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也无缘

18、十八

　　赵万江一拍大腿：“没错，就是种花。”

　　林轩点了点头：“母亲喜好兰花，品种名贵的千金难寻，的确是个生财的好法子。”

　　赵万江只觉得这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胸口，与林轩的沟通就好比是鸡同鸭讲，若是不说明白了林轩估计是不会懂得。

　　他正思考着如何与林轩说得更加透彻，却听金师爷开口问道：“若是如此，林庄主何不一下山就来火雨山庄？我倒是听闻，庄主还在扬州转了一圈，与速水堂结了仇怨。”

　　林轩点了点头：“的确是去了一趟扬州。”

　　金师爷便笑眯眯的问道：“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林轩气定神闲：“顾璟帮助劫镖的抢走了速水堂送来火雨山庄的东西……速水堂要杀他，我替他解决麻烦。”

　　赵万江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最近的火雨山庄事情太多，先是赵经江的死、又是赵景龙的死；刚刚林轩又提到了孟天泽和种花，他都快忘了速水堂送来火雨山庄的麒麟剑了。

　　毕竟在赵万江看来，麒麟剑和麒麟剑法虽好，但总比不过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林轩说得理直气壮，金师爷反倒是无话可说了。

　　林轩犹觉不足，又接着说道：“那剑也并非是麒麟剑，宋青松拿了把假的。”

　　赵万江其实早就有准备，宋青松是个贪财吝啬的，都已经吃到手里的东西绝不可能再吐露出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吃惊。

　　倒是金师爷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这话听着就像是顾璟去劫镖，结果得了把假的，于是林轩不高兴了，去替顾璟“讨回公道”。

　　赵万江又问：“不知林庄主对于小儿的死有何看法？”

　　林轩想了想，开口答道：“我觉得不会是赵景泉动的手，这样实在太蠢……倒是可以从种花的事情上去想一想。”

　　赵万江看着林轩，眸色有些暗沉。

　　林轩接着说道：“若是真的按照赵庄主所说，这笔生意可以撑得起整个亓官家，想来应该是一笔很大的买卖。”

　　赵万江没有接话。

　　林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人为财死，觊觎这笔买卖的人不在少数……还望赵庄主能够注意安全……若是接下来赵庄主也出了事情，单凭赵景泉，想必是成不了事的。”

　　金师爷看了看林轩，不得不说林轩所说的也有道理，先前赵万江和火雨山庄一直把视线放在了赵景泉身上，反倒是对于赵万江本身没有什么注意。

　　但不知为何，金师爷仍然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得很。

　　林轩其实并不太擅长说谎，好在他的性格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定论——说来也奇怪，这些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林轩，也没有和林轩有过什么交集，但却都觉得林轩是个正直的好人。

　　得益于林轩的固有印象和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又或者是因为赵万江真的不是什么聪明人——

　　林轩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消息。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顾璟正在收拾包袱，一边叠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念念有词的说这些什么，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林轩回来了：“怎么样了？”

　　林轩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两套替换的衣服已经被顾璟收进了包袱里，他坐在了椅子上，点了点头：“嗯。”

　　林轩虽然什么都没有说，顾璟却像是都听懂了一般，他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道：“孟天泽？”

　　林轩又点了点头：“嗯。”

　　顾璟舔了舔嘴唇：“看来……还是得要去一趟天极派？”

　　林轩皱着眉头道：“赵万江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他今天被我一诈便就交代得一清二楚，但他若是和孟天泽对了口信便知道我是在骗他了……”

　　顾璟“嗯”了一声：“怎么了？”

　　林轩看着顾璟，忍不住开口：“我们在去的路上，消息比我们先到，孟天泽必然会有所防范。”

　　顾璟抬起头，看着林轩眨了眨眼：“有你在，我还怕他啊？”

　　孟天泽今年也已经四十好几了，他是属于大器晚成的那一种人，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什么人听说过他的名号，甚至都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的存在。反倒是他所在的天极派名声极响，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虽然天极派和天字阁都是天开头的，但二者却没有任何的联系，能够敢用“天”字作为帮派名字的，大多都还有些本事，可偏偏天极派是一个除了名字一无所有的帮派。

　　名字取得那么豪气，可是没有钱，上至掌门下至弟子，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也没有什么独门秘籍，门派里的弟子用得都是最普通的四禽拳、五兽掌之类的烂大街的功法，也没有什么能够撑得起整个门派的人；也没有人，整个天极派只有一个掌门，一个管事和十个弟子，安居一隅，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与其说他们是一个帮派，倒不如说他们只是聚在一起过日子。

　　孟天泽就是这么一个小帮派里出来的。

　　一个除了名号响，什么都没有小帮派。

　　孟天泽最开始在江湖上受尽了冷待，他的资质一般，不如林轩这种天生的武学奇才，走在路上都会有神秘老者来摸你的骨头哭着喊着想要收你为徒；气运也差得可怜，从来没有碰到过跳崖遇见美女、宝物、几十年的功力之类的好事；他练得武功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拳法，他的武器是随处可见的铁剑，甚至剑柄上连个刻字也无；从他十五岁初入江湖之后，一直到他三十五岁之间这整整的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点点的开始积累名望、开拓人脉，最大程度上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

　　终于在他三十六岁的时候，改选武林盟主。

　　他第一次参加，不幸落选。

　　那一任武林盟主年纪已经很大了，过了五年便就病逝了。

　　那个时候孟天泽已经四十一岁了，他又一次参加了武林大会，也终于当上了武林盟主。

　　林轩在早些时候听说孟天泽这一生的时候其实是很敬佩他的，觉得他是个很努力、很执着的人，虽然很普通，但是一点点走出了自己的路。

　　原来的江湖没有人听说过孟天泽，即便又听说过天极派的，也都当做是笑料说给别人听；但现在的江湖谁都知道孟天泽是武林盟主，谁都知道他师出天极派，天极派一跃成为了江湖上的一流宗门。

　　不过现在看来，孟天泽这个人，恐怕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励志。

　　“明天走？”林轩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的事情等到了天极派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顾璟已经打好了包裹，他拍了拍包袱，笑着对林轩道：“我倒是想今天晚上就走……不过想来可能不太方便。”

　　林轩没有反驳他的话——连夜赶路说明他们两个碰到了什么急事，按照现在的火雨山庄来说，于情于理都不会放他们离开。

　　“不救人？”林轩状似无意的开口。

　　顾璟的动作又顿了顿，笑道：“我不是已经救下了赵景泉了？”

　　林轩轻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去救那个‘亓官楚辰’了？”

　　顾璟忍不住开口：“阿轩，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实在太聪明了……我明明都不想说了，你还非要提出来！”

　　他的语气有些造作，听得林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是怕我不多问一句，到时候你又要自己去寻死。”

　　顾璟便干咳了一声：“我不去救，自会有人去救。”

　　林轩抬了抬眼皮：“赵景泉？”

　　顾璟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不会吧！阿轩！你也太聪明了？”

　　林轩沉声道：“好好说话。”

　　顾璟便收敛了笑容，只是解释了一句道：“赵景泉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傻那么好骗，他知道自己欠了我人情……本金还不上，利息总得要交一点吧？”

　　“这就是你帮我的原因？”

　　穿着火雨山庄侍女打扮的人坐在椅子上，大摇大摆的磕着瓜子。

　　赵景泉笑道：“明玉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说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是不是？亓官公子？”

　　那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点了点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叫我亓官公子呢，真新鲜。”

　　赵景泉哭笑不得：“只不过现在的火雨山庄仍在戒严，我不可能送你出去……明玉刚刚替我洗脱了嫌疑，我若是现在出手，便就又傻傻的跳回了坑里了。”

　　“亓官楚辰”毫不介意：“你帮不帮我都一样……我还觉得你帮我一把，未必有我自己躲藏来得方便。”

　　赵景泉只好赔笑：“亓官公子身手绝伦，我当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这火雨山庄之中取了赵景龙的项上人头……只是明玉待我极好，我投桃报李，还望亓官公子给个机会？”

　　“亓官楚辰”似乎并不怎么介意赵景泉说的话，只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那神情和模样倒是和顾璟一模一样的。

　　他开口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走？除了想离开这儿，我也没什么别的想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