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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绝阵天元归一(上) ...

  •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廿九,宣威将军应棍儿领军将十五万石粮草运走,地点未知,二十五名银丰探子纷纷铩羽而归,金狼盛怒之下全部斩首。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三十,银丰四兽之一伏地兽浮屠于午时被斩于皇朝军营,由元帅萧骐亲自监斩,遗体以被俘银丰老马驼回银丰军营,加上白虎的阵亡,银丰士气一度败下。

      皇朝历德宇三年五月卅一,云龙大将东非修出现在修罗宿煞阵前,策马沿着巨大毒阵边上走了两圈,貌似随心的插下了十二根干枯的杨柳枝,遂转身回营。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一,皇朝世子裴持天出现在修罗宿煞阵前,武林盟主叶荆命盟主宫十二宫宫主跟随,领命于此后都要镇守云龙插下的十二杨柳的方位上。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二,御史王轩之出任皇朝副相一职,臻芙继其御史之位,后者于未时感到古苍边城,一个时辰内抓获银丰奸细六名,为皇朝大军镇守后方。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三,皇朝元帅萧骐与幽冥殿殿主崔杳然策马出营,领幽冥殿四大护法魑魅魍魉,在修罗宿煞阵边缘取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点一盏油灯,由四护法护灯。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四,银丰大将云龙来使皇朝军营,留下一封战函,曰初六午时未破阵,银丰将大举进攻古苍,皇朝元帅萧骐笑而不语,但回书一字,铁画银钩,曰“诺”。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五,神医裴持希伤愈重回军营医帐,领众军医整药材,理医床为明日一战做万全准备,皇朝兵将心潮激动,银丰军心也有涌动……
      ……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六辰时,德宇年间最为传奇的四个人物出现在了银丰修罗宿煞阵前五十丈处,身前是银丰精兵,身后是皇朝雄师。
      元帅萧骐,师从蠡园,玄衫玉带,碧翠长箫,策驹逾辉,迎风而立,雍雅轩昂。
      南麟谷粼,师从陶谷,白衫乌发,手执凤剑,策驹流云,立于萧旁,清雅悠然。
      幽冥崔杳然,师从幽冥殿,灰紫锦袍,配赤红剑,策驹墨灵,妖冶一笑,却显枭雄。
      盟主叶荆,师从叶氏,青衫雅髭,腰配软剑,策驹风溟,行若松柏,气若雅竹。

      四人虽是轻衫简行,可那一战却惊天动地……
      只要是活下来的人,无论皇朝子民,无论银丰战士,任谁都无法忘记古苍岭关下的最后一战……
      谁也无法忘记当日南麟所设下的十绝阵——天元归一……
      古来再无人见之,再无人能摆,再无人可破……

      古苍酷夏的午时应是太阳当空,但在修罗宿煞面前,一切都是遮天蔽日的阴暗,往里望去,黑漆漆的不见一物,只剩远处幽冥四护法守护的四盏幽幽的油灯闪动。
      “诸位,赤水红砂是赤狐血染沙,风吼冰寒是埋云龙玄冰腰牌于土,金光化血是融化紫貂刀鞘,烈焰摄魂是烧毁金狼烈火袍,天崩地裂便是将生门下所埋的阵眼万年修罗木斩碎。此十绝一成,修罗宿煞必破,入阵之后请紧随粼,莫走散,粼可不想拿条绳子拴着马走。”
      谷粼带笑说着,心中倒也只有八分把握,年少虽跟随过师傅破阵,但时至今日,要全部回想已不易。
      “这么丢人的事,本殿主岂会做得出来?!丫头,走吧,不过是个阵,一个时辰破了他回营睡回笼觉。”
      面对着眼前黑漆漆的巨大毒阵,众人不免或紧张或激动,忽闻崔杳然说的如此轻松,心口难言感受倒也平复许多。
      叶荆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叶某真是不如崔殿主。”
      “叶盟主,这前浪后浪的恐难分。崔某幼年接掌幽冥之时,怕盟主大人还没打上盟主宫呢。所以,别再打我主意了,否则后果自负。”
      崔杳然笑得妖邪,但熟知幽冥手段的人自是心中明白,他这是下狠话了。
      叶荆只得作罢,不禁心中落泪,一旁萧骐和谷粼见状,轻轻笑开。
      “各位,入阵之法,粼已经将知道的全部告诉大家了!但就云龙摆阵的手法来看,不可能一成不变,想来此刻的修罗宿煞未必和几年前一样,还请处处小心。流云,走吧!”
      谷粼说着,自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轻拍流云的脖颈,白马会意,低鸣一声,面对黑暗马儿或带了点压力,喷着气小跑而出。
      白衫白马,伴着夜明珠的光芒,缓缓走进幽森的修罗宿煞阵,如同那启明星,随着日月变幻,缓缓发光,引领光明。
      “二位,请了!”萧骐一笑,也取出夜明珠,轻拉马缰,逾辉也是低鸣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跟上前方流云的脚步。
      “啧啧,为了个破阵,这么劳民伤财。”夜明珠古来就是珍宝,但四人手上的四颗与一般的还有不同,光芒更甚,色者更润,识货之人必知此产自蓬莱,能长到巴掌这么大的,必是千年一颗。而欲上蓬莱采珠,必要花费巨资,甚至是人命。
      崔杳然一叹,和叶荆一同取出夜明珠,策马跟上。
      一路上,谷粼行于前,三人行于后,四人皆不敢出声,虽然已经服下郁蠡丹,但空气中凤凌霄的气味很浓烈,说不上难闻,但也不好闻,故而黑暗中紧张气氛更甚。
      谷粼一路观察,思量半响突然拉住马缰,示意流云驹止步,转头看着萧骐,道:“前五十米,有一杨柳枝。”
      萧骐一笑,“相信十二宫主会好好为其浇水的,助其在这荒漠里生根发芽。”
      “王爷英明。”谷粼听闻,扬眉一笑,再次策马向前慢行。
      “他们说什么?”崔杳然侧过头低问身旁的叶荆。
      “崔殿主,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叶荆笑得雅致,两撇小胡子耸动似嘲笑一般,“三十一日那天云龙在大阵四周布下杨柳枝,殿主可记得?”
      “本殿主那是未起身呢。后来知道的,云龙像女人插花似的插了十二支,这又如何?”崔杳然说的很自傲,晚期一事在幽冥人眼里才是正常。
      见前方萧谷二人专心行阵探路,叶荆降低声线:“五行中金木水火土,土和木中有一特性,有土无木者或有木无土者,亡也。”
      “好毒的伎俩!除了修罗宿煞本身所带着的三个假生门,十二杨柳枝又徒填了十二道死门!”
      “崔殿主果然一点就透。为破死门,萧少主就命裴世子已经带着我家风雨等十二宫宫主带着大水袋天天给杨柳枝浇浇水,虽是沙漠,但这般照料说不准真能发芽。”
      “……”崔杳然看着陶醉的叶荆,一时无言。
      不过萧骐和裴持天也聪明,木生水,在土木计上加了一道水,立刻死门便生门,十二道死门成了十二道生门。就算破阵时找到的是假生门,运气好也能从这十二道生门之一逃走,再加上武功高强的盟主宫十二宫主的守护,此几生门牢不可破。
      想着想着,一行人已来到了大阵东边,只见远处阵外有一盏油灯幽幽发着光,黑暗之中倒也看不清幽冥四大护法不知是谁在守护此灯。
      “东边阳盛,杳然哥,这阴阳相克你道是阳克阴或是阴克阳呢?”
      “阳是何物,本殿主的烬焰转魄就没败过。”崔杳然瞥了某个阴暗之处,不屑的移开目光。
      突然,一道强光射下,只见光源处有一人身着红狐袍,闭目侧卧于一块大石上。
      其一头短发,身材魁梧,身后有一把大戟直插于地上,入土三分,霸气十足,但闻他笑道:“素闻百鬼峰幽冥殿殿主崔杳然从来目中无人,横行皇朝武林。今看之,此人倒也幸运,非未败,而是未有人替天行道尔。”
      “哟,小毛孩儿还想替天行道?崔爷爷就是横行武林,十世万世的你又能耐我何?不过是就把百年霸王戟,爷爷我还就不放在眼里了。”
      意思即为,他崔爷爷也许还会忌惮那把戟几分,但用戟之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空气。
      崔杳然此话一出,倒让身旁三人暗暗一笑,而石头上的男人也慢慢坐起来,眉目间倒也见了几分火气,但眼睛却没睁开,侧着耳朵细细听着对方动向。
      “呀!还是个瞎子?银丰人死光了?!爷爷我不和老弱病残打,丫头,撤退,换个风水好的地儿再叫哥开打。”
      “崔殿主莫非是怕了?连个瞎子多打不过?”没等谷粼说话,那头的红袍男子开了口,笑得轻蔑,傲气之中倒也几分英雄色。
      “怕?!爷爷我‘横行武林’至今,还没怕过谁呢!小毛孩儿,回家喝奶去,别来找死。”崔杳然说着,真的策马往回走,估摸着黑漆漆中往哪儿走才是下一个守将处。
      忽然,“呼”的一声,就听见长戟划空的声音,崔杳然下意识一闪,险险避开,但头上的紫玉冠被打落地上,长发垂下,还有两三根发丝在空中翻飞。
      崔杳然止住墨灵前行的脚步,转过头盯着地上的紫玉冠片刻,突然恶狠狠的吼道:“臭小子!爷爷本来还想放你一马,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爷爷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马上人已经空了。
      但见一抹紫影闪到红袍男子身后,反手就是一击“恶鬼霸现”,红袍男子虽双目失明但耳力却比常人好得多,自如的躲开了崔杳然一招,反手一挥长戟,力道十足,但崔杳然身形极快,如鬼魅一般再次消失,突然又从其右侧出手,男子已经有所预料,反手就是一挡,长戟又是一戳,崔杳然再次消失……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十几招还未能见高低。
      “此人,该是雪峰排行三位的秋露赤狐,今一见,第二的银雕修为在其之下。”谷粼见了二人处于拉锯状,倒也不慌。
      “呵呵,这次崔店主可是遇上对手了。”叶荆摇头一笑,将地上的紫玉冠拾起,长袖一摆,挂在墨灵的马鞍处。
      “这倒未必。”
      萧骐意趣盎然的看着二人,这场激斗会是一场消耗战。
      习过武艺之人会有感觉,应该是忽现忽隐的崔杳然在体力消耗上比较吃亏,但此时几十招下来,虽然只是一味地挡,赤狐已是满头大汗。他虽双目失明,胜在耳力极好,但却容不下他一丝防守上的错误,再加上崔杳然轻功极高,在抓不住套路的情况下,无法贸贸然攻击,“况且,烬焰转魄剑尚未出鞘。”
      胜负已分。
      三人相视一眼,已是心知。
      忽然,见赤狐抬起霸王戟,翻手耍起了戟技,长戟的挥舞猛烈的便如狂风暴雨般,极尽披靡之势,一时间长戟快速舞动带来的辉芒如日般刺目。
      看来性子急躁的赤狐抓到了一些崔杳然的路数,使出了看门本领打算速战速决,崔杳然忽然现身,以单技对抗赤狐。
      “冥门,破!”
      忽然,又见崔杳然一声吼,空中响出“哗”的一声,如鬼魅尖叫声,闻者鸡皮疙瘩立起,一团团火花如冥界鬼火一般闪现空中,然后快速凝聚成一把红炎剑,在赤狐抵挡崔杳然华丽的剑技之时,自赤狐背后以流星之势急速刺下。
      “啊!”
      赤狐吃痛跪下,不禁失声叫出声,那把烈焰剑穿刺了他腰腹,又在瞬间消失不见,留下流血不止的剑伤和仍在呲呲作响的烧伤。
      崔杳然停下剑技,烬焰转魄剑剑尖上不停的翻动着熊熊烈焰,披头的长发没了束缚带了些凌乱,轻喘着走到赤狐面前,看样子也有点吃力,毕竟赤狐的功力不低,攻势过猛。
      “好!崔殿主果是艺高人胆大,过招五十余,却以空手对长戟,丝毫无伤!叶某佩服!”叶荆默默小胡子,对崔杳然的武器极为赞赏!
      瞥了一眼谄媚的叶荆,崔杳然将烬焰转魄摆上赤狐的脖子,后者已是伤重昏迷,“丫头,生门是这里么……”
      谷粼抬眼观察着失去东方守将的修罗阵,“乌云虽动却不散,看来不过是阴阳两仪之象被破。”
      说着,她下马来到赤狐躺卧的地方,取其鲜血撒于方才长戟所插之处,铺上黄沙,使沙子被鲜血染红,一时间此处闪现红色光芒,第一次露出了蓝色的天空。
      “十绝——赤水红砂,东方已破。”
      远方高台上的领兵相候的裴持天见状一笑,此言虽轻,却如传染一般急速传至兵将中,其下无人不欢呼。
      而此刻阵中四人自是听不见阵外的欢呼声,留下崔杳然镇守东方的赤水红砂,萧谷叶三人又重新进入修罗宿煞中,向北方而去。

      约过一刻,谷粼执剑止步,萧叶两人立刻勒马,警惕的看着四周,远方阵外燃着五盏幽幽的油灯。
      叶荆看着那五抹真假难辨的灯光,“幻术?”
      难道云龙识破了他们的小伎俩,或是四大护法有人被袭?
      “是幻术,不过不太高明。”谷粼轻笑一声,侧头看着悠然的叶荆,“盟主大人,你道以正统武学对抗江湖杂学,孰胜孰负?”
      “呵呵,自古,邪不胜正。”
      “扯淡,谁说杂学就是邪,正统就是正。否则,崔杳然方才如何能败下我那赤狐兄。”
      忽而一声嬉笑带来天空一道亮光打下,但见一张摇椅下躺着一名身着雪白貂袍的纤细男子,面容白皙,一头长发半束,微光中显出一抹紫色,身旁有一把钢剑斜斜插于地上,亦是入土三分。
      “好一把七星剑!”对剑有搜藏癖好的叶荆一见那把长剑便两眼放光,上好钨钢所制的剑身上镶嵌有七颗泪状的宝石,光线照射下熠熠发亮。
      再看那剑芒,幽幽发着寒气,此剑必是削铁如泥!
      “过奖过奖。阁下是叶荆盟主?”那纤细的男子说话声音也极为纤细,虽不是女声,倒也有几分娇柔的软意。
      “乃是乃是。阁下是冬霜紫貂?”叶荆表情很和蔼,行为极为配合。
      “正是正是。”紫貂说罢,幽幽站起,纤弱的手臂微微使劲,拔起倒插地上的七星剑,“敢问,打败了您,是不是可以成为皇朝武林的盟主呢?”
      叶荆闻言一愣,又看了紫貂嬉笑的脸,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武林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才出现在武林大会上展雄风,这让叶某伤心至极。少侠愿意的话,若有机缘,叶某倒不反对您试一试!”
      紫貂也是一愣,佩服地对叶荆抱拳一礼,“盟主够大方!”
      叶荆笑得欣然,坦荡地也对紫貂抱拳一礼,“少侠够胆识。”
      “盟主有请!”
      “少侠有请。”
      “盟主先请!”
      “少侠先请。”
      “……”
      一旁的萧谷二人看着那两人请来请去的,略有些不耐烦,于是立于叶荆身后的萧骐突然伸手一推。
      叶荆灵活一翻,已然下马,刚想回头对暗算他的萧骐之乎者也一番,突然一阵凌厉的剑风刮来,但见紫貂自他下马之后便执剑攻袭而来。叶荆立刻从袖口抽出一把纸扇,闪躲间倒也将长剑的攻势一一挡下,表情极为放松,微微带着笑,像一位长者在指导后辈一般。
      “他在做啥?”谷粼困惑的看着叶荆和紫貂如一对友好的师徒在拆招一般
      “感受‘江山代有才人出’的魅力。”萧骐也掏出一把扇子,为看得不耐烦的谷粼扇扇凉风。
      “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算算时辰,离午时已是不远。
      “四象分明,这里定不是生门。骐认为,韵儿可以直接过去布阵了。”扇啊扇,这凤凌霄的味道真是不太好闻,越扇越浓烈。
      “我也如是想。”
      说着,谷粼便轻巧下马,从容的走到刚刚七星剑插地所在,抬眼环顾一圈,突然发现摇椅下方放有七星剑的剑鞘,雪袖一摆,剑鞘已入手。
      那头的紫貂发现事情不对刚想回头,突然横空一扇扫过他的眼睛,视线被遮,下意识一退,又离谷粼所在远了一步,这才醒悟叶荆的纠缠不过是让他放松戒备远离修罗阵的北方生门。
      那头谷粼拿着剑鞘,轻轻按入沙内,催动功力,剑鞘立刻变得通红,很快熔化成一滩铜水,亮光下闪着赤红,有一束金色光芒冲破天际,顿时天空再现一片湛蓝,久违的阳光洒在修罗阵北方的土地上。
      盘腿坐于东方大石头上闭目调息的崔杳然突然听见那头皇朝大军有人高声喊出一句,“十绝——金光化血,北方已破。”
      伴着兵将们的欢呼,他睁开眼睛看见北方的天空也亮了,付之一笑,又闭起眼睛,接着调息。
      “叶荆你这卑鄙小人!”紫貂气恼得只得一声怒吼以泄愤!
      叶荆停手,无辜的眨眨眼睛,“叶某从没说自己是正派人物呢。”
      “你!你无耻!”
      叶荆无辜的眨眨眼睛,“冤枉啊!叶某也没说过自己是君子。”
      “你!看招!”紫貂气极,拿剑就斩,他的武功路数多有赖沉着的应变能力,一旦怒起便会错漏百出。
      只见叶荆笑闹罢一个回身,自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柔软的剑身在他深厚的内力催动下慢慢变直,银光幽幽。
      萧骐见叶荆拔剑,知道其已然认真以对,遂道:“韵儿,走吧,时间不多了。”
      “嗯。”谷粼飞身上马,笑看了一眼正与紫貂缠斗的叶荆,“让叶盟主来对付紫貂的确有些大材小用。”
      “然也。”萧骐看着叶荆玩似的出了一招落叶飞花,紫貂虽躲过致命一击,但马步已经虚软。
      叶荆沉着老练,紫貂年少气盛,再加上内力修为的深厚,二者的确不是一个水平。
      笑罢,萧谷二人策马离去,不消一会儿就听见了紫貂的凄吼,而原本闪烁于黑暗的五点油灯光瞬间变成了一点,紫貂的幻术已然消失。
      二人转头望去,金光处的空中飘扬着片片似幻非幻的红枫,飞飞扬扬,飘飘荡荡,如叶氏高山上枫树林精美的景致一般,可片片枫叶却透出不可小视的内力厚压,此乃高端的剑术所致,内力催红剑体,高速的挥动间就成了片片红枫。倘如徒手去碰,枫叶就变利刃,内力若无上等,则会被剐的体无完肤。
      这便是叶氏只传门人的外家功夫,威力强大而精湛独到。
      “好个叶氏剑术的枫红天幕。”萧骐满脸赞赏之意,看来叶荆宝刀未老,武林盟主绝不虚妄。
      “可怜的紫貂,叶荆多少年来没用过枫红天幕,却让他遇到了。”
      谷粼一脸怜悯,嘴角却也是笑意漫漫,策马转身,往西边小跑而去。
      萧骐又多看了两眼,叶荆又使出一招看家的霜天林寒,瞬间红枫般的剑影化成了冰冻的残叶,如同冰刃段,直直刺向紫貂的方向,后者又是一声惨叫。
      这么多年来叶荆碍于武林盟主的头衔,再也不能如年轻那时处处到各门派讨教武艺,也没人敢上盟主宫挑战盟主,与武林为敌,他已是难逢敌手,如今遇上紫貂这个靶子,他还不随棍上。
      萧骐摇摇头,无奈一笑,也策马随上谷粼。

      二人策马缓缓踱到了西边,谷粼远远的便看见了四护法守护的有一盏油灯。
      此处不同于前两处的诡谲,周围凤凌霄的气味比较淡,鬼魅般难忍的气氛也较为少,反而有一股暖意悠悠用上人心。
      慢慢走进,有一方小木桌上点着烛台,一旁放着两把背对二人的竹椅,椅上无人,其一放了件米色外袍垂置于地,袍角绣着点点云朵,上有一条条神色冷厉的巨龙浮动在云间。
      一把盘龙的关刀插于桌边,同样入土三分。
      萧骐握萧的手紧紧收缩,面目却含笑,道:“云龙大将,本王已到,您可现身了。”
      语罢,自暗处走出一名身着黄袍的男子,颀长高雅,面目却难辨,只让人看得出是一个鼻子一对眼睛,开口便如胡笳曲一般悠扬之声传来,似远方的靡靡之音,“齐王殿下,南麟小姐,本座久候了。”
      萧骐见到云龙,心头一顿撞击,脑海里充斥着“鸠岫”二字,一番挣扎之间正要开口,谷粼突然出手按住。
      她浅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您有勇气以‘东’姓示于世人,却没勇气于此刻现出真容?”
      云龙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萧骐,眼神略带了些无奈之色,“南麟小姐这个问题何不问问齐王呢?我想,他最清楚的。”
      谷粼闻言,疑惑地转头探看萧骐,后者阴着一张俊脸,嘴角微抿,久久挤出了几个字,“幼年有一贼人绑架骐之时,曾被骐偷袭,主犯的脸被骐以热水烫过。”
      谷粼一愣,嘴角扬起,忍不住笑开。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淡淡的,没什么可以动摇他,实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针刺之仇万针送还,何况鸠岫当年那么受他信任。
      难怪萧骐当年被虐待的那么惨,毁了云龙的脸容,就算其会因心疚不予追究,他手下人也不会轻易罢休。
      “说那么多作甚。时间不多了,开打吧。”
      言罢,萧骐皱着眉头,举起碧箫就准备冲过去,谷粼立刻握住他执箫的手,低声道:“萧骐,他此刻是云龙,不是鸠岫。你此刻是齐王,不是北麒。”
      闻言,萧骐身子一震,回头看着谷粼,神色复杂,他缓缓闭起眼睛,几个呼吸吐纳,又慢慢睁眼,忽然嘴角一扬,雍容优雅的面容上带笑,而眼里深似海,无法探测。
      这,才是齐王。
      山崩地裂间依旧岿然不动,天地面色时依旧笑意拂面,修罗地狱里依旧面不改色,这,才是皇朝的齐王萧骐。
      他伸出另一手,轻轻回握住谷粼,眼神里充满了决绝的坚毅,“韵儿,这里交给骐,你且去南边罢。风吼冰寒一式,骐定然布下。若此处是生门,骐会守在这,等着你。”
      看着萧骐眼中的坚定,她应该相信他,可脑袋里却明白以他一人之力要击败云龙,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韵儿,快走。南边守将必是金狼,千万小心。”
      两人相看片刻,萧骐见谷粼半天不回答,心知她的忧虑,突然抽出手对谷粼□□的流云驹便是一击,白马吃痛,快步跑开。
      而马上的谷粼却没制止马儿的狂奔,只是回过头,柳眉皱着,一双如碧潭的眼睛一直看着萧骐,一直看着。
      直到萧骐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
      “想不到,齐王爷倒这般多情。”
      云龙缓缓走到桌边,拔起盘龙关刀,一个起落执于身侧,举止间透露出一种难以直视的威仪。
      “是么?本王是多情还是无情,大将一会儿便知。”
      萧骐雍容一笑,旋身下马,快手拔出惊雷翱龙剑。
      霎时寒气四溢,银龙浮于剑身,烛台之火被剑气冲灭,夜明珠被随意的扔至地上,白光中龙吟响动,银色巨龙破空而出。
      “好个龙啸九天。你还真是长大了……”
      云龙低喃着,为被萧骐汹汹来势所摄,嘴角却扬起莫名的一笑,在萧骐靠近自己的一瞬间,盘龙关刀突然舞起,胡笳声线扬起:“东伯,玄武式。”
      伴随着一声巨响震天动地,夜明珠振飞空中,漫天的烟雾沙土立刻笼罩了大片修罗宿煞阵,仿佛在埋葬着谁。
      巨响不仅惊动了阵中的崔叶二人,就连阵外几十丈远的皇银两国兵将也都听得一清二初。
      崔杳然起身,拍拍沾染了沙土的紫袍,瞟了眼地上那出气多进气少的赤狐轻蔑一笑,找来墨灵,往阵中而去。另一头的叶荆低头看了地上阵法几眼,将紫貂拉上风溟马,扬鞭狂奔消失在黑暗中。
      而奔向南方的谷粼也听见了,蓦地眼瞳中瞬间水气涌起,她知道萧骐独力要战胜云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知道的……
      那晚的他,还能柔声地说句:“睡吧,我在……”
      此后,是他说不出,还是她听不见,谁也未可知,他向来聪明过人,但愿会用些伎俩取胜才好。
      她不想日后为他守陵,至多是他来为她扫墓……
      “骐会守在这,等着你……”
      这般那般想着,方才他温暖的声音依旧在耳边盘旋,但她此刻却只能握紧手中的霜凤空凝,义无反顾的朝南方的金狼所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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