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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柒: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

  •   如果故事能在这时结束,或许历史成就的会是另一段传奇。
      然而,世间总是有太多的错落。
      那晚,玉环冲入东阳宫,对着采苹和隆基又哭又骂。隆基生气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却又露出心疼的眼神。然后便如那做过千百遍的戏曲一样,玉环负气离开皇宫回娘家,隆基又气又急——却是急大于气。当一个人将如此多的心思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又如何能收回呢?采苹明白,一切已经太迟。
      就像你终于遇到了那艘错过了的船,可是目的地已经不同了,如何能承载你到彼岸呢?
      不过是三天,玉环不过离开了三天,隆基已开始坐立不安了。就算他从不在采苹面前表露,采苹又怎会不明白他想把玉环接回来呢?不行动,不过是顾忌她的想法。
      “皇上,把杨贵妃接回来吧。”
      隆基正在捧着茶杯都手抖了一抖,差点被茶呛到。
      一方吃惊拒绝;另一方柔声劝解。其实心里到底想怎样,他们都很清楚。
      最终,杨贵妃还是被接了回来,依旧三千宠爱在一身。
      何必自欺欺人?当一段感情渗入了多年的误会与疏离;当一段关系夹杂了一条人命的生死;当一个人的心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如何回到最初?
      原来回眸,不是让我们找回失去的,而是让我们发现失去的。
      起初,隆基还是会经常找采苹的,只是齐人之福并不是那么易享。玉环诈娇诈嗔,采苹心灰意冷,而隆基,早已厌倦了感情的你追我逐。
      那天,隆基遣人送来了一斛珍珠,颗颗光滑晶莹。采苹忽然想起鲛人落泪成珠的传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少年,如今只是一个只能送她一斛思泪的老人。原来当时光把沧海化成了桑田,竟没有了悲喜,只是满心的平静。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如旧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她写了这样一首诗连同珍珠送还了隆基。隆基心中惆怅,终明白二人无法回到从前,唯有让乐官把这首诗以新声谱曲,号《一斛珠》。

      如果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那么后世便少了一段传奇。谁会记住三人的感情纠葛呢?谁又想到,他们的传奇,竟是用残酷的战争来成全?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安禄山以清君侧为由发动叛乱。繁华盛世,一夜间兵荒马乱。
      只是采苹没想到,叛军直逼京城,隆基竟要仓皇出逃。
      “啊璃,跟朕走吧。”他携着玉环来到上阳宫。
      采苹脑中又浮起当日俊朗的脸,那有着从血统里带着的霸气与骄傲的脸,他说:“总有一天,天下的风景都会是我的。”
      而今日,两鬓如霜的他在说:“贼军就快攻到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采苹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贱妾体弱,恐会拖累皇上。”
      隆基猛地抱着了她:“不行,你不走,你叫朕如何安心离去?”
      她紧紧地搂着了他,只是一下,此生最后的一下,然后推开了他:“采苹多次在生死间徘徊,早已清心寡欲。皇上身系天下黎民,切勿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隆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伸手抹了抹她的清泪,然后转身拉着玉环离去。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往事历历在目,竟已如烟。
      “娘娘,奴婢有话,不知该不该讲。”霜儿道。
      “现在这个时局,还有什么该不该的。”采苹淡淡道。
      “娘娘,安禄山上次来京城时,有一晚我经过华清宫,发现一个男子,样子好像是,好像是安禄山身边的侍从轧荤。”
      “什么?!”采苹拍案而起,“你可看清了?”
      霜儿吓得不轻,抖着声说:“霜儿……霜儿不知道……”
      采苹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如果玉环是安禄山的内应,那么隆基——不,如果是内应她跟着出逃也难以保自身——难道是死士?可是,玉环的天真和对隆基的依恋并不像骗人啊。何况,安禄山能给什么她才比得上“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地位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霜儿,无论如何,这件事千万不能对其他人提起。”

      叛軍軍營,深夜。統帥安祿山偷偷摸摸地走進了他身邊僕從的休息帳篷,帳篷內只有一人。他藏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有那雙碧玉般的眼仿佛會發出幽幽的光芒。
      “主人,”安祿山道,“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了,史思明也來消息說隨時可以。”
      “嗯。”他点点头,“听说皇帝逃走了?”
      “是的,柳儿回报,往马嵬坡的方向走了。”
      他顿了一下:“也就是说,杨玉环也跟着去了?”
      “是的。”
      “知道了,出去吧。”
      安禄山退了出去,黑暗的帐篷,静得吓人。
      轧荤默默坐着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她终究是走了。
      那天,他离开京城时曾对她说,若有变故,万勿离开,他当保她安宁。可是终究她还是跟着李隆基走了。多晚的缠绵,自是比不上夫妻情深。他早该想到,却还不禁失落——不,不止,是伤痛,因他知道,若她跟着隆基逃难,他便不能保证她安全。
      古往今来,男人的失败,最后都是归咎到女人头上。妲己如是,玉环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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