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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岁月怎堪回首 ...

  •   于五月廿九这一天之内,齐王又连下三道军令,皆是有关于古苍人民迁往州府之事,即是为防止风向不测,带来凤凌霄之毒,全边城百姓一个不剩都要在半日之内迁到州府暂居。
      王轩之星夜赶来,与萧骐商议之后,又将军营里的闲杂人等全都带走,而后皇朝军营全营关闭,日夜都充满了兵将们苦练阵法的呼喝声!
      战事愈加临近,人人皆忙得紧,气氛极为紧张。
      自《十七禁律五十四斩》至今道道“斩立决”的军令,齐王在众人心中已然从一位才华绝世且政治严明的雍容文臣已然变成了治军严厉且军法如山的肃杀武将,虽斩了不少轻浮兵将,但齐王赏罚分明,兵阵才卓,选贤用能,深受景仰,是以人人闻之胆寒却至今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亥时过后,夜色深重,王帐中只剩下萧骐一人,若无大事,没人敢来打扰这位尊贵的王爷元帅歇息。
      “在想什么?”帐外,谷粼缓缓走近,任夜风扫过身子,仿佛也能扫去白日里留下的闷热。
      “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们可都来了?”听见沙哑声响,萧骐闻声抬眼,微微一笑,此前的他正执着随身的碧箫,默默看着。
      “可不是。”正说着,谷粼身后也走来了一青一紫两人。
      三人各有姿态的走入营帐,或傲或淡,或又带了些难测之色。
      “我说齐大王爷,都这时候了你才叫我们过来!你小子不睡觉,本殿主还得回去陪我家那刁女人!”崔杳然一脸不悦的坐下,信手将随身的剑一放,双手环抱,斜睨着萧骐。
      “崔殿主,想必王爷应是初任元帅,百忙难脱身。此非常时刻,你我便迁就迁就吧!过几日他知道累了,便明白做盟主宫的盟主较为轻松。”叶荆一脸颇有深意的微笑,优雅的坐下,见桌上已放置有茶水,便端起一嗅后含笑饮下。
      崔杳然见叶荆温吞的举止,刚想讥讽几句,萧骐便已然先开口,虽笑意还在,但眼神严肃:
      “非要此刻约三位来,确是有要事要说,然时不我与,有恐隔墙有耳,请崔殿主见谅。这破修罗宿煞阵之法,要紧非常,此阵不破,千千万条生命都不保!”
      雍雅声响,肃穆严厉,说的崔叶二人一阵惭愧,没法应话。
      谷粼浅笑着,放下腰间的霜凤空凝剑,“叶大盟主,我家杳然哥自少年时就受我舅舅之迫统领幽冥殿,如今壮大至此,足以说明他年少有为。为何你老追在萧骐身后逼着他当盟主,却从不回头看我家杳然哥一眼呢?”
      此话一落,崔杳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胳膊肘往的自家妹妹,随而发现叶荆那平日慵懒的眸子如今灿灿发亮的看着自己,头皮一麻,赶紧转头,讨好的对萧骐言道:
      “齐王殿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过是个修罗宿煞阵嘛,本殿主拼了这条命都助你破阵!”
      “君子一言?”萧骐笑看了谷粼一眼。
      “驷马难追!”崔杳然一声大吼,难得的一副精忠报国姿态。
      此吼声一出,那头原是激动无比的叶荆已是软下身子,无精打采的盯着帐顶,似是那里挂了串稀世宝物一般。
      话说千古大侠叶荆年少时气势昂扬,认为习武只为锄强扶弱,拯救苍生,于是自小就立志要当武林盟主,一出师便单挑各大门派,当然除了封氏族地和蠡园领地!成名不到两年,二十一岁的他就在“众望所归”之下入了盟主宫,做起了武林盟主,一路走来极为顺利,毫无阻力。
      可是,后来他便发现是自己年少无知,受人所骗!记得入盟主宫的那日,上届的武林盟主封函简直是欢欣鼓舞的推着他进去的,原来,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竟是如此……如此……无趣透顶!
      自打出任盟主宫的盟主和叶氏的族长后,十几年来他天天要掌管两座山头的生计,天天为了江湖上鸡毛蒜皮的打架斗殴弄得一身不是,天天都要忍受盟主宫十八长老的唠叨,天天都要把这些折磨当正义!
      那时,他立刻明白了,锄强扶弱,拯救苍生未必要当盟主,当他的千古大侠依旧能够笑傲江湖!于是叶荆看上了蠡园少主萧骐,这位翩翩佳公子武功好,家世好,人品好,才学好,声望好,简直活脱脱一位盟主接班人!
      可叶荆没料到的是,萧骐的脑袋比他的武功、架势、人品、才学、声望更好,甚至比自己还要好!这位绝世佳公子老早就看出了武林盟主这位子的弊端,早就不屑视之,于是想要拉他入盟主宫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一磨就磨了好些年,没能骗到萧骐倒罢了,这小子却愈加的敬他而远之,更遑论诡计多端的崔杳然和高深莫测的谷粼了!
      想着想着,叶荆心里就涌起一股扼腕之情……
      “废话少说!直接点,要怎么杀吧!”
      终于,崔杳然一声壮阔激情的吼声将思想跳脱于尘世之外的叶荆拉了回来。
      见崔杳然那极力摆脱武林盟主之位的举动,他不禁无奈地扬扬眉,心中一叹,也不知那天才能出现一个“智勇双全”的人儿能够把他的位置接过去,好结束他那度日如年的难熬岁月……
      “杳然哥这么精神啊!好吧,看来雁翎大概不太急!”
      谷粼清雅笑着,一旁的萧骐起身走到地图上的修罗宿煞阵旁边,雍雅声起:
      “敢问,叶盟主和崔殿主可曾听过‘天元十绝阵’?”
      “天元十绝阵?”崔叶二人一听,不禁一怔。
      “敢情是那灭天地,破金木,陷水火,唤风土,砂屠血的十绝阵?!”崔杳然嗓音带邪,此话一出,自己背后也泛凉!
      “殿主说对了,正是此十绝!”萧骐温雅笑着,仿佛再说一件自在事一般。
      “哎……此阵虽妙,但也凶险万分!”叶荆看着地形图上的修罗宿煞阵,不禁一叹,心中默默估算着胜负各有几成。
      “莫非叶盟主怯了不成?”谷粼也取过桌上的茶,细细尝着,眉儿一挑,这茶可是皇朝御茶贡熙茶,比起她随身带着的凤凰单丛口感还要好。
      啧,也就萧骐这王爷家能弄到这好东西!
      “叶某如何是怯?!只不过,若丢了小命也无法破阵,岂不是失了意义,徒增一缕孤魂野鬼罢了!”叶荆说着,也饮了一杯茶水,表情闲适从容。
      “叶老儿这话倒说得不错!”崔杳然点点头,终是面带严肃,“十绝顾名思义,有十大绝阵,阵阵绝境,绝中求生!虽是用来破这阴毒的修罗阵正好,但一个弄不好都难以自救!”
      萧骐浅浅一笑,眼色却是肃然,“然也。十绝中,赤水红砂,风吼冰寒,金光化血,烈焰摄魂,天崩地裂,每一阵环环相扣,每一步招招致命!但须知,置之死地而后生,人生苦短,又能碰上几次修罗宿煞和天元十绝?二位,如何不搏上一搏?”
      崔叶二人一听,脸色涨红!
      是啊,人生短短数十年,又有多少人能闯出一回修罗宿煞阵,又有多少人能够摆下那天元十绝!
      虽说二人心底都明白萧骐那番话激将之意十成有九,但还有一成便是身为一方高手的自信与傲然!
      萧骐在赌,他的赌注就是崔杳然和叶荆的傲气。
      想那中原武林间,除却如应砚竹等隐居高人外,萧谷崔三人已然身处此一辈武林人士的最高峰,加上个依旧统领江湖的叶荆,四人虽已无相斗争强之心,但久了不免隐隐有些高低之气。
      成名多年,武威远播,天下人无不或敬或怕,奈何久不逢敌手,技痒无比!如今面前那修罗宿煞阵中,正站着银丰国内最顶尖的四大高手,又叫人何尝不想一搏为快,热血沸腾!
      “喀”的一声,叶荆放下茶杯,微微一叹,雅髭一扬,文雅一笑。
      盟主大人从容无比的开了口,“天元十绝,叶某赌了!”
      见状,崔杳然瞬间想起家中那刁钻的泼媳妇,表情略显的无奈,两手一摊。
      “哎,你们下了注,本殿主也只能赌了!”
      “呵呵,杳然哥为何这般气弱,是对天元十绝没信心,还是你最近陪着雁翎吃喝玩乐疏了武功不敢上了?”谷粼疑问的声调,貌似带了点讽。
      “你这鬼丫头,看日后回了幽冥不扒了你的皮!”崔杳然听出意味,瞪了谷粼一眼。
      谷粼嘻嘻一笑,起身上前,给崔杳然讨好的捏捏肩膀,“杳然哥莫恼,这天元十绝你是知晓的。若是一般武将,无深厚功力,入阵十步便失神智,更遑论破阵。这般大阵仗,自然还得靠哥哥你上的!粼不过是顺水推舟,代齐王殿下做个面子!”
      “鬼丫头,你是人家什么人,还替人做面子!”崔杳然似笑非笑的侧过头,宠溺捏捏谷粼的鼻子,邪魅的眼角似有若无的瞥了一下萧骐。
      一句话,让两头的萧骐和谷粼纷纷愣了一下,一时不敢相望。
      “啧啧,得了,瞧你俩这媳妇儿样。萧大王爷,这夜也不长了,还是说正事吧。天元十绝这么大阵仗的一时半会儿说完,先说说那东非修什么来头吧。”崔杳然鄙视的瞧了萧骐一眼,拉过谷粼的手,将她压在自己身侧的座椅上。
      算算时辰,子时快到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妹子受苦。
      “崔殿主言的是,闻人小姐,请进。”萧骐看了帐外一眼,命道。
      帐外衣衫闪动,一只玉手撩开大帐帐帘,闻人凤华身着西云族少女服施施然端步入帐,见了萧骐行了西云一礼,神情间不卑不亢,“西云闻人氏见过齐王。”
      叶荆和崔杳然见了她,来时已然知晓这次战役发展至今,死的死,伤的伤,或多或少都与这女子有关,心中不知是该赞还是该贬,不免多看了闻人凤华几眼。
      萧骐垂眸看着地上的华云雀,嘴角微扬,道:“闻人小姐请入座。”
      “多谢齐王爷。”
      “呀!料不到,这闻人小姐入银丰多年还能是如斯识得西云礼。”与萧骐相反,崔杳然倒真是笑盈盈的,把玩着桌案上的刚刚萧谷二人下一半的棋子,细细端详着闻人凤华,“此前曾受我家妹子之托,命人于银丰打探小姐消息,几番消息传回,小姐才智堪比我朝才女臻芙,招招厉害。皆可谓,退可守,进可攻,前有银丰重用,后有皇朝铺路,败了还能回西云找公孙诉诉苦,这翔云兽之位小姐倒真是做的尽善尽则。”
      闻人凤华闻言,肩头一动,柳眉一皱,心中酸涩,闻言委屈,但却也是事实,一时间不知该抬头说点什么,不想却看见上方萧骐正坐于王帐玉椅上,脸面虽笑,但神色复杂,遂不愿多言。
      “闻人小姐,崔殿主心直口快,无心得罪。夜深时短,卿先将东非修的密信交出来。”
      闻言,闻人凤华细白的额头微微沁出薄汗:“王爷果然精明,半点瞒不过。”
      说着,她自怀里掏出一只银钗递给萧骐。
      其上无坠饰,只有一朵半大的云朵呈漂浮状,一只盘龙静静卧于云上,他接过手,挑眉看了闻人凤华一眼,似笑非笑,“小姐这是考验本王?”
      “非也,乃凤华至今未识得机关所在。”
      “未见密信,何以断定这就是密报所在?”萧骐把玩着银钗,眼神中倒也透露出几分认真。
      “此物乃是凤华从白虎处得到的,听闻,是他以白虎尊偷偷截下了云龙的死士。”
      “白虎将军义举,果不符当日与粼一约。当日要是他和金狼一起下战,输的未必是他。”谷粼叹了一声。
      和白虎一战后,虽败下对手,但萧骐心力修为消耗极大,这几夜私下无人,他多少都会忍不住咳几声。
      别人不知道,但她这个“枕边人”倒是清楚得很。
      “这泷冽倒也是条汉子,就是死的冤!”
      崔杳然接了话头,叶荆的眼睛倒是不离开那把银钗,“萧少主可是看出点端倪了?”
      萧骐笑而不语,将钗子递给叶荆,后者接过,崔杳然脑袋也凑了过去,两人安静的看着。
      “闻人小姐,一位故友让粼给小姐问句话。”谷粼倒也不对那银钗感兴趣,反而笑看着不知为何略显紧张的闻人凤华。
      “谷军医有话请讲。”闻人凤华一时征住,知她是南麟,但也不知该如何称唤,也随皇朝君将们唤她一声军医。
      “小姐,可见过此物?”说着,谷粼自怀中一块牛皮布,递给闻人凤华。
      她接过,展开反复端看,边缘有些破损,约有三掌大小,背面虽是皇朝席云峰图腾,正面却绘九重凌霄的五彩云朵,一共一十五朵,朵朵形态各异,中间一朵更是呈宝塔状,极尽威仪之势,震慑天界。
      “这……这九天云塔乃出自闻人族的手笔,看着色度,应有三十年!且……”闻人凤华呢喃说着,到后面更是支支吾吾,“且……正如皇朝用龙,这般九云图,只有西云皇室才可用。敢问军医,此图从何而来?”
      “粼自西云公孙王手中得来。”谷粼似笑非笑的,“小姐,这不仅仅是九天云塔图,图里宝塔内还藏着一个秘密。”
      闻人凤华一怔,叹息笑道,“想必军医早已知晓其中奥秘,塔中的确写着一个名字,曰:‘公孙无闻’。”
      “公孙无闻?”那头把玩着银钗的叶荆听了,不仅诧异一呼,“是西云国公孙王的胞弟么?不是早夭折了么?”
      “非也。”趁着叶荆失神一刻,崔杳然果断抢过银钗,“虽是皇室之秘,但有心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公孙无闻不是夭折,是失踪。且,其便发生在咱们齐王爷幼年失踪的前一年。闻人小姐手中这块牛皮布,便是当年无闻皇子失踪时穿在身上的马褂碎片。”
      “呵,倒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闻人凤华看了萧骐一眼,能平安回来自是洪福齐天,可怜的便是那回不来的,正如公孙无闻,时至今日生死不明,她苦笑道,“本来此事是不应说的……皇族丢了皇子,此事传出,对皇族也是不小的影响。齐王爷幼年之事想必也是皇朝极少人知道的。”
      “小姐说的是,攸关皇室威严,断不能为了一名小儿,毁了百年基业。”萧骐笑着回道,“但,也就是公孙无闻的失踪,才导致闻人一族悉数被灭,本王说的可对?”
      闻人凤华终是眼露流光,“自是对的。身为兵将之首的闻人族奉君之令将小皇子寻回,却成了歹人手中的利器。当年族兄闻人凤岳帅族人分开兵力日夜全国搜索,不料却中了贼人的陷阱,先是兄长重伤身亡,再是龙泉虎啸失踪,最后族人一一被暗杀。只有我这个年不足五岁的小孤女被西云先帝藏身在皇寺香炉内,才逃过一劫……”
      想来,挟持西云皇子的贼人,也是当年挟持萧骐的人。费那么大劲,以之威胁皇室,却只为了灭掉闻人族,确实蹊跷,如若不是与闻人族有深沉大恨,为的便是那把神器——龙泉虎啸。
      而挟持萧骐,便是为了——惊雷翱龙!
      不过,比之公孙无闻,当年萧骐能过脱险回宫,倒也是个谜……
      谷粼看了萧骐一眼,他神色平静,没丝毫波动,但眸子里的黯淡却也是可见的,遂又轻声一问,“小姐潜入银丰,应是听说龙泉虎啸落入金狼之手?”
      “不错。当时的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认为或许他不是真凶,但也脱不了干系!”
      “那这么多年的潜伏,小姐可有何收获?”
      闻人凤华但笑不语,眼睛落在了崔杳然说上的银钗,谷粼了然一笑,“杳然哥,这银钗机关,你是看没看懂啊?”
      “雕虫小技!”崔杳然轻蔑一撇。
      只见他手指沿着盘龙龙口两侧轻轻捏着,另一手指尖轻巧一按云端某处凹处,“喀”的一声,自银钗中掉出一根银针,一旁的叶荆快手翻转抓住。
      “呀,原是这么开的么?凤华果然不如崔殿主。”
      闻人凤华见崔杳然开的自如,心中又是一叹。
      “好说好说,幽冥殿里的机关比这难过百倍千倍。小姐去那儿住上两年,若然还有小命在,崔某保管你横行天下机关。”
      萧骐闻言笑着伸手自叶荆手上取来银针,从怀里取出一本名为《蟹宴》的小册子,谷粼眼尖,认出那就是离京前臻仪交给他的册子。
      一时间大帐里极为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
      忽然,萧骐转头命人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数字,又拿着蟹宴翻看比对着,最后抬眼,面对着在场众人疑惑的眼睛,那一脸雍容的笑容瞬间成了无力的苦笑。
      他开了口,带了点恍然:“其上写了四个日子,五月二十五,九月初四,八月十六……七月十一。”
      言罢,在场众人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不免百味杂陈,悲恨交加……
      西云历洪明十二年五月二十五,西云国二王子公孙无闻失踪……
      皇朝历永昌五年九月初四,天家皇朝二皇子萧骐失踪……
      西云历洪明十七年八月十六,西云国闻人族全族被灭……
      皇朝历永昌十四年七月十一,皇朝谷氏全族被诛……

      闻人凤华思量片刻,悠悠说道,“齐王爷,据凤华探,云龙善乐,尤其是一手箫技,能列天籁。”
      “然也。这般想来,当日于阵前见到东非修,他的面容虽然有些变化,但神色应就是当年的鸠岫。”萧骐听来口吻极为淡然,却不禁使人担忧的多看几眼,“何必这么看着骐,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是啊,为啥都这么关注我们英伟不凡的齐王殿下呢?”谷粼忽而一笑,“闻人小姐,东非修此次挑起战役可知为何?”
      “军医这倒是误会了。挑起战役的是金狼,金狼以白虎将军的家人做胁迫,才使得白虎将军屈从。而欲阻止这场战役的人,却是云龙。”闻人凤华嫣然一笑,却惹得崔叶二人诧异。
      “什么意思?云龙是止战派?”
      那人是善茬儿?!崔杳然疑惑,这可不是他们打听那么久所得出的结论。
      “然也。虎韬星阵是白虎要云龙摆下的,大战后的雾阵是为保护银丰残兵摆下的,就连此刻布下的修罗宿煞估摸着也是受金狼所托。”
      闻人凤华略略皱眉,带着似有若无的忧伤,又道:“天间落晖照雪芒,一缝云龙几折腰。云龙他,合该随他亲族而去,不应留在这天地难容的世间。”
      亲族?!
      闻人凤华一言,又让众人面露异色,二十年前便以十八岁之龄一成为银丰武家第一,至今无人能败!世人只知他名唤东非修,武力超群,虽受册封,但从未涉足政事,过往更是一个谜!今听她一言,难道已经知晓云龙身世?
      “小姐或是有何要说?”萧骐温和一笑。
      “王爷,蠡海这人,您自是不陌生吧。”
      “是。蠡海,原名东蠡海,是前朝东朝的遗族,其父是末代东皇东伯胤的堂兄东伯镜,是我塞北蠡园的创始人。”虽腹内有所疑问,但他依旧沉着以答。
      “不错,蠡海是东朝王爷的遗子。而东非修,他却是东朝皇帝的皇子,出自东伯胤嫡系一脉。”
      此言一出,崔叶二人皱起眉头,面面相觑,仿佛无法相信闻人凤华的话。
      谷粼倒是笑得云淡风轻,似乎早就有所感觉,“呵呵,难怪他要出逃银丰,行踪从不与人知。但此人性子倒也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东’字一姓连蠡海都改了,他居然昭然天下。”
      “此人自是傲。”闻人凤华说着,眼神里露出了几分凄苦之意,“这几年来,虽我从金狼麾下,却诸多时间随侍于云龙身侧,他从不问朝政,从不披战甲,从不献君策,从不见朝臣。而一年中只有那么几天白虎将军回雪峰时才会见见他,就算金狼求见,也要等上三五天。可这般宿命,世间终是不容他归隐。
      诸位可知,当年我族被灭时,追兵只有他一人找到我藏身所在。那天,他打开我所在的香炉,俯看着我,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我从没忘记过,或怜悯,或自嘲。当我以为他会转身告知众人时,他竟然重新把香炉合上,带着杀手们一起离开……”
      闻人凤华收回放远的眼神,转过头看着萧骐,了然笑道:“齐王爷,当时您衣不蔽体被吊于山崖之上两天两夜,试问一个已是重伤孩子又怎能活的下来。其中曲折他人虽未可知,但您必是心知,故而就算您受尽苦楚却多年来从未追查过鸠岫。”
      萧骐看着闻人凤华,已是面无表情,轻吟道:
      “风雪过,天寒难顾萧瑟;过往矣,岁月怎堪回首……”
      闻人凤华一愣,坦坦一叹,“齐王爷果是浩然胸襟!凤华佩服!”
      “小姐厚赞!殊不知这最后一个数字,是何深意?”
      萧骐终还是重新一笑,优雅的将桌案上那张刚刚写着密信数字的纸示意与闻人凤华,其上写着:六六。
      闻人凤华一见,萧然一笑,“六月六日,芒种日,此日午夜,古苍将有北风。”
      此话一出,帐内诸人终是无言……
      六月六日,距今不足八天,时间如同勒在皇朝脖子上的粗绳,越来越紧……

      ※

      是夜子时,崔杳然估计萧骐此前与白虎一战怕伤其元气,故留于王帐为谷粼以内力压毒。
      待崔走后,床上侧躺的谷粼经过红龙吐信的折磨尚未恢复元气,呼吸之间有些沉重,难以入眠。而萧骐也没有就寝,垂发披肩,身着一身薄衫内袍,立于桌案边,垂眸一直看着闻人凤华留下的那只银钗。
      “咳……风雪过,天寒难顾萧瑟……过往矣,岁月怎堪回首……”谷粼背对着他微喘着,忽而一笑,“还当你真的放下了……咳咳……原来……原来是唬人的……”
      “韵儿,为何有人生来便如此坎坷?”
      温润如玉的声音,带了点凉意,滑落谷粼耳里,让本就冒着冷汗的她不禁一颤。
      她睁开双眼,盯着床帐良久,又闭起眼睛,拉拉身上的被子想驱走凉意,“咳咳……你不睡,咳,我可睡了……夜深,倦了……”
      忽然,一只大掌轻柔的探到她额头,又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拭去她面额上的薄汗。有人拉开被子,床上沉了沉,那只轻柔的大掌再次轻柔的自背后将她搂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双手搂住,然后……有人把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
      她不悦的撇撇嘴角,倒也没说什么。
      “那人曾说过,我就如幼年的他……”
      听着他带着倦意的缓速话音,谷粼缓缓睁开眼睛。
      “风雪过,天寒难顾萧瑟……这是他写的。”
      鸠岫,云龙,东非修,这个男子,弹指间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霸占了多少人的记忆……
      困意袭来,呢喃间,她缓缓问道:“过往矣,岁月怎堪回首……这是谁填的……”
      “是你父亲……”
      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一震,他莫名的嘴角扬起,今夜第一次有想笑的欲望,双臂又将她搂得紧紧,闭起眼睛。
      “睡吧,我在……”
      她低头,看着面前圈着自己的臂膀,良久,也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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