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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等到手上长出新皮,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高庐给的药果然有奇效,每一日起来拆了布看,都比昨日更好些,唯一伤脑筋的是起居不便,但张掌设宽仁,特拨了个老宫女时不时来照看,所以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十几天。

      本来应当再养几日的,可太子那头催得紧,若是再不露面,恐怕人就要找到司设局来了。

      宿微这个身份,是十年前就已经筹划好的,为的是哪日应急,或可以金蝉脱壳派上用场,所以尚宫局那里的花名册特地添了一笔。

      但这名是虚的,经不起细查,太子那里只说是司设局当差,又有张掌设在其中周旋,所以没露什么马脚,可是这样迟迟不显身,难保太子不会亲自杀过来。

      所以绿枝一瞧手已经差不多了,便递了信出去答应相见。

      她与太子约在了春韵阁,这儿是梨园旁的一个小楼,平日里时不时会有乐人过来练功,但今日被太子包了场,方圆一里连只雀子都被提前清过了。

      绿枝换上一身红纱戏蝶泥金大袖衫,像极了登台唱戏的名角儿,往那儿脆生生一站,水鬓描画,裙摆任风吹动,就在太子的心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娇儿不胜怜,唯恐乘风去。大概就是这样的意境吧,细算起来快有二十日没见着了,真是度日如年,油煎火烤的难熬。

      但还是要克制的,越是情动,越要凸显自己的翩翩大方,太子负手走到她身边,轻唤了声‘微儿’。

      戴上属于宿微的面具,绿枝的声音如同掺杂了蜜水,娇软得不像话,她朝人纳了福,道:“让殿下久等了。”

      相比头回见面,这次的太子不那么急躁了,甚至连多贴她一分都不敢,就在绿枝琢磨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时,太子情绪高亢,对着云母插屏道:“来...这就是微儿,我早同你说过,她的容貌绝不在你之下。”

      绿枝一惊,惶惶然转头望去,只见屏后绕出来一人,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软帘,那张脸冷峻而深沉,和那日在太医院后的宫道上遇到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心头趔趄了下,实在没想到太子居然还带了誉王,怪不得方才如此守礼。

      太子还未察觉异样,引荐道:“这是誉王,你应当知道他的。”

      不过一霎儿的功夫,绿枝便平复了下来,娇嗔道:“殿下怎生还叫上了誉王....”说罢又福了福身,“奴婢给誉王殿下请安。”

      全程没有对誉王流露出一丝惊艳之色,她的目标是太子,所以其他人都是不相干的。

      太子却自有一套说辞,耐心解释道;“那日我同你会了面,便在心头盘桓久久不能消散,于是就将此事同誉王说了,他不肯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周全齐整的人,说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你一回。你放心,我们的事情他会守口如瓶的。”

      当然太子还有个私心,那就是他想看看在自己这位享誉美名的弟弟面前,他的微儿会不会被他所吸引。

      男人嘛,都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满心满眼里只有他一人,旁的男子都是脚下泥。

      事实证明,微儿确实是他所预想的那样,甚至除了才抬头时投去一眼,后面的视线永远都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三人照面后坐了下来,多数时间都是太子在侃侃而谈,左边是他朝思暮想的可心人儿,右边是他私交甚好的兄弟,那简直比坐在左右春坊听大学士谈政务逍遥自在多了。

      绿枝温柔聆听着,偶尔捧个场说上两句,那就是最大的解人意,倒是对面的誉王,那不善的目光不时扫荡着她,总觉得心里头发虚。

      说到口干舌燥,绿枝适时倒了两杯茶水,那水是温热的,有几滴溅在手心的嫩皮上,很难不忍住发颤。

      誉王盯着她那微微晃动的手,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宿姑娘是在哪里当差?”

      绿枝垂下眼帘,轻声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司设局的呢。”

      誉王哦了声,“司设局啊,二十四司内掌床帷茵席、帘幕屏帐的所在...恰好我和里头的一个宫女相熟得很,她叫绿枝,不知宿姑娘可听说过啊。”

      绿枝听了心里直发笑,她什么时候就跟誉王熟的,自己怎么不知道。但表面功夫要做好,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司设局不算几个管事,当差的里里外外有几十号人,大家分工不同,有捻针的,也有浆洗的,有些也不大常见,不过这绿枝奴婢是知道的,司设局就数她脾气最软,年纪也小!”

      誉王微微倾身,眼角攀上了笑,“说得很是,想来宿姑娘平日里便是那捻针的,不大干得了粗活,既如此,不知姑娘可通音律啊,这儿现成的乐器多,不如弹奏一首助助兴如何?”

      南边的银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琵琶琴筝有尽有,绿枝也不是不会弹,可她的手根本经不住弦丝的弹拨。

      她迟疑了下,迎上太子充满期盼的眼神,以及誉王那不怀好意的审视,真是太想把茶壶扣在他俩脸上了。

      没法子,于是踱步到银壁前,挑了支玉骨箫,凄凄呜呜地吹了起来。

      一曲毕罢,座下拍手叫好,绿枝却觉得皮肉都发紧地疼,她知道自己该涂药了。

      很快她寻了个由头准备走人,太子再依依不舍,也不能把人扣在自己身边,眼巴巴地目送着绿枝离开后,方问道:“你觉得微儿如何?”

      誉王十分实诚道:“疑点颇多。”他细细数来,“按名册上的记载,这宿姑娘入宫也有快十年了,家中双亲俱亡,无依无靠,几岁就进了宫,这样的出身,合该受尽苦楚,可她会作诗,会吹箫,谈吐不俗,又生了这样的一张脸,怎会在宫里默默无名呢?再说她虽瘦了些,但那双手细嫩得像春笋一样,连星点茶水都溅不得,可见平日里没有服侍过人。难道皇兄就不觉得奇怪,为何她能处处都合心意,仿佛量身捏造的一样吗?”

      可太子明显不乐意听这话,摆了摆手道:“姑娘家爱美是人之常情,不能因她们身份低微,就不许人家打扮保养了。微儿柔弱纤细,纯良至善,想必是老天爷也不忍心叫她受苦楚,这才让她来到我的身边。”

      誉王还不死心,继续忠言逆耳,劝说道:“皇兄是国之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有多少心思不纯的人想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这位宿姑娘图谋不轨,皇兄可千万别着了人家的道啊!”

      可咱们的太子殿下就是有这么一段优柔深深烙印在骨子里,他不比誉王,见识过了最低处的人心险恶,坚信就算是图谋不轨,也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微儿,并非是她的本意。

      誉王傻眼了,相识数年,他本以为自己的皇兄是那样磊落刚正,可今日才知道,原来只要有机会,找对了人,不管是谁都会沉沦在那一片温柔乡中。

      所以说,古来多少君王,前半生励精图治着大好河山,后半生昏聩好色,任信奸佞,没有几个能逃过去。

      只不过太子比他们还要早,甚至还没坐上那把龙椅,就开始有人动摇他的心智了。

      誉王没有再在太子面前进言,因为知道他根本听不进去,唯有自己把证据明晃晃摆在他面前,才能将这段孽缘扼杀。

      绿枝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换好衣服回去上药,床沿都还没坐热,就有个小火者过来寻她了。

      那火者笑盈盈的面孔,说誉王殿下有请,一听到誉王,绿枝莫名就发憷,甚至手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了。

      抬头看看时辰,张掌设这几日忙着办万寿节的事儿,应该还没回来,救不了自己。随即咬咬牙,抱着赴死的决心过去了。

      按理说像誉王这种已经开府自立的亲王,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的,但耐不住太子殿下三天两头的召见他,久而久之都熟门熟路,也没人会顾忌这些规矩。

      不过颐美人案后,誉王为了避嫌,也尽量不会去涉足后宫的场所,所以找了个小火者代传话,自己则在裕门外的夹道上等着。

      绿枝一路疾走过来,难免有几分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站定了,辞谢过小火者,又对着誉王一番行礼问安。

      誉王说不碍的,和声道:“劳烦你跑这一趟,是想向你打探一个人,不知你们司设局有没有一个叫宿微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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