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Fable

61、第 61 章

　　皇宫议事房，里里外外一个个的都噤若寒蝉。
　　原因无他只因为外派陈繁远陈大人和沈无恙沈大人查案归来，进了议事房没多久烨帝便屏退左右，不留一人，之后在外候着的更是听到烨帝更是大发雷霆，而众人却一无所知。
　　眼下两位大人已进去半个时辰有余，也不曾有任何传唤，一时之间无人敢言。
　　“公公。”
　　“哎呦，凌王殿下今儿怎么有空来宫里了？您这会可来的不巧。”
　　“前些日子听闻母妃身子不适今天进宫看看。”凌王说，“父皇这是怎么了？”
　　公公：“凌王殿下，奴才也不知道，陛下这会儿与陈大人和沈大人议事，正气恼着呢。”
　　说完他好心提醒：“殿下这会儿还是莫要进去，以免受到无妄牵连。”
　　像他们这样在深宫里讨日子的奴才，但凡是能混上一官半职的都不会是个蠢才，更何况是他这样的在宫里边浸了几十年，滚的浑圆的人。
　　他们这样的人，连自己都靠不了，唯一能靠的只有主子，惯会琢磨主子心思。
　　像他爬到太监总管这个位置，早就跟个人精似的了，哪里会看不明白凌王来是揣着什么目的。
　　巧的是，正好陈繁远和沈无恙出来。
　　陈繁远和沈无恙都不是凌王这一派系，行过礼便离开了。
　　大太监笑吟吟的：“两位大人出来了，奴才得去伺候着了，王爷可还要见陛下？”
　　凌王颔首：“有劳王公公了。”
　　王公公一进去，入目的是散满地的奏折和信件，显然是君主盛怒之下的发.泄品，烨帝闭着眼，拧着眉脸色铁青，靠在龙椅上揉自己的眉，想把眉头揉散。
　　“陛下。”
　　他赶紧将奏折拾捡起来，害怕殃及池鱼，小心翼翼地问：“凌王殿下求见，陛下可要召见？”
　　烨帝几根手指动了动，他立刻会意去请凌王。
　　烨帝突然睁眼，盯着他趋行的背影，眼里神色冰冷晦暗，冷嗤一声，这个儿子来的总是那么的是时候。
　　烨帝没有帝王威严的长相，他长相生得温和，继承了他母后大部分优点的，但长久以来长在骨子里的威严气势不容忽视，他们兄弟两人的脸似乎天生与威严无甚干系，但顾言似乎要好上那么一点，顾言比他多了几分侵略感，就给人感觉不那么好相与了。
　　他抽出一本奏折，看向凌王，他儿子为什么前来他一清二楚。
　　“父皇。”
　　“来的正好。”他把奏折铺的一扔，扔到凌王面前，“看看吧。”
　　凌王登时觉察到异样，他父皇的态度让他感觉到危险，立马捡起折子快速读完。
　　“父皇此事儿臣不知啊！”他迅速跪下请罪，脑子里飞速思考着。
　　上面罗列着数条罪状，侵占百姓田地，官商勾结，以权谋私，甚至私吞赈灾银……
　　而这些皆是他母族中一族兄所为，这些罪状都够他死好几次了，他暗骂这贪婪蠢顿的猪不知收敛，害了自己不够还要脸带着坑本王。
　　烨帝：“你不知？”
　　不对，此人犯下罪行虽多，够死好几个来回的但是也不是无人不犯，天高地远的，犯事的人多了去了，断不止他族兄一人这远远不够父皇发这么大的火。
　　他心中得出结论，这是在诈他，他要把自己摘出去！
　　“是。”凌王后背顿时汗如雨下，惶恐地看向烨帝，“儿臣确实不知，儿臣与这位族兄亦不过是一面之缘，之后便听母妃说他外任为官了，儿臣也再没见过他，不曾想他一小州刺史竟敢犯下此等罪行，胆大包天。”
　　这话说的巧，听到烨帝耳朵里就是，虽然他说我族中人，但是由于他官太低了，我看不上，没去拉拢他。他干的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的人。
　　说的到是事实，即使是母族同源，亦有不是一条心的，母族中人有的也需要拉拢。
　　烨帝似乎是相信了，试探着问：“那你说该如何？”
　　凌王：“父皇，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一小小刺史。”
　　“那便衣你所言，也由你去办吧。”烨帝说，“此人如此行事，想必是拿你做倚仗，你亦自去领罚，杖责二十。”
　　“是。”
　　这一劫，便算度过了。
　　他心想，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的父皇果真是深谙制衡之术。杖责二十，既是给其他几个皇子，更是给他母族的人看，儿让他处理族兄的案子，他必不能偷做手脚，亦是要寒他母族人的心，如今平王不过才隐隐矮他一头，便立刻打压他。
　　但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那蠢才。
　　这事也算有了个了结，可烨帝脸上仍是愁云不散。
　　凌王把戏做足了，才担忧地问：“父皇为何仍如此愁眉不展？”
　　烨帝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许是抗不住这消息，疲惫地指了指那一大堆信件和奏折：“你看看，朕迟早要给你们气死！”
　　他看得认真，尽管他知道这些东西最后指向什么样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人他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却格外注重兄弟之情的父皇难以接受。
　　他似是很吃惊的样子，不过看了几个，便匆匆忙忙说：“父皇，这怎么可能，皇叔怎么会……”
　　他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吓到了一样。
　　“朕也在想他不会，这里面记着的一个个人，一桩桩事，一条条罪，小到滥用职权，大到意图谋反，怎么可能，朕待他那么好！”烨帝悲恨的说。他说着不信但他还是信了，也容不得他不信。
　　王公公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亓王想谋反，他不禁怀疑是自己幻听了还是癔症了。
　　王公公不敢吭一声，他觉得此刻他该偷偷出去，但他已经被惊的走不动道了。
　　想不到如此圣宠之下竟还会不知满足，但确实又合乎道理，人总是容易被贪念主宰。
　　王公公想起了那条有关于神禽的传言。
　　凌王：“父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或者是受人牵连，您也知道皇叔他那样个人，最喜欢从心所欲，他只管当下一时……”
　　“这里面有他的私印。”烨帝语气尽是失望，“你不用再说了。”
　　“可是皇叔……”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这是你说过的，何况他不是天子！王德，三司会审让大理寺去拿人吧，你们都退下吧，朕乏了。”
　　这位顾念着手足之情的帝王，终于是被权力斩断了亲缘，此刻他像一个被伤透了心的长者。
　　“是。”
　　“是。”
　　凌王退出议事房，自去领罚。

　　而顾言却一无所知，俨然不知会发生什么，他正拿着命人买的点心给陆笙。
　　他看着点心像，阿笙总是喜欢吃这些小东西，特别是那些甜得掉牙的。
　　顾言不喜欢太甜的东西，陆笙却格外喜欢，但陆笙总是只吃一点点，剩余的就不吃了，还非要给他吃。
　　陆笙跑过来把他手里东西拿走，狡猾地在顾言脚上一踩，然后又迅速跑开，踩的不轻也不重的。
　　就像只憋着坏心思的小狐狸迷惑欺负人类，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做完坏事立马跑开。
　　“你又不穿鞋，这都入冬了，当心生病了！”顾言显然没有被小狐狸迷惑住，“你慢点跑！”
　　“王爷。”顾言正欲跟上，被立春急匆匆叫住。
　　“立春，何事如此慌张？”
　　立春在王府处事多年，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顾言虽久不在都城但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绝不会如此慌张无措，定是有事发生。
　　果然他听见立春说：“王爷，大理寺来人，说您意图谋反，贺连那铁疙瘩脑袋……”
　　顾言惊愕不已，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谋反，是哪个人才给他安排好了。
　　“这事莫要让王妃知道。”顾言不待立春说完，立刻吩咐道，“大理寺走一遭是免不了的，……记住人没走千万别让王妃出来，把府里中馈交给他，他聪明别让他太快学会，他若问我，便与他说陛下有十万紧急的事差我去办，他不爱出门，人走了便不会被发现。”
　　“其余的我会想办法，府里其他人不会有事的，去吧，看着他，千万别漏怯，府里若是有人多嘴乱嚼舌根本王回来剥了他的皮！”
　　陆笙向往看，久不见顾言进来，暗暗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
　　接着他脸上浮现出惊喜又瞬间消失。
　　立春若无其事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在等王爷吗，王爷被陛下叫走了。”
　　陆笙拿起点心塞进嘴里，觉得好像没有往日的甜：谁在等他……点心不好吃罢了。
　　…………
　　马车驶过街道，拐到巷口便进不去了，凌王只得放弃马车步行。
　　凌王：“怎么这么偏？”
　　“王爷，是郡主买的一处宅子。”闻珏恭敬地说，“说是喜欢这个地段。”
　　宅子快靠近城西，城西在凌王眼中就是个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愿意光顾地方，也只有那些底层贱民乐意住。
　　这位金枝玉叶的王爷着实难以想象这地段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路上见到几户人家，个个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凌王步子走得极快，仿佛走慢一步就要沾染上粘腻窒息的洗不掉的穷苦气。
　　终于闻珏引着他停在了一处宅前。
　　院里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看门的再没有多余的人，丫鬟领着他进去。
　　他一脸嫌弃，不情不愿的跟着，意外的这个院子还算勉强可以，但远达不到凌王殿下挑剔的标准，想来主人还没有对此间进行修缮。
　　丫鬟领他到了处看起来唯一不算太破旧的小院子。
　　而这个院子也与其他不同，唯独它是用高耸的墙围着，他们进入院里，径直又入一间房。
　　房间里只有一个高大的衣柜，而那衣柜后多余凸出，看上去与旁边的空门相契合。
　　凌王不禁泛起一丝恶寒。
　　这时丫鬟谦卑恭敬地说：“郡主在里面等您，请。”
　　凌王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只能和那个疯女人玩下去。
　　空门后竟慢慢伸入地下。
　　凌王沿着台阶往下走，走到尽头，里面十分昏暗，烛火闪烁，他见到的第一眼反应是觉得这像个牢房，随后便发现不是，只是相像。
　　他看到了久候多时的女人，瘦弱孑立，身后的影子拉的老长。
　　像一只徘徊人间怨气难消的厉鬼。
　　他说：“安和，本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