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Fable

57、第 57 章

　　客栈内一男子匆匆踏入便要上楼，被迎上来的小二拦住：“客官可是要住店？您请……”
　　“不。”男子打断他，“找人。”
　　男子不欲与他多作纠缠，递给他一锭银子。
　　小二当即心动，想要抬手接过，却又犹豫顿住：“这……”
　　小二心中不定，白给银子不拿，多半是傻子，但此人看上去绝非善类，若是贸然放他上去惊搅到其余客人，自己必然要遭罪，客栈内不乏有权势的客人，为了这一锭银子丢了谋生的活计为免太得不偿失。
　　男子见他犹豫，便道：“放心定不会让你为难。”
　　许是银子太有魅力了，小二看向男子，见他神色匆匆，若是寻仇单枪匹马的，他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难免惊动对方，到不如向他询问来的迅速，若真是单纯寻人，问客栈亦是最迅速的，此人想必是已有目标。
　　小二心下一横接过银子，让其入内。
　　只见男子迅速上到二楼，拐入其内，很快他便停在了一扇门外，他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并拢，中指搭与二指指缝之上，朝门缓缓敲了三下，门内无多余的声音只以三声迅速的轻敲声回应，男子立时推门而入。
　　房内只有一名女子，男子欲向其行礼，女子却先一步发问：“情况如何？”
　　男子不语，只无奈摇了摇头。
　　女子拳头骤然握紧，似要发怒，随即却又像泄了气一般松开：“他到底在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男子这才道：“我们沿途寻找，到那处痕迹就没了，他一个人不可能做到。”
　　那必是另有其人，对方是敌是友，为什么自那之后再无半点消息？
　　两人不禁皱眉看向对方，结果已不言而喻。
　　“都城又是何情况？”男子问。
　　女子疲惫扶额：“早乱成一锅粥了……我亦是前日才到，具体尚未可知。”
　　男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会不会真在都城，那会不会就是他？”
　　女子犹豫道：“不确定，这不像他未免太大张旗鼓了些，不论如何我会找机会确认。”
　　“可若真是他怎么办？”男子抛出致命的问题，“他掺和进朝堂里又是想要作甚？”
　　女子一听便心乱如麻，暗自叹息，她果然不是能够靠脑子的料。
　　“我北上来找你之前，吩咐手下人关注过。”男子继续道，“皇族中已有人按耐不住了。”
　　“烦死了。”女子吐了口浊气，“顾氏皇族中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老子还没死小的就已经争红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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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在都城另一个角落。
　　一处破败无人的院内，一人立于院中。
　　院内已破败不堪，腐朽的长廊，不远处无人光顾的掉了一端看着一碰就掉的秋千，一片落魄寂寥，一旁常年无人打理的杂乱绽放的木槿花将他的身影挡去大半。
　　另一人悄然而至。
　　他道：“云叔，你来了。”
　　“主子。”云叔道，“想着你该等急了就赶来了，紧赶慢赶还好赶上了。”
　　云叔：“凌王和平王已经有所动作了，开年来至今他们的人手似乎折损太多，光是柳铮和云国公两案便牵连甚多带出一大批人，拔出萝卜带出泥顺着这么查下去，又查出新的来，而这些牵扯出来的被后都恰好是亓王殿下举荐的。他们这是……”
　　他脸上浮现轻蔑嘲讽的笑意：“两面三刀，虚伪至极，前脚和人结盟，紧随其后便是被后捅人一刀。”
　　“云家那两儿子找到了吗？”
　　“没有，给人救走了。”云叔顿了下，“盯着他们的不止一股人马。”
　　明眼人都知道云国公还有隐瞒，而这是他于背后之人的交代，是他的态度，而这一切并非他有多忠心，他的两个儿子便是条件。
　　这也是予除那高坐于王位之上的所有人的条件，同时也是以防背后之人灭口的保障，他闭口不言，被后之人护他一家平安，反之，他亦能立即招供。
　　“劳烦云叔继续找。”他说，“也请您将消息透漏给亓王。张恒非之事已再无转机，之后烦请云叔派人前往梁晋战场。”
　　“您是想……”云叔心下一惊。
　　“是。”他眼中闪现疯狂的恨意，“我要断了他的倚仗。”
　　“您……”云叔眼中满是担忧。
　　“云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可是我怎能不恨。”他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把这个院子修一修，满地的枯叶扫一扫，将母亲最喜欢的木槿花修剪得漂亮一点，然后请他到院子里来，喝喝茶，看看花。”
　　云叔只能无奈叹气。
　　他忽的没头没尾地问：“他会讨厌我吗？”
　　云叔：“不会的。”
　　“不，会的。”他落寞否定道，“谁会喜欢一个欺骗、阴暗、满腹心机的人呢？”
　　“可是我喜欢他啊！云叔，怎么办呢？”
　　他呢喃道：“他那样的人，被他母亲教养得那般单纯的人，最后应该会和一个贤良淑德、纯善大方的大家闺秀在一起罢？”
　　他心叹道：可惜我既不是大家闺秀……亦不贤善也不纯良。
　　云叔看着他忧心的动了动嘴唇，又无奈作罢。
　　离鬼最后屈服于顾言淫威之下，只得不甘不愿沉痛入职。
　　第一天，她去到陆笙面前，心有不幸的向他表示之后将会由她代替冬灼跟在她身边。
　　只见陆笙对她露出谦和一笑，表达自己对她的友好，并撸了撸猫。
　　第二天，离鬼拿出热情到陆笙面前待着，以备新主子的吩咐。
　　仍见陆笙和善一笑，喝了口茶，然后撸猫。
　　第三天，离鬼照旧。
　　见陆笙似乎有所习惯，自若拿着本书，边看边撸猫，看样子技术还不错，撸得将军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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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过了六七天，不见陆笙有任何想要外出溜达的想法。
　　离鬼疯了，这是目睹了一切的贺连对立春说的。
　　而离鬼确实离疯不远了。
　　她恨啊。
　　早在之前就听冬灼感叹过差事的轻松惬意，每天只要找个能看着人的地舒舒服服一躺就完事，也不用做其他的。
　　离鬼是不懂冬灼的惬意，她疯跑惯了，待不在一处。
　　如今这差事让她浑身难受，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被质疑，把冬灼派出去也就罢了，之后居然让那不着调的张子冉去也不让她去！
　　更甚近日坊间传闻，城北密林有异禽现世，其大如大雁而足高，通体雪白，唯其喙、冠羽及双足呈赤红之色，双目则呈幽蓝，尾羽修长五尺有余。捕之，闻声，怒而飞。常鸣于天，空鸣清亮。
　　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各尽其言各展神通，使尽浑身解数，到最后早不知传成了什么模样。
　　什么异禽会吐火，能百里凝冰，专以人为食，还有此乃神禽，异兽现世，天佑大梁，陛下仁德，神谕恩泽……
　　“王爷你听着难道就不好奇吗？”离鬼一脸真诚地问，“神禽唉，您不想看看吗，我去给您抓回来怎么样？”
　　顾言：“所以这就是你擅离职守的理由吗？还有就是……我不想看那劳什子神鸟！”
　　“王爷是神禽，别叫神鸟，掉价。”离鬼纠正，“您不想看，您的王妃一定想看吧！”
　　“他不想看！”他只想看我！
　　顾言：“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片刻不离。”
　　“王爷啊，我是真不行了。”离鬼道，“你的王妃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不是都城里的小姐，再这么待下去，你的王妃就要发霉了！”
　　“不会的，现在日头这么好拿出来晒晒就好了。”
　　离鬼暗恨。
　　不过顾言敏锐捕捉到一丝微妙。
　　陆笙对这世间有着微妙的态度，他像是游离方外之人，对诸事皆是远远看着，漠不关心，冷淡的有些过了头。
　　顾言任着顾闻几个在府上来往，但多是来，未曾见过陆笙往，虽不如陌生人那般生疏，却也没有朋友间的熟稔热情，始终是不冷也不热。
　　可偶有不经意间，他能察觉到陆笙似是在压抑着，在忍耐，在等待，他眼里有恨，这世间有他憎恨的人。这是他与世间为数不多的联系，是他远去方外的契机。
　　大事不妙啊。
　　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东西他多得是，他清楚极了。
　　他不禁自嘲叹息。
　　离鬼被绊住了步伐，但总有人是自由的。
　　郕王拽着楚王几个去找顾言。
　　郕王还未见到人就扯着嗓子喊：“皇叔！城北外说有神禽，好些人都抓神禽去了，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看看！”
　　顾言：“你作甚总喜欢带上我？”
　　郕王：“自是喜欢皇叔，有什么好玩的定然不能忘了皇叔。”
　　楚王却在一旁幽幽道出真相：“因为和皇叔一起，父皇就不会骂他不学无术不思进取。”
　　“顾缘！”郕王道，“别听他瞎说，才不是，去吗？”
　　顾言没应。
　　郕王神秘兮兮的凑到顾言耳边小声道：“顾缘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的蔫巴巴的，你就去吧，这小子很喜欢你，就是不肯说，去吧。”
　　顾言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道：“行，我去叫人。”
　　郕王当即一喜：“得嘞，我们去外面等。”
　　陆笙把将军放在膝头，轻轻捏它有粉色肉垫的小爪子，将军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陆笙瞥见顾言进来，装作没看见。
　　随后他感觉到顾言贴着他身侧坐下，把头靠向他颈窝：“装作看不见我？”
　　惩罚似的在他颈间咬了一口，疼得陆笙一哆嗦，将军困意被搅，疑惑仰头看着他两：“喵？”
　　“这整日的，你也不厌，带你出去玩？”顾言低声道，“听说城外出现了个稀罕物，顾闻和顾缘那两小子心奇得很，去看看。”
　　陆笙不感兴趣，便朝他手语道：不去。
　　顾言哄他：“去吧，应该挺好玩的。”
　　陆笙仍是拒绝：不想去。
　　“你知道吗，我把离鬼派给你了，你这么久没出门，她快疯了。”顾言道。
　　陆笙想跟他说让她自己去玩就是了，谁知刚抬手正欲比划，被顾言一把握住双手，然后用力向手一提，将他扛到肩上。
　　“去啊，马车已经备好了，快些吧，他们该等急了，小无忧也该等急了。”
　　顾言抬腿就走，留下猝不及防掉落但好在安全着地的将军，发出不满的叫声。
　　陆笙挣扎，顾言颠得他有些头晕。
　　顾言直接在陆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发自内心的笑道：“老实点。”
　　陆笙气恼，顾言被上锤了一拳，心中暗骂：顾言你这个流氓无赖！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