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Fable

62、第 62 章

　　这女人当真是疯了。
　　昏暗的烛火印在安和郡主脸上，美好的面容无喜无悲，她站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前，空间很狭小，再看前面摆放的东西就知道，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地方。
　　此刻无端觉得她像一只突破了束缚行于世间的恶鬼，怨念深重，在此间她可以毫无忌讳用怨恨尽情包裹着身体，之后又披上天真无邪的皮囊继续行走世间，寻找她的猎物。
　　“这个地方不错吧？”安和郡主用可以说得上是愉快的声音说，“本郡主喜欢的很呢。”
　　凌王不置可否。
　　“本郡主要把讨厌的人都请来这住一住。”她语气轻柔，就如要把自己的好友请去家中小住一样自然，“听他们哭闹，听他们喊叫，听他们像狗一样哭着喊着向本郡主求饶。”
　　凌王不赞许地看她：“安和你……”
　　“你真是疯了。”安和郡主说，“你是想这么说吧？”
　　凌王皱眉，安和的状态他生出一丝隐忧。
　　自从亓王回都，他与平王人手接连损失惨重，他自己更是还有把柄被攥在刑部，而更加让他在意的是为何这中间总是有着亓王的身影。
　　这很难不让人心疑，亓王却仍是那副闲散无欲的样子，他更是心有疑虑。
　　他猜不透是亓王故意做出假象来迷惑敌人，还是王坐之上的掌权者终于出手，若是麻痹对手，苦心经营多年，怎的突然如此大的动作，要知道再多的宠爱，在涉及到谋些事之后，都是惑人的假面。
　　于是明争暗斗多年的两人，空前绝后的达成共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的皇叔有机会。
　　现在烨帝终于对亓王出手，为之求情之人，尽管不表明，势必在烨帝心中被视为逆党之流，而太子心知肚明，依旧为亓王求情，在烨帝心中又是如何看待。
　　此刻，他已然是不容有任何差错。
　　“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和郡主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亓王从未房备过本郡主，还当是那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姑娘，他那私章你一用完就还回去了，他那时候忙着和那贱人呕气，没发现。”
　　凌王这才放心了些，这般他便能稳操胜券。
　　“凌王哥哥，你等不急了吧？”安和郡主天真单纯地问，“到时候你把姓李的一家给我吧，他们太贪心了，到现在才同意站队，还总想着少出力，好脱身。”
　　凌王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她，他不会觉得吓人，他满意得很，只有疯子才不会去思考，才不会去听别人的话，疯子只要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
　　“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快恶心死了。”安和郡主委屈的说。
　　凌王提醒：“安和你也姓李。”
　　“啊。”安和郡主声音拉的老长，如同突然想起来，“本郡主也姓李呢……怎么办呢？”
　　她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惊喜的对凌王说：“有办法了，得把这个院子好好修一修，到时，你就把他们送给我，然后就把他们血放干，再把他们的血肉干干净净的从骨头上刮下来……他们不配和本郡主流着同样的血脉，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姓李了，娘也会开心，你是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呀，凌王哥哥？”
　　他她把哥哥二子咬得极重在嘴里嚼了又嚼才说出来，凌王一阵恶寒，忍耐的欣赏疯子的表演：“为什么说伯母会开心呢？”
　　“因为娘总是不开心啊。”安和郡主天真的说，“我从来没有见到娘开心过，小的时候娘总是对着我笑，但是我感觉得到她不开心，那个时候我想不明白，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要笑呢？后来长大一点我问娘，我爹在哪呀，她笑着骗我然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但是她被我找到了，我知道了娘为什么不开心，我和她说可以不用对着我笑的，不要勉强自己，之后娘不笑了，再然后，我知道了爹是为什么死的。”
　　她身上早已没有了会抱着娘问爹在哪，问娘为什么不开心，会给哭泣的妇人抹去眼泪说不要哭了的小女孩的影子：“敌人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权力的贪欲断送了他的后路，和他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人碾碎了他的希望，无人救援，他死在那些人无边的贪欲里！”
　　入冬了，越来越冷了，陆笙畏冷，前日看账本一不小心睡着了，染了风寒，现在脑袋晕乎乎的。立春给他在旁边架了盆炭火，塞了个手炉，一点不敢含糊。
　　她遵着顾言的吩咐拿来账本给陆笙，可他们这位王妃目下无尘，无欲无求，听到中馈两个字还愣了下，让她继续打理。
　　若是换了旁人，初到府上便是要给自己立威，而这位什么也没干，虽说是男子，但也着实太安静了些，账本也是磨磨蹭蹭好几日才慢慢看。
　　陆笙没问，立春也就没敢去教他，怕他学太快，别到时王爷还没回来，账本子先没了，那就真糊弄不过去的。
　　立春只盼着顾言早点回来，但是越盼越心惊胆战。
　　陆笙一条腿微拱，全身没骨头似的靠着，一手捂着手炉，一手翻着账本。
　　立春给他端来点心，立刻出去，不敢与他多待。
　　她哪敢与陆笙多待，这几日在外面都传开了，各有不同千奇百怪的说法，但又无一不再说亓王的好日子到头了，她花银子脱人打听也没个结果。
　　王府也让人给围了，府里上上下下除了陆笙都知道。
　　他无端的有些不安，府上的人也有些怪怪的，都躲着他，就好像他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看着账本脑袋昏昏沉沉的，生出一股焦躁来。
　　难道是炭火烤久了？
　　他起身出去透口气，这异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突然立春在身后叫住他。
　　“王妃还病着呢，这是要去哪？”立春强装镇定问，“若是有事差奴婢们去吧。”
　　陆笙似有所感地皱眉：觉得有些烦闷，出去走走。
　　“可您还病着呢，不若等病好了再去？”
　　有问题，陆笙清晰意识到，他们有事情瞒着他，而且和顾言有关。
　　陆笙：顾言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立春头疼：“这奴婢不知，王爷怎么会和奴婢说这些。”
　　骗人，陆笙心想。
　　陆笙一脸严肃看着她：他会告诉我他去哪了！
　　立春：“……”
　　陆笙：贺连在哪？
　　“啊？”
　　立春差点没反应过来：“贺连和王爷出去了。”
　　陆笙：我昨天看到他了。
　　立春“…………”
　　立春知道瞒不住，心中叫苦。
　　王爷啊，这是聪明吗，简直就是人精啊！
　　陆笙让她跟着往回走。
　　他重新揣上手炉，抬眼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里看不见波澜，却看得她心发慌。
　　没想到平易近人的陆笙也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陆笙：立春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眼见着瞒不住，便只能一五一十的都招了。
　　…………
　　立春：“事情就是这样，王爷被带走十多日，奴婢脱人打听许久也只知道，说是王爷想谋反，陛下发现了王爷关在刑部，郢州的覃将军也被停职查办，现在怎么样了没人知道。”
　　陆笙手里的手炉早已滚到了地上，他伸手去捡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不能慌，脑子里有条不紊思考梳理关键。
　　他让立春给他说朝里大概的情形，一切始于那只神禽，散落出来的流言是卡在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神明是帝王愚弄百姓的工具，也是人心的根基，皇权受到了神谕的挑战，而神明选中的人是战争的祭品。
　　而那时候顾言在干什么呢？
　　顾言在和他吵架。
　　怎样才能把人救出来呢？
　　王府现在已经被围起来了，他连出都出不去。
　　对了，先要出去，只要出去了他就有办法！
　　陆笙：我要出去，你能让我出去吗？只要出去我就能……
　　立春毫不犹豫：“能！”
　　…………
　　亓王谋反震惊朝野，而烨帝的手段亦是让人感叹。
　　权力在这之中无疑向人们展现了自己的魅力和诱.惑，告诉人们没人能够抵挡得住它。
　　而人们口中处于权力争夺中心的的两兄弟此时正在……
　　“这都入冬了，赶紧让人再给我送床被子来。”顾言嫌弃地说，“我说你一皇帝怎么这么抠。”
　　人们口中被严刑拷打的亓王，此时正没个正形地坐着，手里拿着刚泡好的冒着热气的名茶。
　　据烨帝所说是皇室特贡品，亓王在这牢里待得舒坦极了，除了牢房破旧，这是他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的，毕竟他只是临时在这住段世间之外，其余的是什么也没差过。
　　“冻不死你！”烨帝坐在他对面，也是一脸嫌弃看着他。
　　顾言嘬了口茶，声音老大，发出一声久寒逢暖的喟叹：“刑部大牢，你让人看紧了，别让些小老鼠钻进来，不然……”
　　顾言慢悠悠说着，烨帝以为他有事要交代等着他说完。
　　“……不然我多尴尬，同样是蹲大狱，让其他囚犯怎么想。”
　　烨帝额头青筋凸起，按下揍他一顿的念头：“用得着你说！”
　　“最近要下雪了吧。”
　　“嗯。”
　　“你说他们怎么这么能憋呢，还不动手，我都要冷死了，这破地方漏风。”
　　“估摸着行进速度，也没多久了。”
　　顾言搓了搓双臂，打了个冷战。
　　烨帝忍无可忍：“不是让人把墙给你堵死了吗，这么娇气！”
　　“唉。”顾言哀怨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见不到我媳妇，心里冷啊。哥，你让沈无恙他们动作快点儿。你知道吗，陆笙很怕冷的，大概是身体不好所以怕冷，你注意着点儿，他很聪明这些事别让他知道了，他心里脆弱的很，上次和我吵架，那叫一个委屈的，跟我闹离家出走，你说他能去哪呢是吧，可把我给心疼坏了，所以这次你注意些别让他出来，也别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做噩梦了，唉，这天冷的，他别生病了。”
　　烨帝一声怒喊：“滚！”
　　他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