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殇》liancheng

10、拾

　　“喂！”玉重宴很想照着老习惯去拍白轻御的脸，可看着那血色全无的脸实在不忍心下手，只好退而求其次，轻轻摇摇他的肩，“睡饱了就快起来，你都睡了三天了！再睡我就无聊死了！”
　　这里依然是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原本打算找到了柳嫣就回去，岂料白轻御也变成了重伤患。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大夫，炖了三天能找到的补血药材，那漫天要价的大夫总算松口说不会出人命了。玉重宴看着那大夫矮矮胖胖远去的背影，暗自考虑退出江湖之后要不要隐姓埋名去做劫富济贫的侠盗。
　　白轻御的情况委实很糟糕。
　　他潜意识里或许有自己命在旦夕的意识，于是运功护住了心脉。虽然因此没了性命之虞，但是他原本内力耗损过多，此番再一以重伤之身折腾，内力与真气都所剩无几，最麻烦的就是，他的体质与轻飞迅羽所求的强悍体质完全不合，恐怕再也恢复不足以前的一成。他只有杀人的招式，却没了杀人的实力。
　　玉重宴背靠着床，就坐在地上，不时窗外有鸟儿展翅飞过，天空一碧如洗。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他闭上眼睛，微微的笑。

　　白轻御没有如抢钱大夫所言在第三天醒来，他醒来的时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玉重宴就窝在床边，姿势看着就不舒服，但是睡得很安稳，天塌不惊的表情。
　　白轻御伸出手，指尖距离他的颈侧只有一寸远。轻飞迅羽玉重宴的生死，此时此刻，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的手很稳，重伤之后怕是玉重宴都未必会有这么稳的手，这或许就是杀手的本能之一，已融入骨血里的东西。
　　玉重宴依然安睡。
　　白轻御抬眼，看看对面墙角里被绑起来点了睡穴的柳嫣一眼，慢慢的平稳的收回手，很小声的呼唤：“玉重宴。”
　　玉重宴睁开眼睛，一时以为是幻听，因为这间屋里三个人，柳嫣仍在睡，白轻御还没醒——等等，难道……？玉重宴立刻回头，果不其然那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自己，神色安然。
　　玉重宴登时觉得处处闻啼鸟鸟语花香香气袭人人比花娇……总而言之生活真是太美好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此刻心情可以这么激动，或许以往没有过照顾人加等人醒来的经验作祟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下登时踏实许多，“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白轻御委委屈屈的小声说：“很渴。”他试着自己坐起来，头稍微偏了偏就会牵引到颈上的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玉重宴岂能袖手旁观，半跪在床上，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从他腋下穿过，轻松一揽就将他抱得坐了起来，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又过去端水。
　　白轻御接了水，端着却不喝。
　　玉重宴的手还没从杯子上拿开，道：“水是温的，我试了。”
　　白轻御笑着喝了一口，刚刚咽下去忽然觉得一阵呛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合着洒落的水，染得被子上一片粉红。
　　白轻御咳了几声又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玉重宴第一反应就是先用真气护住他心脉，掌心贴上他的背，才发觉他内力真气几乎荡然无存，脉象之紊乱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地穷山僻壤连只信鸽也飞不进来，无奈之下玉重宴又找到了抢钱大夫。
　　大夫一步三晃大腹便便的赶到悦来客栈时，玉重宴心急如焚的一把心火已经快把客栈都点着了。
　　“啊，这是中毒之相。”
　　“中毒？大夫，您上次来不说他只是失血过多？”
　　“此一时非彼一时，那个时候他就是失血过多，现在他就是中毒，毒气攻心！”
　　“……什么毒？如何解？”
　　“老夫不知。”
　　“不知你又知道是毒？！”
　　“老夫说了是毒就是毒，老夫说不知就是不知，非但老夫不知，你多请几个大夫来看一样也是不知！”抢钱大夫不乐意了，一伸手，“出诊费十两！”
　　玉重宴将一枚碎银放在大夫手心里，大夫拾掇拾掇就走。走出门口发现不对，掌心里的碎银竟然悄无声息的碎成了粉末。
　　“喂！你怎么能这样给出诊费！”
　　“那你又怎么能这样瞧病？”玉重宴坐在白轻御的床边，神色不屑，“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给你了银子，你还想做什么？”
　　大夫被他眼里的阴郁神色震慑的迈不动脚步，开始无比懊悔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