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社恐怎么治》楚芒

4、003 河妃

　　因琪华一句需多出来走走，冯夷安排了好些虾兵随从在岸上候着，以便服侍。

　　虽冯夷本人在安排完婚期后又离开了，然他因不能久离洛水，不定时间会回来待上一阵，距所定之日还有二十余日，想要在此期间顺利离开，现在看来也是难上加难。

　　琪华被迫住在洛水宫殿，毕竟经历两次失败，心境也不似前几日那么悠闲。

　　神力被封，随身物件皆被搜刮，她与上界失了联系。她尝试过在岸上散步时趁随从不注意留过一些信号，却是没有回响。而她从前也经常离开上界游玩，恣意洒脱惯了，事务繁忙的天君恐难发觉她的异样，与她关系密切的神仙们更是比她还散漫，自也难察觉。

　　而怀信虽恢复神力，可他飞升上界时日不多，亦极少与他人接触，也是联系不到上界任何一人。

　　琪华心想，难道自己真要委身于洛水河伯冯夷？

　　她虽并不在意自己的婚事，但也并不想被人逼迫着成亲，更何况这人目的极不单纯。

　　这些时日，因看守愈严，琪华又交代过不要轻易展露神力，怀信一直待在房间不出疗复伤体，他本人倒是无所谓身处何处，只是琪华赠丹药予他，于他有恩，他也不能一直坐视不管。

　　而琪华除了思考完备的离开方案，便是随意与侍从们聊天，希望从中获取一些有利的信息。

　　“洛水偌大的宫殿，就你们主上一人所住吗？”

　　“自然不是，还有宓妃和……”

　　“宓妃是？和谁？”

　　琪华捕捉到未曾听闻的信息，再问时，对方却缄口不言。

　　“你若不说，也没关系。等你们主上回来了我再问他，如何？”

　　对方吓得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是奴失言了，奴这便说，还请神女不要生气，不要告诉主上。宓妃是主上的元配妻子，殿里除去宓妃常住，还有几位娘娘和姑娘。”

　　跪地之人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却见神女并非所想的愠色，而是有点儿高兴？

　　“神女，您不生气吧？”

　　“我生的哪门子气？你快起来吧。此事我绝不同冯夷说，方才是吓唬你的。嗯，你也别同他提起。”

　　“多谢神女，多谢神女。”

　　侍从甫一起身，却听琪华道：“宓妃所住何处？带我去找她。”

　　“您不是说没生气……”

　　“废言少说，快带我去。”

　　于是琪华前去宓妃所住的房间，身旁跟着战战兢兢的小仆从，及门口时，她便让人退下，独自叩响房门。

　　琪华站在门外打量了一阵，与洛水宫殿珠光宝气的大体风格相比，宓妃住处显得有些朴素。

　　门内唤了一声，“是谁？”

　　琪华未及回应，门还是开了。

　　开门小僮问道：“请问——”

　　“琪华前来拜访宓妃。”

　　小僮没见过琪华，也没听她表明身份，却听内间清冷嗓音，“请她进来吧。”

　　琪华被引至宓妃面前。

　　得见宓妃，琪华感慨声如其人，方才听见她的声音已觉带着寒气，此时见到本人，只觉气质高冷，是位冰山美人儿。

　　想来她与冯夷应不是一路人吧。

　　既非同道中人，那应是比想象中的情况简单许多，此事好办，琪华心中轻松了些。

　　“娘娘好雅兴，读得是什么书，这般入迷？”

　　宓妃正在读书，自琪华进门，一直未曾抬头。

　　“并不是什么圣贤之著，凡间话本而已。讲的是一位草莽出身的帝王，曾许肱骨之臣从龙之功，却在登位后，因恐其功高盖主，寻了莫须有的罪名，将其杀害。可叹臣子到死都很信任其主。唉，人间之事真是龌龊……抱歉，失态了，姑娘是？”

　　宓妃寥寥数句，琪华听着竟有些感慨，差点忘了来意，回神道：“无妨，我乃天君幺女琪华。可否请娘娘助我一事？”

　　“原是琪华神女，妾失礼了，神女请说。”宓妃起身施礼道。

　　“事关河伯……”琪华略去冯夷的敌意，拿出信笺置于桌上，简要说了遭遇，“……河伯虽神武，然我不愿插足娘娘与他的感情，可否请娘娘设法将此信传至天君殿前文官处？”

　　宓妃方才虽向琪华行礼，然语气态度一直淡漠，一听此事，却朝琪华跪下，“妾能听出，神女一直在维护河伯的面子，隐藏了许多事实。妾是知道他秉性的，他定做了许多对不住神女之事，神女却不言罪。然关于神女的请托，妾于情于理不能推辞，却不敢保证能做到。”

　　琪华没料到对方会是如此态度，忙扶她起身，“快请起，我知此事不易，只是希望能多一条路罢了，娘娘去安排便是。”

　　“妾只有一个请求，若事能成，还请神女莫要治河伯之罪。”

　　琪华虽不解宓妃遇人不淑还要如此维护冯夷，但她目前只想着如何出去，后续处置还没曾考虑过，便应了下来。

　　“后续问罪应是天君做主，娘娘所托我也不敢担保，但我之言能发挥两分作用，也必当竭力。娘娘无需自责，此事与你无关。说起来我尚要感谢你，我现下仙力全无，若无你之助，也只能安心做偌大洛水宫殿里的珊瑚。要是真与河伯成了夫妻，也便只能这样。”

　　“神女……”

　　“宓妃，你并不欠我，也不有求于我。但我却是要请你做事，也将亏欠于你……若能成事，河伯那边，恐对你……”琪华朝对方深鞠一躬，便做还礼。

　　此时，小僮急至，“娘娘，主上来了。”

　　琪华知晓冯夷掌握着自己的动向，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能回来。她交于宓妃的信仍在桌上，此计还能否行得通？宓妃如此维护着她的夫君，他们又可否真正成为盟友？

　　宓妃起身，将信笺藏于案下机关，道：“未想他能回来，现下离开已来不及。神女之请妾已记在心，看我应付吧。”

　　“多谢。”

　　宓妃唤小僮送来两盏茶，每份只注了半盏茶汤。

　　冯夷踏进之时，琪华同宓妃正品茗读书。

　　冯夷实则有些担忧，他此前隐瞒宓妃，便是不想让自己娶上界神女再添一处困难。虽经人指点，琪华已失仙力，几已是他囊中之物，不过他还是希望更顺利些为好。

　　他原想琪华会发怒，然观其神色，却半点嗔怪之色也无，反倒与宓妃专注地共读。

　　“琪华？”他试探着开口。

　　两人抬头，宓妃瞧见他起身施礼，琪华仍坐着没有表示。

　　“夫君——”

　　“我并未允许你说话。”

　　“河伯在唤我？抱歉，看得入神，有些恍惚了。”

　　“什么内容令你如此沉迷？”

　　“没什么，人间龌龊事而已，只是近来无聊。不过，你实在应当早些提起宓妃姐姐，害我蹉跎了许多时日。”

　　冯夷听琪华语气不似怪罪，问道：“你不生气？”

　　“你可真会开玩笑，这话说的好像不把我当自己人看了。我为何置气？河伯神武，纳有妃子再正常不过，不会影响我对你之情。况且姐姐的脾性与我相投，免我无聊，我实是应当高兴才是。倒是你，不应该瞒了我又瞒姐姐，可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当然不会，是吧？”冯夷看向宓妃。

　　“嗯，自然。神女嫁于夫君，妾也欢喜。”

　　“冯夷，我与姐姐倾盖如故，还有许多闺房私语要谈。可否帮我们备好晚餐？”

　　“好。”冯夷道，“你们可要邀我共进？”

　　“可以，也将怀信仙君叫上吧，就在此处吃吧。”

　　冯夷虽不喜怀信，然琪华提出，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下，也便离开了宓妃住处。

　　“多谢娘娘，还请为我早做安排，河伯所定婚期，便在下月十八。”

　　“妾明白。”

　　琪华向宓妃要了一把扇子，虽是团扇，也对术法修为无益，但手中空空，未免不适应。她摇着扇子告辞，回到自己的住处，她也几日未见怀信，正好晚上在席间可以设法告知他。

　　不慎吐露出宓妃存在的小侍从瞧见琪华回来，也无异样，原本抓心挠肺的焦虑也没了，竟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神女回来啦？”

　　“嗯，我待会儿还要走，今夜晚餐不用帮我准备了，在宓妃那儿吃。”

　　“就神女和娘娘吗？”

　　“还有河伯和怀信。”

　　“主上？主上知道了？”小侍从吓得不轻。

　　琪华笑了两声，道，“你我之约，我记着在，放心吧。”

　　是夜，应琪华要求，四人于宓妃住处一聚。

　　冯夷讲求排场，叫人搬了水晶圆桌大摆筵席，被琪华制住，并屏退所有随从，四人坐在一张小方桌前，琪华表示这样拉近距离有利于增进感情。

　　琪华与冯夷相对而坐。

　　“琪华，我们——”

　　“冯夷，这道菜真不错。怎的从前没吃过，可是进了新的厨师？”

　　席间，冯夷屡次想与琪华谈论婚事都被她避开，不免郁闷，只能让宓妃在一旁为他不停斟酒。

　　怀信不喝酒，对吃食也不感兴趣，沉默地坐着，偶尔动几下筷子。琪华方才举动都落入他眼中，他不知她的用意，也不知她是否还坚持离开。除去师门，怀信极少关心其他人或事。琪华有恩于他，他方如此关注，却也不知该如何做才是帮她。

　　思索间，左手似被触碰。

　　还未缩回，柔滑的触感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