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1999》绯山

5、晚恋

　　同一天回来的还有陈东雪。
　　不过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从卫校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市区里一家骨科医院当护士，那个年代里三类学校最红火——中专、卫校和师范。
　　所以自从她在医院上班后，家里就不断有媒婆上门来说亲。
　　老实讲，陈东雪很反感相亲，她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人穷志不短，尤其是在父亲腿瘸了之后，大哥和二哥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奔波劳碌，其余姐弟三人上学的费用都是两个哥哥负担的。
　　拖着一家老小，她大哥二哥到现在也没有个对象。哥哥还没结婚，怎么能轮到自己？所以来说亲的都被她以工作忙没时间不想谈为理由回绝。

　　当然陈东雪并没说谎，护士的工作确实忙。
　　今年好不容易和院领导请下来假，可以提前回家，她非常开心，昨天下班的时候步伐轻快，路过商店还给爸妈一人买了一套冬季大衣。

　　但还有一件烦心的事，他们隔壁单位有位叫刘磊的男生最近总是缠着她。
　　两人是在医院对面街道的一个饭馆遇到的，用刘磊的话讲就是一见钟情，看见陈东雪的第一眼就想娶她做媳妇。
　　搞清楚两人工作单位紧挨着之后，刘磊就开始他的追求之路。

　　刚开始不清楚陈东雪的上下班时间，刘磊也没好意思开口问，就傻不拉几地等在医院大门外面守株待兔。
　　时间一久，从原来只有门卫大叔知道，到后来全院的人都知道。下班时间一到就有其它护士过来闹她，说那小伙子又来等你啦。
　　刘磊喜欢她，想追她，在讨好她，这一点陈东雪知道。但她不确定自己对他是什么想法。刚开始是无感甚至略厌烦的，就躲着他，再后来又变得期待在门口看到他。
　　昨天下班的时候没见到刘磊，她以为刘磊放弃了，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没想到今天早起去车站坐车，居然碰到了刘磊，看样子他在等她。

　　“真巧，我今天也回家，咱们正好顺路。”刘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太直接太炽烈，陈东雪一时间觉得胸闷，耳朵发热。
　　偏偏刘磊不打算放过他，他俯身凑过来，目光直视，在她耳边说，“我看到你耳朵红了。你喜欢我吧？”
　　陈东雪脑子很乱，心也乱，但还坚持摇了摇头。
　　她听到刘磊在笑，而后迅速被他拽到车站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灼热且不容抗拒的气息扑过来。陈东雪瞪大了眼睛，嘴里唔唔着，胳膊用力去推刘磊但是没推动。
　　陈东雪觉得自己脑袋晕晕的，她想张嘴呼吸新鲜的空气，却被刘磊趁虚而入，变得腿软无力，抗拒着的胳膊变成环抱刘磊脖子的姿势。
　　结束的时候，陈东雪大口喘气，她鼓起勇气瞪着刘磊，本来想发作的脾气被刘磊后面那句话堵了回去。刘磊说，“回家啦，女朋友。”
　　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向那辆开往平房区的班车。

　　下了车发现，刘磊家离自己家不远，二里地之外。
　　小时候以为平房区很大，大到陈东雪认为这就是全世界，再长大后发现平房区很小，就那么千八百户人，在这个方圆五公里的地方。

　　刘磊帮她拎着行李以及置办的年货，执意送她到家门口。
　　到了大门外，陈东雪犹豫片刻，还是觉得现在不太方便让他进门。大过年的，进了门这难道是见家长的节奏？她可不想事情发生的那么快。
　　“我到家了，你家人应该也盼望着你回家过年呢，那我就不留你了，谢谢帮我拎行李。”
　　刘磊明显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伸手摸摸陈东雪的头发，说了句“你呀……”后转身离开。
　　陈东雪也没明白刘磊没说出口的下文是啥。

　　推开大门，门口有屋檐，摆放着一辆破旧二八自行车，那是大哥平时的交通工具。她冲屋里喊道：“我回来啦！”
　　屋门应声而开，赵艳芬看到小女儿回来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连忙迎出来，接过陈东雪手里的年货，嘴里念叨着，“人回来妈就特别开心，这大包小包拿这么东西干嘛，也不嫌累。”
　　“这里面是给你和我爸买的衣服，还有给我爸和大哥带的药，大哥最近还咳嗽吗？”
　　“前两天咳的比较厉害，最近天气暖和一点，慢慢就好转了一些。”
　　陈东雪不信她母亲的话，作为一名专业的护士，她大哥那身体状况她还算了解一些，等回了医院，还得再搞点进口药，陈东雪提醒自己。

　　还没在屋里坐热乎，大门又滋啦一声响起来。
　　陈东旭正在里屋修理那台老旧的缝纫机，头也没抬冲四妹说：“这回应该是你二哥，你看看去。”
　　“老姑娘在屋里坐着好好暖和暖和，妈出去看看。”赵艳芬不由分说按住陈东雪，快步走出屋门。

　　大门打开复又关好，陈东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