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佬每天都想杀我》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42、第 38 章

　　从火葬场回来的阿飞疲惫到极点，却并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转脚带兄弟们去了浴场泡汤。四四方方的浴池，这些在外个个霸蛮，黑话满篇的年轻人，现在只如三岁的快乐孩童，嘴里大声怪叫着，深怕落人后地抢蹦去热水汤里。水花四溅，蒸汽氤氲。

　　阿飞没脱衣服，靠在柱子上看了一会儿，等所有小弟全接二连三地跳入池子后，他低头才搔了搔头顶的乱发，不动声色地走开了。水光和人声鼎沸在身后荡漾。他插兜的瘦弱身形像一把落寞的夏季芦苇。

　　于嘉雪光着一只赤白色的脚，鞋子飞到一边。她双手交叉搁在胸前，一幅防御抵抗的姿势，腮帮咬紧，眼睛浑圆，恶狠狠地瞪着黄新，她像似哭过，眼窝略肿，但又毫无泪渍。

　　而黄新看上去还要更惨一些，他身子前倾坐在于嘉雪对面的椅子上，碎发遮遮拦拦下的眼睛露出同歹徒如出一辙的凶光，左脸颊上则可怜巴巴地被抽上清晰的鞋底花纹，红红肿肿的，像绣痕。

　　“我他妈的……”黄新仰头深吸了口气，同时吐了声脏话，“还没被女人打过。”

　　于嘉雪面冷心冷道，“一回生二回熟。被打多了，才知道怎么跟你于姐说话。”

　　“再说，我把你衣服扒了!”爆发般地，黄新勾腰将鞋子“啪”地摔回于嘉雪的脚下，话中全是隐忍不发的怒火，但还在试图说服于嘉雪，“于小姐，撒泼是没用的。您的丈夫张岸确实是想跟您同归于尽，谁让你要跟年轻小帅哥偷/情。”

　　黄新叹了口气，缓了缓狂躁的情绪，从胸前掏出一张黄纸，抚平摊开在于嘉雪跟前，“鬼楼翻新所需的炸/药，是张岸负责采买的，上头还有他的红指印。”他伸手指了指，示意于嘉雪看仔细，“张岸要挪做私用，很容易。”

　　于嘉雪看也不看，咬牙切齿道，“偷/情的是陈芸芸。我顶多算是跟人调情。他能强娶陈芸芸，凭什么求我死心塌地？你们男人，朝三暮四，却要女人守身如玉，荒唐至极。”

　　这时，拍巴掌的声音忽而从楼梯间传来，阿飞笑意盎然地走上来。年纪大的，年纪轻的小弟们全聚拢到他周围，热情地齐声招呼道，“飞哥好!”他们像追循鱼饵的鱼群。

　　于嘉雪见状，禁不住冷笑一声，骂道，“一群臭鱼烂虾!”

　　黄新再次狂躁起来，眼皮气得直跳，“你个臭婆娘!”他撸了撸袖子，准备先扇她几个耳光，却被人拦住。

　　“不要冲动，去休息。”阿飞不恼，大哥做派地拍了拍黄新的肩膀，“接下来的事，我处理，带他们走。”他朝后使了个眼色。

　　黄新心领神会，立刻摈去左右。

　　“我很喜欢听你说话。”阿飞嘴再甜，听起来都晦暗不明。

　　于嘉雪眼朝上一翻，“别告白。你于姐我看不上你，小屁孩。”

　　“这不巧了。”阿飞装作乖巧的模样，伸出一手，冲于嘉雪上下比划了下，“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就算是我，现在也不太能欣赏你目前这幅看上十分悲伤的肉/体。”阿飞殷勤地看向于嘉雪，“于姐，笑一个。”

　　与此同时，阿飞小弟们的脚步正由近及远地消失，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开门闭合的动静。这客栈是阿飞的，不对外接客，只留宿他尚未成家的小弟们。

　　“阿飞小朋友，于姐待会儿再陪你玩儿。”于嘉雪的指节扣了扣桌案，“让于姐满意了，于姐给你把尿都行。”

　　“好吧。”阿飞玩够了，恢复正经模样。他坐在黄新之前落座的椅子上，用无需质疑的口吻道，“黄新说的条件，你最好接受一下。”但当目光降落在嘉雪光着的那只脚上时，他又没忍住笑了，“地板凉不凉？”

　　“你管他妈的凉不凉! 你说的条件指的是二两银吗？”于嘉雪狞笑了一下，“你当打发乞丐？我/操/你大爷的!”她可以不在乎钱，却不能丢了面，这些个王八羔子凭什么把她当软柿子捏。

　　“我告诉你，阿飞。你什么都不懂!张岸怨陈芸芸，所以他炸掉了万家，他也恨我，但他那个软蛋，窝囊废!死都不可能毁掉龙湖和盆满钵!因为那是他大哥张琼的产业!张琼现还在来龙井的船上!张岸他妈的，炸它们做什么？”于嘉雪情绪爆发。

　　阿飞认真地听完，旋即低头用大拇指抚了抚鼻头，吸了吸鼻子笑道，“嗯。”

　　于嘉雪见他如此淡定，立刻懂了，这帮人就是要她背锅。张岸死了，陈芸芸没了，而那些濒临崩溃的受害者家属认为她是灾祸之源，肯定会把炮火对准她一人。于嘉雪气得牙痒，但转瞬，她又耸耸肩，故作镇定道，“冤有头债有主，炸/药又不是我点的。”

　　阿飞听了，只觉得惋惜，“但别人只会迁怒于你。其实你不如真被炸死了好。你们可两两结清，只管将烂账丢给活人。”

　　“……”于嘉雪无话可说。她觉得这个世间就是他妈的操蛋。

　　“我来之前，见了你的师兄井皓。”阿飞不紧不慢道，“我对他说，我预备把你打得半死不活，然后抛尸乱葬岗。不知道在春歧街往北的通道上，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于嘉雪太阳穴跳了一下。

　　“但他只说，吉人自有天相。”阿飞眼中满是戏谑，“你好可怜，他如此薄情，想把你交给老天爷那个糟老头子。”

　　于嘉雪闻言，又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恢复她那软硬不吃的模样，“别在这里兜着圈子把包袱丢给我。那些家属要讨回公道，最好就是去地府找张岸。”

　　“你还没长大。”阿飞故意露出欠扁的表情，明明比于嘉雪的年纪要小上不少，却臭屁道，“龙湖和盆满钵是不是张岸炸的，不重要。”

　　于嘉雪恼了，“你毛都没长齐——”

　　阿飞突然逼近于嘉雪，嘴角还是惯常那副向上微弯的弧度，眼底却是笑意全无，冰冷黝黑，整个人阴晴不定，难以琢磨，看人都像看猎物。他的脸离于嘉雪只有几厘米，后者本能后退闪躲，却被前者托住后脑勺，强迫她仔细听自己说话。

　　“那些家属只是需要一个交代，需要一个故事的闭环。起因就是张岸被带了绿帽，所以恼羞成怒，报复杀人。至于龙湖和盆满钵赌坊是谁的。你不说，我不说……”

　　阿飞歪头看了眼张岸至今仍横成在地的尸首，痞里痞气地冲于嘉雪耳边的发丝吹了口气，阴森道，“他不说，没人知道。还有张琼，你也明白他尚在水路，谁担保他定能平安上岸呢。”

　　于嘉雪急火攻心，对准他的膝盖狠踹了一脚，可惜阿飞是个能抗的人，他没有后退，而是猛地一把薅住于嘉雪的头发，用力往下一带，将其贯倒在地。于嘉雪天旋地转，钝痛感像燃烧的苔藓一般柔柔热热地包裹她。

　　“对不住了。”阿飞不冷不热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全身发麻的于嘉雪，继而顺手从桌上抄起一个香炉，朝她头上砸去。

　　于嘉雪抽搐了一会儿，不动了。

　　阿飞蹲身看着于嘉雪，突然很烦躁，他掐着于嘉雪的下巴，左右晃了晃，看了看伤口的程度。

　　伤大约四厘米，在额角。血流得吓人，像水壶倒茶，红色迅速覆满她的脸庞，几乎看不到五官。

　　“该死。”阿飞咒骂了一句。早知道就不亲自动手了。

　　井皓只是让他打晕于嘉雪，以便让她假死逃脱，没想到阿飞下手没轻没重，于嘉雪这下伤大发了。

　　阿飞头疼不已，揉了揉太阳穴，麻利地脱掉外衫，胡乱擦拭着于嘉雪脸上的血。他不是个会疼人的人，擦血的动作像是擦桌椅板凳。

　　于嘉雪竟然在剧痛中转醒一瞬，眼睛直溜溜的，像被巫术召回的亡灵，拼尽全力地蹦出几个字，“阿飞，我/操/你——”话到半截，头一歪，彻底晕厥过去。

　　阿飞听见于嘉雪说话，停下动作，如回复要不要一起吃饭一般简单答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