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山老道

4、003 读书写字

　　次日，我和爹爹一起来到王家。

　　堂屋里一口简陋的木棺，没有白绫几许，没有哭声漫天。悲伤却伴随着冥纸燃烧的烟雾越来越浓，越散越远。

　　爹爹把发簪递给王大爷，大爷将它紧紧地拽在手心里面，指甲几乎要把手心的肉挖出。

　　“找不回来了？”王奶奶问的时候两行眼泪默默地没有声息地从脸颊留下，浸透了衣襟。

　　“恩。”爹爹轻轻回答了一声。

　　就这样轻轻一声回答，却让这满鬓花白的妇人紧闭的唇齿浸映出了殷红的血迹。

　　这样的气氛太过悲哀，我对着木棺磕了三个头，走出屋子。

　　迎着太阳的方向我伸出手，阳光穿过手指照在我的额头。无论大地被多少鲜血灌溉，太阳仍旧东升西落，阳光依旧绚丽。

　　在我记忆中这是个罪恶的时代，但活着的人们最后仍旧会创造不朽的文明。我穿越千年到这里到底是为了见证血洗的罪恶，还是为了成就不朽的文明！

　　“我们要给爹娘报仇。”这是个十来岁孩子的声音，从柴房那边传来。
　　“哥，我们可以吗？”
　　“怎么不行，我们两个在暗地里动手，一个一个杀，杀光他们。”
　　“好，我听哥哥的！”

　　我已走到柴房外，见两少年，一个十来岁一个七八岁，眼里充满血红色的愤怒。他们就是大牛和二蛋吧。

　　“大牛哥，二蛋哥。”哎，我的声音还是那么幼稚，自己听着就不爽。

　　“雪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王大牛赶紧找了个干净的木墩子，让我坐下，生怕我累着了的样子。

　　“我不坐。”我还不需要这两个小屁孩照顾，我来是要阻止他们愚蠢的想法的。我怎么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像柯南，呵呵，不过柯南不会长大，我会长大的。

　　“雪儿，刚才我们说的事情你听到没有？”王二蛋还真沉不住气。

　　“听到了，你们说要报仇。”

　　“雪儿乖，别跟爷爷奶奶说。”王二蛋说。

　　“好，但必须给我个不说的理由。”

　　沉默了片刻，王大牛说：“爷爷奶奶知道会担心的，雪儿不想爷爷奶奶担心，不是吗？”

　　“爷爷奶奶不想报仇吗？”我反问。

　　王二蛋回答说：“爷爷奶奶当然想报仇，但是……”

　　“你们也知道爷爷奶奶想报仇，”我准备开始讲道理了，发现自己个子太小，便站到刚才大牛找来的木墩上，他两坐在地上，我感觉有点气势了。

　　“为什么担心你们呢？是因为你们能力不够。试想，如果你们有勇有谋，身居高职，大权在握。报仇算什么！”我觉得自己再激情点就像五四运动时在街头讲演的学生了。

　　“且不说，仇人不过是胡人质子的家丁，就算真的是个什么胡人将军，若你们真有以一敌三的本是，也不妨一试。若没本事，不过是匹夫之勇，愚昧之举。”

　　“哪我们能怎么办，难道我们不报仇了，就这么忍了！”王大牛不服到。

　　“怎么能忍！”我把小不点手掌啪往柱头上一拍，说到：“决对不可以忍，对待民族的敌人要奋起抵抗。但抵抗之前，我们要蓄积自己的能量，等能量足够的时候一击打倒仇人，绝对不给仇人喘气的机会。”我尽量地说得很有激情，通俗易懂，看来效果不错，他们两个有点被震撼了，于是我更加激情地说：“胡人绝对不只是你们的敌人，而是我们整个汉民族的敌人。你们不止要为父母报仇，还要为千千万万被胡人夺去父母的兄弟姐妹们报仇雪恨。所以，我们要强大，强大，更强大，强大到杀死他们如同杀死一只蚂蚁。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保护我们所爱的人不再受到伤害，永远不再失去他们。啊！……你们明白了吗？”

　　我在观察他们的反应，也许他们年龄太小了，一时不能领悟，竟然呆呆地坐在地上四只眼睛直盯着我。

　　“我明白了。”王大牛总算有反应了。

　　“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二蛋很激动地问到。

　　“明天开始，你们就去私塾里读书，学费我爹爹全包。学习的目的是长见识明事理，所谓有勇有谋，此为谋。以后每月我爹爹来传授你们武艺两次，读书之余好生练习，此为勇。等到哪天你们能通晓民族自强的道理，能接下我爹爹三招，就是你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我顺势把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安排了，顺便帮爹爹施舍了，反正爹爹钱多，此乃九牛一毛嘛，教武功的事情下来我得跟爹爹说说。我正思考着，冷不丁发现爹爹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在哪里站了多久了，我的慷慨激言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爹爹见我发现了他，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对王家两个小子说；“雪儿的话你们怎样认为？”

　　“雪妹妹说得对，我们听她的。”王大牛赶紧说到。

　　“嗯，听他的。”王二蛋也赶紧说。

　　这两小子看起来非常怕爹爹。

　　“哪可要好好记住了。”爹爹说完就俯下身子抱起我冷冷地走了。

　　王家两小儿还呆坐在地上。

　　一路上，我心里有些许不安，也不知道从前的雪儿是怎样的，今天的慷慨陈词会不会吓到美人爹爹，把我当成外星怪胎。

　　记得当时我正儿八经三四岁的时候，思维就有些与众不同。一天我正在屋顶上欣赏日落，孤儿院的院长大叔领着几个歪鼻子歪脑袋的人把我带到一个挂牌为生命遗传学研中心的地方待了三个月。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回答很多问题，玩游戏，或者身体检查。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与众不同绝非好事，费尽心思在那个基地斗争了三个月，终于想尽办法让他们认为我是个智商普通的正常儿童，才得以自由。

　　来到这个相对陌生的世界，自我暴露太多，此非我行事风格。但虽跟美人爹爹接触时间不长，我已基本认为他也是个值得研究的人才，外表冷酷，沉默寡言，但明目慧眼，睿智内敛，容万物而不惊。或许正因如此，潜在的信任感让我思想放松了不少，在美人爹爹的怀中很踏实。

　　爹爹的书房宽敞明亮，简朴实用，藏书几十部而已，还未将书架放满。我搜索一遍竟未发现必备之孔孟老庄，西晋以前的经典文学作品只翻到两部《山海经》与《周易》，在这堆书里面也就相当于一本地理杂志跟一本日历。剩余几十部书籍自以为阅览群书的我竟然从未听说过，究竟是历史的长河掩埋了这未知的文明，还是……

　　“雪儿，在找什么？”爹爹一身白色锦缎长衫万分飘逸地走进来。

　　“爹爹，抱抱！”揩油时机到，来到这个世界爹爹还没拒绝过我抱抱亲亲的要求。只要一见到美人爹爹如春风拂面般的柔和暖意就油然而生。

　　“雪儿可是想读书？”

　　“爹爹平常都读什么书啊？”我不答反问。

　　“有什么读什么？”美人爹爹抚着我的脸说。

　　“爹爹，听说上私塾要先读《论语》、《庄子》，可有意思？”

　　“爹爹没上过私塾，但读过《论语》、《庄子》，不喜《论语》有束人心思，但好《庄子》逍遥无忌。”爹爹说罢，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我说：“雪儿是想上私塾？”

　　“不去！”我脱口而出，我可不想把大好青春浪费在每日听先生唱颂的落后教学里，我早都受够了，好不容易到了一个不是每个小孩都必须读书才算正常的时代，还要自掘坟墓吗！看到屋里大多数书籍我都没读过，转念一想，说：“爹爹，我不去私塾，要爹爹教。”

　　美人爹爹迟疑了片刻说：“爹爹不会教，先生要教得好些。”

　　“爹爹读什么书，就教雪儿读什么，一起读书就好。”我两眼亮晶晶地把爹爹看着，心中念咒：他无法抗拒，无法抗拒，…….

　　美人爹爹果然无法抗拒我纯真的眼神，爽快答应了声，“好！”

　　我蹦跳到书桌上挽起袖子开始磨墨。好砚台！超级好砚台，我这才注意到。西晋以铜砚为贵，爹爹这款砚台乃澄泥砚，做工精良乃上乘之作，价值不菲。俺老爹真有钱。

　　“雪儿，想什么呐？”

　　“爹爹，今天的学习就从写名字开始。”此乃所谓答非所问。

　　爹爹展开宣纸写了“南宫雪”三个字，然后又在旁边写下“南宫无心”几个字。爹爹的小楷不算大家之作，但十分刚劲有力蕴涵浓郁洒脱之意，令我十分欣赏。

　　我拿起笔写下我跟爹爹的名字，手很小，不怎么拿得稳毛笔，再故意潦草一些，还是有点不像小孩子的字。哎，已经尽力了。
　　爹爹凝视我的字许久方才醒神过来，眼睛发亮地对我说：“雪儿的字虽不尽流畅，但风雅蕴含其中，大有超凡脱俗之豪迈洒脱，此乃大智大慧也。”

　　美人爹爹眼神非常真诚，我才露一小手就雷到他了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呵呵，我美滋滋地盘算着，以后怎样一步步把美人爹爹一辈子框在身边。

　　“雪儿又在想什么了？”爹爹已经发现我老是思绪飞舞了，“自从病好了，就有点古灵精怪的。”

　　“啊，没什么。爹爹以后每天我行练字，争取日后成为一方大家。现在我们读书！”我转移话题。

　　美人爹爹温柔地笑笑，从抽屉里随手拿出一本翻阅得有些破损的书，看来是爹爹常常翻阅的书。

　　“《青囊经》华佗著”我看到封页上这几个字的时候确实震撼不小，传说中华佗所著《青囊经》并未能流传后世，不想竟在我美人爹爹这里。

　　爹爹翻开书用手指着慢慢读出来，就像在教我认字一般。而我已被书中所述包罗万象的药理学所吸引。

　　日头缓缓从东向西移去，我偎依在美人爹爹温柔的怀抱，聆听他磁性的声音，但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