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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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盛情难却，鹿奈感觉自己也有点鬼迷心窍……反正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把椅子调了个角度，让鹿奈可以斜躺在浴室里的水池前。花洒被调节成最适宜的温度和力度，顾曜一的动作好温柔。
鹿奈起初有点紧绷的身体在他温柔的手法和舒适的水温里慢慢放松下来，直到顾曜一忽然开口：“鹿奈。你多大了。”
她真是感觉自己中蛊了，怎么每次被这人专注地看过来就对万事万物都不确定了：“……18？”
顾曜一：“什么成年人对自己会连清楚的认知都匮乏。”
鹿奈：“……”
她就说自己怎么总觉得今天有哪里缺点什么，害，原来是少了一顿训。
顾曜一动作温煦，用热水把她发间的泡沫轻柔地冲洗干净，声音是和动作全不相符的冽：“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会试图撞门。你怎么想的。”
是在说今天早上，她为了救老吕情急之下撞门的事。
“那门……很老旧了、看着也没那么结实啊……而且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么……”鹿奈老实地配合他把头发冲干净，气弱地小声说，“……我错了。再不了。”
顾曜一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冲干净头发用毛巾给她包上：“还有，为什么逃学。”
“？！”鹿奈猛抬头：“……谁说我逃学了。”
“用谁说。”顾曜一拉着她坐起身，推到镜子前，“你六点从家里出门，七点十五前必到校。八点上第一节课。我出现在天台看到你的时候是八点十七，你的书包出现在天台门口。如果不是逃学，是什么？”
鹿奈：“………”
“你，”她沉默了半响，最后轻声说，“如果你，这么希望我读完高中。我也能做到。”
顾曜一站在鹿奈身后，和她在镜中对视了片刻。
但他很快动了，着手拿起旁边挂着的吹风机，叉上插销开始给她吹头发。他的声音混合在瞬间夸张的风声里：“赵茂才是你们学校的校长？”
鹿奈在狂风中被吹得直闭眼：“……恩？”
顾曜一：“明日事后，让他来一趟。”
鹿奈瞬间惊恐地睁开了眼睛，他听上去像是要找赵叔叔算账的气势：“干嘛？？我逃学和校长没一毛钱关系……”
“没别事。”顾曜一揉着她已经半干的发顶：“让赵校长找方法安排下你们班的新转学生。”
鹿奈瞪着镜子捂住了胸口：“不……是……吧……”
顾曜一：“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只能自己弄清楚。”
鹿奈：“不是、你……你看上去气质实在已经不像高中生了啊……”
顾曜一：“自有方法让他人眼中看到我更年轻些。”
年轻版的顾曜一？？十七岁的模样？那她也想看！……不、不是、这不是重点……鹿奈揉着额头：“你看上去不是会这么胡闹的人啊……”
“确实不是。”顾曜一关了吹风机，世界一瞬间就安静得惊人，显得他的声音额外清澈，“我确实从不胡闹。”
他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
这不是胡闹。不是玩儿似的恋爱游戏。
学生会不想上学，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会生气她不知深浅把自己手臂撞伤，但关于逃学却不会一上来就责怪。因为他知道事出必有因，而弄清楚个中原因，比什么都重要。
“我只是觉得，”鹿奈揉了揉已经全干了的头发，皱眉不知道应该怎么讲。会哭的孩子一向有奶吃，可是她不会哭：“没必要麻烦你。”
“你不是麻烦。”顾曜一说，用抹布擦干净洗手池，把吹风机和洗发水放回原位，搬着椅子出去了，“晚了。该睡了。”
“明明还早呢。”鹿奈跟着他走出去，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想玩会儿手机……我睡不着……我就玩半小时……行么……”
………
五分钟后，床上的人呼呼大睡。
顾曜一把鹿奈从手里滑出去的还没锁屏的手机界面（消消乐）锁屏关掉，放在床头充上电。
但他却没就此回到相框中休息，垂眸看了她的睡颜片刻，转身往房门外走。
兴许门的开关会吵醒她，顾曜一直接从紧闭的房门穿了出去，临走前剑影带着有那么几分邪性的火光从他体内飞出，罩在鹿奈床上变成了坚实的保护屏障。
而他自己从卧室房门穿出去，下楼来到一层厨房，在橱柜中找出了此前在超市买到的那罐咖啡豆和咖啡磨豆机。
他取了些豆子放在磨豆机中碾成粉，再倒出大量咖啡粉，铺垫滤纸，冲入热水。
那是保温壶里的热水，很烫。咖啡粉又放得很多，没加糖没加奶。顾曜一拿起这么一杯，一口气喝了。
喝完，他垂眸看着杯底，面无表情。
——味觉至今仍没恢复。
其实触觉也没恢复。他的五感没一个恢复的。
尚未询问其他鬼王。但看到璘他们今日大口吃蛋糕的模样，顾曜一足以判断确实只有自己没有五感。
以及刚刚他心中其实着实有震惊。因为在给鹿奈洗头发的时候，他感觉不到水温，但却明确感觉到了指间发丝的柔软触感。
她软得像是幻觉。美好得不真实。那时只觉自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什么，就再不想松手了。
顾曜一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拇指慢慢地略过曾触碰过她的四指指尖。
他在这里站了漫长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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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我们这一趟的主要任务就是采证。”
隔着条马路就是睿学书院古色古香的大门口，鹿奈对身边的顾曜一、以及仍然只能借助她的折纸寄居自身力量才能离开B301的纸兔子璘、纸长颈鹿沐之先生再三嘱咐道：
“确认这个地方是否问题。如果真有问题就要拿到证据。然后我们就跟着那个可疑的校长回家，和他聊聊，送去警局，把这一切曝光于天下。如果没有问题，我就……”鹿奈没脾气地看了顾曜一一眼，“回学校上课，把录音全听一遍……”
“明白。”在家中宅了太久的璘此时早已蓄势待发，因为他的鬼气大量集中在兔子身上，导致整只兔现在煤球一样漆黑，兔子站在地上用后脚挠了挠耳根，“稍后你们在明，我和沐之在暗。看看这地方是不是其实有两幅面孔。”
“不好说我这一趟会用多久。”鹿奈盯着马路对面那充斥着古典气息的华丽大门，“反正调查完后我们还在这里集合。”
“但林昊的死已足以证明此事有驱灵师掺和进来。”沐之先生的鬼气大量其中在漆黑的纸长颈鹿身上，蹭蹭冒黑烟，“倘若今日书院内也有异能者，发现了我和璘，那么我们怎么办？可以动手么？”
“唔……”鹿奈一时下不定主意，就看了眼顾曜一。
“无论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尽量不被发觉。”顾曜一说，“我们今日此行是查学院，但最终目的是为查清肖复和冥虫茧、换命格是否有关，故不可打草惊蛇。如果遇到驱灵师，你们直接撤退。”
璘就纳了闷了，在地上跳了两下：“驱灵师就发不现你是魂体吗？什么人啊？水货吧？”
顾曜一垂眸看他：“我有我的办法。”
璘小尾巴一撅：“切。”
“好了。”预约的时间到了，鹿奈打开书包，让璘和沐之跳了进来，再和顾曜一一起过了马路，就敲响了睿学书院的大门。
应门的保安很客气，和她指清楚了招生办公室的路线。
招生办里接待他们的女教师显然就是昨天接电话的那位，此刻露出无比亲切的笑容：“你们好，你们好，快请坐。我姓胡。您们怎么称呼？”
鹿奈在办公桌前坐下，动作自然地把书包摘下来抱在怀里，在桌子下面拉开拉链。纸兔和纸长颈鹿迅速从里面跳了出来，蹿去这书院更深之处。鹿奈向桌对面的女人微微一笑：“我叫赵蓓蓓。”
顾曜一有办法让别人看到他是更年轻的，就也有办法让自己看上去更老。招生办老师此时热情地看着面前的这对“父女”，介绍了学院的教学理念和几个重点班的课程内容。鹿奈全程一张漫不经心的脸，后续直接拿出手机开始玩，没想到消消乐通了两关之后这老师还没说完，她直接站起了身：“我不想听啦，我想去厕所。”
“洗手间出门右转，”招生办胡老师还是一副波澜不惊地亲切，温和地说，“蓓蓓你需要纸巾么？老师这里有……”
鹿奈没理她，直接出门走了。
直到她摔门出去，胡老师的脸色才略有变化，十分理解同情地看着顾曜一：“孩子现在问题挺大的吧？”
顾曜一配合地点了点头，面露愁容：“天天逃学，不上课，只知道上网和玩手机。怎么说都管不了。”
……恩？
本来是为了套出此地真相的一番配合的话，他说完之后发现自己说的竟然全是事实……
胡老师听了点点头，她本就长了一张十分可信的脸，此刻诚恳的目光简直能在所有陷入如此困境的家长心中落地生根：“您就把蓓蓓交给我们。放心。半年后保证还您一个爱学习的听话的好孩子。我们这里都是最专业的老师，有最先进的教育理念。在这种优秀环境的熏陶下，半年后她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没礼貌，也不会再玩手机、乱上网了。”
顾曜一看上去显然是心动了，但仍有为难：“可我怕她会抗拒。之前她也说自己去上学了，但一出门就不知道去哪了……”
“这个没问题。”胡老师令人信任地担保道，“您只要和我们签一个协议，后续我们会有专门的老师来处理。有专车接送。保证她一定每天都在这里专心学习。”
“这个，”顾曜一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但也能然对方明确感受到他心中的天平已动摇，“让我先看看环境。”
“当然。”胡老师立刻微笑着站起身，“这一定是必须的。”
他们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鹿奈就在坐在旁边翘着腿打游戏。知情的别人可能以为她是为了完成今天的调查在刻意演戏，但顾曜一此时心里太清楚了，这位小朋友单纯的就是本色出演。
但她多少还是要付出一些演技的，比如被顾曜一握住手腕拽走的时候非要表示出一脸不耐烦还是挺困难的……
鹿奈一边刷手机，一边扮演不耐烦地被顾曜一拉走，逐渐来到书院中渐深的位置。这里的建筑风格全都是古色古香，精致的小院子里摆放了些电视剧私塾中往往会出现的小书桌。现在正有些学生在那里练习书法，背课文，弹古筝。旁边有几个老师在指导。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鹿奈漫不经心的脸色渐渐微凝，这个院子明确就是林昊记忆中的那个小院。记忆画面中的那些学生穿着劣质的汉服下跪，旁边还有人在疯狂照相。学生都是背影，鹿奈看不到表情。但她还记得那些学生的手。
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边是女学生，那边是男学生。”胡老师领着顾曜一走在前面压低声音介绍，但鹿奈耳力好在后面也能听清楚，“我们分堂授课，防止分散注意力的因素发生，能让学生更专注于学习。”
鹿奈在后面渐渐放慢了脚步，慢慢磨蹭到一个坐在边缘的女孩旁边，她桌上摊着正在背诵的课本。
《女德》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谓之妇德……”
那女孩身材比同龄人娇小许多，看上去还没到十七岁，细瘦的手指握着书页发紧：“清、清闲贞静，守……守……”
她背不下来。
听上去竟然快哭了。
鹿奈站在她旁边看了一眼，服了，小声嘀咕：“让学生背这玩意干嘛？”
那女孩听了抬头，震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飞快垂头恨不得把头塞到书本里：“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中蛊了似的，坚定得好像要把这段话刻在心上。
鹿奈看惊了。她看着这女孩紧紧握着书本的手已经开始微抖。死在洗衣机前的竺夏是和她一样的年纪。
“你，你别怕。”鹿奈压低声音小声说，“如果你经历了什么不对劲的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报警……”
她虽然声音很小，但当然也足够清晰，明确无疑地传到了对方的耳朵。结果这话说完那女孩儿更是像捧圣经一样抱紧了手里的书，头半寸不敢抬：“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谓之妇德！……”
她旁边已经有几个同学的目光转移过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鹿奈。
鹿奈：“……”
不对劲。
这整个院子的学生全都不对劲。
虽说此行是来查找证据，应该抱着中立的态度，但鹿奈心中实在已经断定了这书院有鬼。林昊的复仇事出有因，自杀的竺夏也不能白死。她此行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就一定会报警，再不行就自己动手把这地方铲了。哪怕就算只有一个学生回应她，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可是，现在所有的学生看着她，眼神中并没有那种求救的意思。
他们坐在那个滑稽的书桌前，乖乖握着毛笔，弹着古筝，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她才是从现代穿越回古代的怪胎。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安详又自如，她鹿奈才是那个打破常规的多余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出问题了？
鹿奈转头去看顾曜一，看到他眼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就在招生办的胡老师还在和这位蓓蓓家长热情地介绍书院的种种课程，忽然从内院走出来一个男人，戴眼镜、黑衬衫，一副标准的为人师表的模样，一路直奔鹿奈和顾曜一而来。
“啊，”胡老师和他热情打招呼，“董主任……”
董主任脸上没有笑容，他身上有股非常强硬的逼迫气势，直接走来站在鹿奈面前：“鹿奈小姐，请移步来校长办公室。”
鹿奈听了，身上刻意洋溢出的那种过分吊儿郎当的劲儿慢慢消失了。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您们在怀疑什么。”董主任站在她和顾曜一面前，向另一条通道扬起了手臂，示意他们除了此路之外再没其他路可走，“这是可笑，又毫无道理的。请现在跟我来校长办公室。”
鹿奈的神色沉了下来，她跟着那男人走了几步后忽然猛回头，对院子里的学生们高喊：“林昊死了！”
她感觉声音就像掉到山谷里，只能响起有自己的回声。她的呼唤在所有学生麻木的脸上来回撞击着，可他们和山谷没区别——没有表情变化，冷漠又古怪地回看她。
“竺夏也死了！”鹿奈不甘愿地握紧了拳头，“她是喝洗衣液自杀的不是吗？！”
和刚才一样，无论她说什么，没人理她。
他们连个赞许她，或者期望她能把他们救出去的眼神暗示都没有。
就真当她是个神经病。
“鹿奈小姐请停止你发表奇怪的言论。”董主任冷声道，向那个前方的通道强势一挥手，“我们的学生要继续上课了。校长办公室在这边。”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hapter 2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