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Fable

37、三十六章

　　这外出一趟，足够陆笙近期内生不出再往外遛的心思。陆笙那日晚间回来囫囵一觉睡到中午，之后几日都蜷在府里。顾闻几个来过一次之后后再来顾言就要撵他们，自讨个无趣。张子冉来过两回，吵得顾言不胜其烦，恨不得抓着就给他扔出去。
　　一日晚间，消失几日的贺连归来。
　　“王爷，长风阁那边瞒得紧，我们的人还探不出什么来。”贺连不似平常愚愣，表情严肃，“长风阁若是想隐住什么，他人实在无法探知。”
　　长风阁，总揽天下消息秘闻，眼线遍布。据说江湖之事无长风阁不晓，他们便以此做起买卖，江湖中人可于长风阁得到想要的消息。而长风阁会将消息定价，以其内容和重要程度归了个三六九等。谁若想要自可备上银钱交换。
　　江湖人一贯认知里，长风阁隐秘强大，又知天下秘闻，无谁敢去轻易招惹。而长风阁主更是众所周知脾性怪异乖张，睚眦必报琢磨不透。是以更是无人敢得罪，谁会去招惹一个没准掌握自家命脉的人，虽说这些定是各忙各的家拼命要隐藏的。可架不住那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曾经有一门派，也算兴盛，全派上下好几百人 。掌门人心里傲气，无甚可畏。难得的遇上了久不出门一次的长风阁主，恰巧这掌门人喝醉了。巴巴的就凑了上去，一开始都没觉得什么，只是人性子冷淡不想搭理他，面具下的人没分给他半分眼神。这人头脑发胀，脑袋一热，自觉被驳了面子很是不快，言语登时走偏到最后十分粗鄙不堪入耳，不仅辱骂长风阁主，还连带其父母。
　　就此，门派毁于此人手中，不过两余月合派上下不足百人。
　　自此，再无人敢轻易招惹长风阁。
　　而长风阁主累年戴着面具，一时对他也是诸多猜测。
　　有人说他皮肤蜡黄面容枯槁，丑陋骇人因此戴面具。
　　有人说他是因为太过俊美，女子一见倾心才戴面具。
　　也有人说他长相阴柔妩媚，比女子还娇艳三分，男子看了都能把魂勾走。
　　什么长相俊美啊、阴柔啊、丑陋啊、满脸是烧伤疤痕啊的都有。

　　“长风阁于无甚要紧。”顾言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敛去了平日里的懒散，“盯着些就是了，别让他出什么乱子。”
　　“是。”贺连应下，“都城里陛下知道王爷离开后发了好一通怒，凌王和平王都有意拉着拢安和郡主，沈大人所查之事也还未有进展，可要想办法推进？”
　　“他生气不过是装装样子，安和的事我想想就头疼，管不了了，至于沈无恙不用插手。”顾言语调漫不经心，“总有些人会着急盯着就是了，不然该说我偏心了。”
　　“是。”贺连应了声退下。

　　微风轻抚，穿过林木传出木叶沙沙的响声，托着虫鸣揉进黑夜。
　　皎皎月光倾下，将月下人影拉得细长，一人穿着内衫，手中似抱着什么，匆匆在院廊穿行，似是有些紧张，脚下不子快了几分，抱着东西的手也紧了几分。
　　“咚咚咚。”陆笙礼貌性的敲了下门，要推门而入，没推开。
　　陆笙：……
　　一定要养成关门的好习惯。
　　等了会儿，抬起手欲再敲几下，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用力敲下，门忽的打开，陆笙一个没刹住顾言不幸中招。
　　顾言：“嘶——”
　　陆笙以不同于平时所表现的速度迅速收手。
　　“有事？”顾言上下打量，穿着件内衫，抱着个枕头，大晚上来敲他门，顾言实在拿不准陆笙想做什么。
　　顾言侧过身，陆笙大步跨入房内。
　　陆笙直奔顾言床上转身将腿盘叠而坐，一脸严肃。
　　看得顾言心里咯噔一下，出啥事了。
　　顾言极少能从陆笙脸上看到严肃冷峻的表情，大多时，恩……怎么说了，说好听点就是与世无争，不太过于执着一些东西，无念无欲。说不好听点就是，没有主见主观意识浅薄，随遇而安。极少见他会去思索考量一件事。
　　然后就见陆笙表情认真盯着他一眨不眨，手里不停比划：你家里有人闹鬼。
　　“什么你家里，是咱家里。”顾言下意识说。
　　等等，闹鬼？
　　贺连花了老子不知道多少钱买来的宅子居然是个鬼宅？！
　　顾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问道：“你怕鬼？”然后来向我寻求安全感？
　　陆笙：我会怕这些东西？
　　顾言挑眉：“你不怕？”
　　陆笙傲娇的比划：我才不会怕这些东西，都是虚假臆想的。
　　顾言不信：“不怕？”
　　陆笙万分真诚的看着他，然后手语道：真的。
　　“不，你怕。”顾言否定道，“不然你现在为什么会在我屋。”
　　不用否认，谁还没个弱点什么的，我不会嘲笑你的。陆笙脸色变了变多出几分嫌弃和不屑，无奈道：不过是以防万一，避免发生些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的事。
　　所以还是我让你有安全感，顾言心想。陆笙这一举动取悦了顾言不动声色道：“所以这闹鬼是怎么闹的？”
　　事情是这样的，陆笙这几夜会听到些动静。四天前的晚上他正要入睡，听见有人敲门，他打开看外面什么也没有。后一夜晚上没人敲门，他就想着应当是意外，可能是某个下人敲错了门，他开门慢没见着。再一夜就有些玄乎了，起先是听到一阵笑声，听着是个女子声音，还有些癫傻痴怨，陆笙打开门还是没见着人影，之后过没多久又响起敲门声，若是换个胆小的来估计当场吓尿。直到今晚又有敲门声，打开门看还是没人，陆笙当机立断抱了个枕头就走。
　　陆笙不怕这些怪力乱神魂鬼故事，他是真不怕，但谁被这么折腾一遭，心里总归有些毛毛的。就好比耐力定力不错的人，面前冷不丁出现一团爬满了蛆虫的散发恶臭的腐肉，看它也是能看下去，但终归是被恶心到了隔应到了。
　　而且不时的来这么几下，陆笙怕发生什么意外，最重要的是还影响了他睡觉休息。
　　“照你这么说，你胆还挺大。”顾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为何不曾听其他人提起，只对你一个人，难道你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特殊之处？”
　　陆笙摇头。
　　事实上，府里下人早就对此事有所觉，但府里两个主子平日格外不用伺候，之前贺连又再三强调不要随便出现在主子面前，将后果说得极为严重。再加上这事也就吓人些没闹出什么大乱子，顾言给下人的银子又是别家的几倍，于是也就憋着，纯当练胆了。
　　顾言一脸严肃，看得陆笙心里也跟着紧了几分，就见他缓缓开口：“那么问题来了……”
　　陆笙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你现在不想回自己屋睡觉，想在让你有安全感的我这……”
　　陆笙一个趔趄。
　　“但是我房里没有多余的可以睡觉的地方了，你这样我可以理解为……”顾言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陆笙啪的扔出个枕头，顾言稳稳接住。
　　陆笙内心毫无波澜：一起睡是你会少块肉还是你会怀孕？
　　他已经充分习惯了顾言。
　　陆笙有些困。
　　“我自是不会吃什么亏，你这般痛快我也不必过于做作。”顾言大步走到床边，“只不过不打算瞧瞧那只鬼？”
　　陆笙打了个哈欠：依往日，今晚是见不着的，还不如早些休息。
　　陆笙睡得很香，顾言没有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神态自若。

　　翌日，顾闻顾缘和薛子诚又来了，踩着饭点来了。顾言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能这么巧。
　　顾闻迫不及待就往里走，见着他家亲爱的小叔直愣又热情的说：“叔，你这是咋了，脸色看着不太好啊。”
　　瞧这傻愣傻愣没眼力见的孩子，于是他没出意料的又被顾言瞪了。
　　什么也不知情的顾闻：咋了，我说错话了？
　　顾缘薛子诚一进来就见顾言瞪顾闻。
　　顾缘：？这是干了什么，我不过是慢了一步。
　　薛子诚像个鹌鹑：……
　　然后顾缘果断道：“小叔你们吃着，我们再参观参观参观你的新居。”
　　拉着顾闻赶紧走。
　　陆笙对这叔侄间的迷之行为早已习惯，自顾默默的吃着。
　　于府里下人而言，今日稀奇。平日里难得见上一眼，就算有也是远远的瞧一眼的主子把所有人都叫了去。
　　算上现屋主人一行，雇来的下人，顾闻几个，一共也就十来人。全搁院子里。
　　贺连心里正打鼓，买的时候也没听说闹鬼，现今可咋整？
　　顾言瞟了眼贺连。
　　贺连把头埋得低低的。
　　顾言心叹：宽容些，想开点。除了我也没谁要他了。
　　继而向冬灼示意可以开始了。
　　顾言到不是怀疑是这些下人搞的鬼，他给他们的银钱丰厚，比一般富贵人家高了不知多少。若是贪钱财他们自可手脚不干净些，偷些东西，可几日来并未发现丢失什么贵重物品或钱财。若胆大的，到了一定程度谋财害命也是可能，但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既然都没有，顾言想不出下人做这些事的理由，总不能是为了把主子吓着，急急忙忙买房把人遣散，自己好喝西北风吧。这就纯属缺心眼了，在他这做事钱多事少不用遭主子的白眼也不用受气。
　　所以顾言把人都招了就是问问有没有谁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