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4 纸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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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华端坐桌前，举箸之手未停，眼观满桌珍馐，心中却出现异样的感觉，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投于她身，才将欲传信于怀信的手撤了回来。
余光一扫，河伯兀自饮酒，未有异样，而宓妃斟酒的动作却有停顿，似有所思。
“冯夷？”琪华声唤河伯，也为提醒宓妃回神。
原觉不尽兴的河伯乍闻神女呼唤，欣然应道：“何事？”
琪华拿过宓妃手中的酒壶，自斟一杯，又为河伯倒了一杯。
“瞧我，一直想着今夜佳肴美味，竟忘了同你喝上一杯。”琪华举杯，“冯夷，请。”
双杯交碰，杯中摇晃的酒液落入河伯腹中。
冯夷正欲再来，黑面乌贼使求见。
“我便先行告退，改日再聚。琪华，婚礼之事再议。”冯夷扫兴道。
他临走前，吩咐了几人送琪华与怀信回各自住处。
虽另有计划，但今日折腾一番也有些倦了，琪华回后便早早沐浴，和衣睡下。
……
“师尊！”
“……君父？你……”
琪华始终不信，她的师尊句芒，乃远古先天神族，修为深不可测，术法亦是超绝，岂会殒命。她甚至从未想过师尊有朝一日会不存于世，更不会想到他竟是命丧于魔族小辈的偷袭。
她不信。
可师兄是这样说，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她不过离开几日，归来时，便只能在梦里才能一睹师尊。
不知是否这些时日心绪波动，才使得今日之梦如此离奇。梦里，竟是君父执剑刺向恩师胸膛。
脑中却鬼使神差浮现宓妃所讲的人间话本……
琪华将不妙的念头驱散，起身拂袖，床头的贝壳灯感应而亮。
前一瞬，琪华还在为噩梦所扰，下一刻，她被墙角背向蹲坐的身影吓到。
“谁！”
当她看到映着微光的束发玉冠时，紧绷的情绪松懈，道：“你来了？”
怀信起身却未转身，道：“你改变心意了？打算留在此地，与他结亲吗？”
琪华笑道：“怎么每次来你都是同样的傻问题？真如你所说，那我还叫你过来做什么？”
“你……叫我过来？”怀信疑惑。
“席间我于你手上留了记号，你没发现吗？”
“果真是你。当时似有所感，只不过停留时间太短，不能确定。”
“当时我发现有人看向我这边，担心被河伯发觉。”琪华道，“后来我又念着宓妃，忘了再与你确认。”
“宓妃？是谁？”
琪华扶额皱眉，这位兄弟你跟她同桌吃了一晚上饭，还不知道人家名字？
“冯夷的姬妾，今晚与我们一同进餐之人。”
“嗯。”
琪华见他对此人此事毫无反应，转变话题问道：“既非我所唤，你找我何事？”
“没事了。”怀信淡道。
没事？
她这才发觉怀信一直背对自己，“你为何不转过身来？”
“我来时你已睡熟，不便打扰。”为掩人耳目，怀信夜深才至，见琪华已睡熟，又恐离去造出动静让人发觉，便只能在此静待她醒来。为了尽量不惊扰她，他便背向蹲坐在远离她的墙角。
“哎呀，我们什么关系，都这么熟了，你过来直接叫醒我也可以呀！”
他们……很熟吗？怀信疑惑。
“嗯。”他起身，依旧保持面壁的姿势。
“怀信，你的伤恢复得怎样了？”
她此话来的莫名其妙，怀信迟疑片刻，提气运功方答道：“已恢复六七成。”
琪华虽不了解怀信真正实力，但估摸六七成实力已经足够，“太好了，我这些天一直担心你的身体，真是辛苦你了。”
怀信不知道该如何回她，便继续保持沉默。
“这几日，冯夷的注意力应不会在你身上，你可把握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你？”
琪华拿起放置床头的一支流苏发钗，起身走到怀信身旁，轻拉他的手，将此物放在他手中，道：“他们将我的随身物品搜刮，也就剩下这件比较有我的特色。你拿好它，回到上界见了天君，请他帮我脱困。他认得此物，不会为难你的。”
怀信下意识低头，瞥见琪华的皓腕，站得远了些，他看着手中的发钗，当中饰物形似一枚小扇子，嵌着桃色的水晶，流苏顺着他的指缝缓缓下滑，带来微凉的触感。
水牢里令他印象极深的香甜蜜桃气息仿佛又萦在鼻前，他答道：“好。”
“越快越好，最好今夜便能动身，不过还是要看你身体。”
“无碍。”
怀信正欲离开，琪华轻拍他的肩膀，道：“再会之时便是我重获自由之日，相信你万不会教我失望的。”
“嗯。”
眼看怀信的身影消失，琪华又躺回榻上，先补个觉，明日再去寻宓妃。
翌日，未听闻什么不好的消息，估计怀信已经离开。琪华来到宓妃住处，刚及门前，还未与守门小僮打声招呼，便被请了进去，看样子此间主人早便知晓她会来此，也代表着她真正计划的初步开端。
琪华被请进宓妃的书房，侍女替她俩带上房门，此时，书房里仅剩她们二人。
书桌上摊开一封信笺，正是昨日琪华交给宓妃希望她能传至上界的信。
只是，那封信空无一字，竟是空白纸笺！
琪华目光扫过桌面，又扫过宓妃其人，她眉目低垂，看不大清楚表情。是了，琪华准备的便是一张白纸，她是曾想过希望能有人将她的消息带至上界，却也绝不会无端地信任身份敏感的宓妃。她也的确想与之合作，此番动作，是她的试探。
“娘娘，你私自查看我的信件，这恐怕不合适吧？”琪华先开口道。
“你交与我时并未封口，况且我既承担了违逆夫婿的风险，也得知晓信中内容是否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隐患。神女，你交一张白纸于我，是不信任我，还是另有合作之机？我倒有些糊涂了，请你明示。”
宓妃态度之坦然，让琪华能多几分确认她是否可以帮到自己。
“我只是不想被河伯察觉，你我初次相见，难免不引起他的怀疑。若被他发现，空白纸笺可保你我无恙；若他没察觉，这封信足以引起天君的重视。”
“但我看，神女并没有做过这封信能传至上界的打算吧？”
琪华干笑两声，“咳，被你发现了，娘娘真是聪颖。”
“谬赞，只是神女刻意教我能够发现。依我看，你是希望能被河伯察觉，好教他集中视线于你我二人。若我猜得不差，那位仙君已然离开了吧。”
“瞒不过你。”
宓妃问道：“你同他是什么关系呢？”
她这问题倒让琪华一顿，沉吟片刻，道：“仙界同僚，新认识的朋友。”
“你确信他必能助你？”
“这倒未必，虽然我与他相识不久，不过我愿意相信他能尽他之所能。”
宓妃突然感叹道：“果然，上界仙僚与我等之人总是天然存在一道鸿沟啊。”
琪华不太明白她为何说这样的话，也没理她，只道：“我有两件事欲求娘娘相助。”
宓妃回神应道：“请说。”
“其一，如今怀信房间空着，请帮我寻一身形相似之人代替他。若河伯发觉，娘娘只管说人是我要走的，你并不知情便好。”
“可以。”宓妃颔首。
“其二，我的法器遗失，若近日你出入河伯的寝殿，请帮我留意一把桃色的羽扇。稍后我会教你几句口诀，当念动此决，羽扇与你产生感应，便是我的缨华没错了。”
“好。”宓妃收回桌上信笺，问道，“你为何又信任我了？”
琪华一指书房墙上挂着的美人像，那副画她早早便注意到了。
画中之人便是宓妃，她站在洛水岸边的大丛芦苇中回眸，颜色动人。
画作的手笔琪华熟悉得很，便是她许久未见的师兄所作，师兄太微常在三界游走，喜好之一便是与美人留画。
甫见此画，琪华猜测宓妃或与太微熟识。
她问道：“你与太微是什么关系？”
“你知晓太微君？是我大惊小怪了，同是上界仙僚，不认识才该奇怪。”宓妃自言自语道。
“宓妃？”琪华提醒道。
“他？我跟他，应算是朋友吧。”
“这便对了，你既是他的朋友，我也有了信任你的理由，我很相信他识人的眼光。”
宓妃欲言又止，终是开口：“……敢问神女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师兄。”
“既是故友师妹，神女的请托，我也必会竭力完成。”
琪华猜得不差，宓妃与太微关系匪浅，她也能藉由这层关系使宓妃信任自己。只是早知如此，先时也不必兜这么大一圈了。
突然想起一事，琪华道：“我还有一事请你帮忙。不知你能否联系上他，若我的消息能直接告知他便省事许多。”
“我确实有联系他的渠道，却是也很久没联系上了，稍后我试试看。只是不知为何省事许多？”
“嗯？你不知道吗？他是上界皇子，如今也是我的兄长啊。”
师尊句芒陨灭后，琪华被天君收为义女，自此曾经仰慕的师兄成了兄长，当时意难平，如今也能坦然面对了。
而宓妃乍闻皇子之言，手里没拿稳，纸笺飘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4 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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