转了一万个弯没想出对策，眼睁睁看着那些可怕的黑针越来越近，忽然感到左手无名指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拽了一下。
接下来那股力道直接延伸到整个手臂，愈发强势的同时显了形——原来是那股把她和顾曜一紧密相连的红线！
鹿奈左手直接被抬起，被赶来此地的顾曜一一把拽起来，腾了空。垂头看到自己帆布鞋还在原地，已然被那股黑色焦油似的东西完全腐蚀，变成了灰。
她腾空后被顾曜一左臂直接扣住了腰。他凛冽沉稳的声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响在耳边，不由让人呼吸一屏：“来迟了。”
鹿奈完全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算来迟的，分明是来得刚刚好的救命恩人，让人想以身相许的那种…
师祖也确实不愧是师祖。就算两人之间距离此时近得过界，她的呼吸偶然擦过面庞，顾曜一眉目依旧平静专注，声音听上去也还是那么春风不动。
而且鹿奈太意外了，因为她有看到学院的教师们已经放置了那些一看就不对劲的灯笼，但没想到顾曜一这个人形外挂根本不吃驱邪避灵那一套。
“没想到吧！”她在半空中对上马亮抬起来的那张惊怒的月亮脸：“爷会飞！”
“打架的时候……”马亮操控那千百根黑针向上方飞去，爆怒道，“就不要讲这么老套的笑话了！！”
“谁跟你打架。”鹿奈不屑笑了一声，看到顾曜一单手绘符，手指一撩，那些密集的黑针就像火柴似的瞬间起了火，然后顺着万有引力的引导火雨似的落回了地面，正正砸在了对方那张月亮脸上，“你现在是单方面的挨揍。”
马亮在火雨落下的瞬间把自己浑身重新包裹上了黑色液体，但显然这火比他练的邪术还邪门，能把他那焦油似的保护膜当易燃物烧，他瞬间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同时，鹿奈还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飞快由远及近。
死里逃生并反杀对方的感觉太爽了，鹿奈跟着顾曜一缓缓落在了地面，看着马亮在火中哀嚎，解气地叉腰大喊：“我是半吊子，我老公可不是！”
操控火焰的顾曜一手势一顿，回头像是望了她一眼。
“对不起一时激动了……”鹿奈垂下了头，乖乖退出一步没敢看他表情，“……口不择言……”
她震惊自己竟然把内心想法真的说出了声……再抬头时脸色更惊：“那什么……你知道你快要把他烧死了么……”
顾曜一回看时才觉察火势已过大，已然灼烧到了马亮本体的血肉。他动了动五指，调整了火势程度，只煎了个四分熟。
此时大量涌入睿学书院的人群显然并不止警方，四面八方的脚步海潮似的上涨，有什么人借着火势带来的高烟，精准定位赶到了凉亭这边。
“这位什么人？怎么火了？”
王子付第一位赶到现场，吃惊地看着着火的人影。王组长肩膀上一左一右站着纸兔和纸长颈鹿。
显然，顾曜一心急找人先进来了。被镇灵朱砂隔离在外面的璘和沐之只能跟着王子付，一路破除了学院内外的灯笼才能进入，故此晚了一步。
其实，鹿奈一行人并没通知过王子付关于睿学书院的端倪，今日是王队长凭借着证据和嗅觉摸上了书院的门，两方才碰巧相遇。多年社畜果然没白当，他这一趟不仅叫来了警察，还通过人脉请来了国家台的记者。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效率这么高了，但还是有个小丫头先行一步，不仅把他的工作全做了，还抓住了很可能会逃逸的凶手。
这丫头已然浑身是伤。脸上脖子上挂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血痕，左手从身后绕了半圈扶着显然受了伤的后腰。至于为什么不用右手，因为她右臂昨天撞门的那一下在今天激战中加重了，一抬起来就疼。
甚至她连鞋都没了，正穿着袜子站在石子路上。
这惨烈的形象看得王子付一瞬间脑仁疼：“你这丫……”
但是，瞬间考虑到对方的辈分，社会人王组长无缝衔接地改了口：“我的奶奶呦……我真是服了。您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啊？？？”
他左肩膀上有个东西瞬间跳到脚下，传来少年高昂的愤怒的声音：“你叫谁奈奈呢？！有点分寸行不行！”
王子付垂头，震惊地看着脚边的黑兔子。他抬起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似乎在问璘“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啊”。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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