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绝阵天元归一(下) ...

  •   “裴世子,刚刚那声轰隆大响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么?!”
      镖儿听到巨响,半天没见到修罗宿煞阵有光亮起,着急的拉着裴持天询问。
      裴持天嘴角微颤,本就面无表情的他此刻脸色更是不郁,“这应是,雪峰门主云龙成名的东伯六式之一,玄武式。”
      “什么!大哥,这可如何是好……”镖儿听闻便对着刀儿大叫起来。
      小丫头的叫声渐远,裴持天思绪已然飘至修罗阵中。
      云龙东非修的玄武式是以地烈之力求稳,而非破天之势的青龙或白虎式,看来云龙对上的是萧骐。
      崔杳然路数诡谲,出其不备,叶荆厚积薄发,伺机而动,谷粼灵巧善变,上天入地,只有内外功同属强劲的萧骐才会用得上玄武式以镇阵脚,打断攻势。
      倒也不是萧骐不知变通,只是蠡园招式霸气太重,用的重,反而伤的更重。
      北麒,成名多年,终是遇上生死了。
      裴持天眼神缓缓转向修罗阵南,崔杳然以幽冥功灭赤狐在东,叶荆以叶氏两大成名技败紫貂在北,萧骐与云龙在西对抗着,那么金狼便在南了。
      厚掌紧握着睚眦白,青筋暴露,这一仗,究竟会如何……
      师妹,你要一个人去对抗金狼么……
      师妹,你,能活着回来么……
      师兄,亏欠你的太多,却至今未还……
      你,可千万要回来……

      “嗒!嗒!嗒!”
      流云矫健的踏声响动在黑漆漆的修罗宿煞阵中,周围一片死寂,就连西方萧东二人的对打声也仿佛被掩盖了起来,再也没听见,远处有一盏油灯光亮暗暗发着光。
      忽然,流云轻蹄一踩,周遭豁然开朗,暗香扑鼻,一片梅林引入眼帘。
      梅林间花木错落有致,枝头无叶,但开着朵朵梅花,一簇簇雪白,一簇簇粉嫩,一簇簇艳红,芳香四溢,清风吹过,花瓣飞扬,如大雪般飘飘荡荡,花香带暖,毫无寒意。
      置身于花海中,如时间荏苒梅花不绝般,醉人至极。
      谷粼拍拍流云,示意其停下,轻巧下马,拿着霜凤空凝,慢慢走在花林中,态似赏花,心则极为紧张。
      二月梅花三月桃,梅花只开在腊月至二月间,如今六月初六芒种日,此处如何有梅花。
      这是幻境。
      素闻作为阵眼的万年修罗木身带奇香,点燃后香气浓烈到能致人如幻梦,这便是修罗宿煞阵带有幻阵的一大根源所在。
      看来,这待暖的梅花香并非梅花香,而是点燃修罗木的木香。
      而这梅花林,只是布阵者的故弄玄虚,而这故弄的“玄虚”实在容易让人看破。
      云龙,到底想做什么?
      暗暗思量着,谷粼跟着五行方位已然到了梅花林正中央,忽然几声衣物窸窣声,她抬眼望去,一名穿着金线袍的男子斜靠在花林间最为粗大的梅树枝干上,抬手接着漫天飞扬的花瓣,但他左手接满了随手一扔,换右手接,右手接满了再扔,再换左手,就这么周而复始的不断重复着。
      谷粼垂眸,看到那株巨大的梅树下插着一把云头刀,刀柄顶卧着蓄势待发的巨龙,以爪盘踞,气势汹涌,刀身浮现着流水浮云,水母云子相生于刀面,刀锋呈现巨虎血口,欲直扑其上,栩栩如生,其芒凌厉,寒气凛凛。
      这便是闻人族的至宝——龙泉虎啸,若不是被萧骐偷去刀鞘,只怕更具气势。
      “谷粼……”低沉的嗓音响起,在梅花散落中飘扬,“或者本座应该叫你,谷韵。”
      “兆库尔,久违了。”
      沙哑声响起,这异于常人的声线不禁让枝头的金狼侧过脸,俯视谷粼。
      只见梅花雨下,那名身着白衫的女子,长发束起,刚强的眼神和坚毅的嘴角和谷卿当年一模一样……
      而那若水的眉,若水的瞳,若水的鼻,若水的唇,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她那么相像……
      梅花雨虽美,但在这人面前早化成了陪衬,清风似读人心,将她长发白衫拂起,夹杂着白色、粉色、艳色……
      这人,不该出现在人间……
      各该在瑶台饮甘露……
      合该在蓬莱为天舞……
      合该出现在天宫不问红尘……
      而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痛不欲生……
      金狼面无表情的盯着谷粼,大掌朝龙泉虎啸刀一张合,眨眼间刀柄已在他手中,状似呢喃道:“出招吧。”
      她看着金狼一阵无言,此前心中有千千疑惑要与之问,此刻倒也什么都问不出,仿佛什么都不用问一般。
      谷粼缓缓抽出霜凤空凝剑,水银倾泻般一道银光闪现,势如冰峰气如霜,即使是暖风白光下依旧让人感到寒冷,一个快步飞翔而起,飞扬的白衫融进了花瓣翻飞的空中,形容风动,势如流星,朝金狼直击而来,
      “清世剑之袭星逐风,你倒是耍的比谷卿更有模样。”
      说罢,金狼如野兽般朝空一啸,出手就是龙泉虎啸起头式——天湖龙吟,挥着大刀朝谷粼看去,周围瞬间冰冷至极,如落冰湖,刀鸣如龙吟,震人心魄。
      谷粼一个后仰旋身,挥动凤剑,以强大剑气挡开龙吟来路,银白的剑影化成巨扇扫过空中,就差金狼脖子分毫,纷纷扬扬的花瓣却被一分为二,花雨更甚。
      “璧涟剑术的扇空影去,看来你还真不能小觑。”金狼笑盈盈落地,那笑容没一丝暖意,诡异万分。
      白衫翻荡,谷粼飞旋而下,剑锋指地,清澈的眼眸淡淡看着金狼道:“费尽心机,你到底要什么。”
      他似笑非笑,“这么多年来,我也想知道自己要什么,怕是拿到了天下,也是不够。”
      谷粼一愣,还以为他要的是龙门或是皇银西三国天下,“得之厚,失之厚,这是代价。”
      “哈哈哈!得之厚,失之厚……得之厚,失之厚……”金狼突然狂笑起来,那如滚珠般的眼珠子透出一股涩苦,“从未得,何来失。谷韵,你恨我是因为我让你失去了所有,可我恨你是因为你得到了我所得不到的一切。”
      这人已然痴狂……
      那一瞬间,谷粼脑袋里只剩下这句话,但见他已舞起云头刀袭来,是起头式之二的挽泉虎啸,刀鸣如虎啸,气息如泉涌一般似弱还强。
      她点地飞至空中,指尖飞旋霜凤空凝剑剑鞘,随手曳至空中,反身垂直击去,金狼抬头,那银白的剑鞘化成一轮难以目视的月轮,光芒刺眼,瞬时耳边传来一声高亢的凤鸣,水银流光破空而来,他嘴角一扬,撤去挽泉虎啸刀势,反手将大刀从下往上奋力一挥,强大的剑气与刀劲相互冲击,方圆百米的梅花树瞬间倒塌,沙土扬起,枝叶垂落。
      原是一方桃源净土,瞬时成了满目疮痍。
      谷粼点地回身欲做调整,忽然一声虎啸自身后袭来,下意识回身举剑一挡,但对方以十成功力一砍,走避不及间左肩已吃痛,喉口腥甜,嘴角慢慢滑出血丝。
      她快速后退几步,微微喘着,执剑呈防守状,但听的金狼言道,“别再用清世剑了,世上再没人比我更熟悉,譬如刚刚的浊我清明……”
      “世上只有你没资格和我谈清世剑……”谷粼抹去嘴角的血丝,轻蔑一嘲。
      在对击的那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二十几年前的恩怨情仇……
      父亲的卓然,金狼的自卑……
      父亲的坦荡,金狼的城府……
      父亲的真情,金狼的算计……
      世上有那么个谷卿在,金狼就永远都要活在他光辉的阴影里。
      “清世剑于我就是如父亲在侧,有它才有我。打不过你不就是一死,何惧之有。”
      她不以为然,挥动凤剑,舞起剑花,长剑一击,脚踏浮空,身似斗云,“清世剑,云网萝蔓!”
      金狼望去,一阵眼花,那袭来的神情像极了谷卿!
      不,那是谷卿!
      那就是谷卿!
      他又回来了!
      他又穿着白衫,又拿着霜凤空凝剑从阴曹地府爬回来了!
      “都说了!不要用清世剑!!!”瞬间,金狼脑袋里钟响不停,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握紧云头刀,不闪也不躲,像是了神智一般,运足功力,当着不知是谷卿还是谷粼的那人面门就是一劈!
      这是龙泉虎啸威力最大的一招——劈天裂地!

      阵西。
      萧骐正奋力抵抗着云龙东非修的攻势。
      惊雷翱龙剑横来,乃蠡园十三短剑连技,十来声巨响,不远处的桌椅早已是稀巴烂。
      盘龙关刀切过,乃东伯武朱雀式,威力不强,但身形如凤鸟般灵巧,一闪即逝。
      惊雷翱龙剑化龙追击,乃蠡园绝学苍龙浮影,沙土中青龙急速追击者东非修,却轻盈似影,难以回避。
      盘龙关刀舞起成巨盘,乃东伯武玄武式,强力稳住步伐,硬生生受住苍龙的狙击,反而将威力反弹出去!
      萧骐立时遭到反噬,神情微变,已是微喘。
      反观东非修,虽有些薄汗,倒也似神清气爽,“倒也不错,应砚竹果不负高手之号,将你培养的有模有样。本座在你这年纪还没这修为。”
      “废话少说!”萧骐似有若无的看了他腰间的玄冰腰牌一眼,幽幽龙鸣便又响起。
      东非修忙举起关刀,来来回回地挡着,笑盈盈道:“骐儿,你心里明白,自己不是我对手。”
      此话诚然,二人对击近百招,萧骐招招致命,而东非修却只挡不攻,这对前者的内力与体力消耗极大,再加上时间造成了二人的内力修为二三十年的差距,即使萧骐天赋异禀,但东非修也非朽木,这差距虽不足一倍,但也不远。
      萧骐看着东非修的眼睛,其墨似渊,无法臆测。
      东非修也看着萧骐的眼,其深似海,无法探知。
      至少在城府上,二人势均力敌,萧骐如是想,于是眨眼已停下攻势,皱着眉,缓缓开口道:“你图的到底是什么?”
      东非修也稳住关刀,似笑非笑,但嘴是弯着的,“我若要,你给得起么?”
      “可你要的不是皇朝吧。”萧骐索性将惊雷翱龙插在地上,盘腿坐下,状似闲聊。
      东非修看着气质如神般高雅的萧骐就这么坐在地上,回头看看那已成碎片的座椅,倒也耸耸肩,屈身于地一坐,“国家这种麻烦的东西,又如何是我东非修所欲。”眸光一亮,又道:“我要的不过是两个无伤大雅的小东西。”
      “愿闻其详!”萧骐一派从容,仿佛云龙敢要,他也没啥给不起的。
      “其一,是在贵国军营里的闻人凤华小姐。”东非修也是一派从容,仿佛他敢要,萧骐就一定会给他。
      “闻人小姐?她可不关本王管,你要拴住她,把金狼的脑袋给她了,人自然就跟着你跑。”
      此前闻人凤华说起东非修期期艾艾,此刻东非修兴兵的要求其一居然是她,这二人估计有段曲子可以谱。
      “这是自然,但金狼的脑袋不能由本座砍。”云龙一笑,眼角边边有丝小小纹路皱起。
      萧骐皱眉,这小小动作就是当年鸠岫要作怪的下意识动作。
      “你纵容金狼起兵皇朝,就是为了假人之手砍了他,然后再把闻人凤华拐回去?”
      “一半一半……呃,大半大半……”东非修似是而非的点点头,那抹笑意看的人发毛。
      萧骐恼道:“那这么多年来,你绑架公孙皇子灭闻人族,又跑来皇朝绑架本王灭谷氏一族,又是为何?”
      “如何说的本座成个中主谋了?当年先祖欠下雁酋王一笔不太小的人情债,自此东氏世世代代都要为雁酋王效忠二十五年,这几件事,本座的角色充其量不过算是‘助纣为虐’罢了。除了把王爷您拐到南边,其他都金狼自己干的,再说本座最后还不是把王爷您放了么。”
      说着,云龙很是助兴地无辜般眨眨眼睛。
      当年假扮南部蛮族首领鸠岫,带着银丰部下,他很成功的拐走了皇朝著名的神童,萧骐二皇子,还不忘撂下句话:“欲救皇子,得换龙命”。
      一开始他本不欲与一个五岁孩子为难,哪知,这龙命没有换来,而这二皇子果不负神童之名,三个月下来这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把整个部族都给掀翻了,放火,放水,甚至用铜棍引雷,简直无恶不作,须知那时候他才五岁不满六岁!就连他此前有些略略自满的一张脸,都被这小子用滚开的热水给烫坏了,虽说万幸没成瞎子,但也在床上躺了个十天半个月!
      终于,在他躺床上难以管事的那些天,怒火难忍的部族族人和银丰部下,就天天暴打萧骐泄愤。其后某天,他收到消息说应砚竹和谷卿已经杀到部族谷口,只得带着伤逃之夭夭。
      离开那天,他打开萧骐房门,本想了结了他,报报被毁容的仇,不想却看见被打得奄奄一息双手双脚被缚的孩子,却依旧固执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那眼神,有一股寒冷,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逃避和怯弱,仿佛能看进他的内心。
      过往两年多来,他陪着这孩子自其三岁起就在皇宫习文赏乐,那过往种种……思及此,云龙不禁一个头皮发麻。最后,还是没有杀了萧骐,倒是一个手刀劈晕了他,绑在峡谷悬崖的枯树枝上,心想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估计也活不到应砚竹他们来。
      现在想来,是心虚还是心软,当年那个他估摸着已死的小皇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比起幼年的聪慧,现在更是睿智以容。真不知该高兴当年手下留情给世间留下给可造之才,还是该自嘲自己难得的同情心给效忠的银丰国造成了一道难以攻破的城墙。
      那头萧骐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大将这是想借刀杀‘狼’?”
      “怎么是借刀!”东非修回神,听着觉得自己有些受冤,“这匹狼,你们不也是欲处之而后快,本座这不是给你们吹东风来了么?”
      萧骐料想,东族答应银丰王族的二十年期限还未到,自然不能由云龙来动手,“那你还摆下这些阵作甚!杀金狼你用得着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么?!”
      “哎,这是雁酋王的王令,先祖遗命在上,本座可违抗不了。”云龙笑意盎然的看着萧骐,又道:“况且万一你们杀不了金狼,总得找个名目让他消失吧!凤华这丫头也折腾够久的,本座等都等厌了。”
      找个名目……譬如……英年早逝于战场上么……
      萧骐头疼的抚额,言道:“那除了闻人小姐,你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呵呵呵,皇朝始帝欠我先祖一样东西,要想不通过皇帝拿,怕是有些难。”
      萧骐眸色一动,了然一笑道:“这才是你当年潜藏皇宫的真因吧!”
      “呵呵呵,此不过一石二鸟,顺顺道吧!”东非修讪讪的扯扯衣摆,眼神飘忽。
      说来也惭愧,他东非修向来自诩高人一等,但当年在皇宫找那样东西找了两年多,一直没找到。正逢二皇子回宫这一良机,绑架了这小皇子,不仅可以向雁酋王和金狼交代,还可以威胁威胁皇朝皇帝将东西交出来。
      哪知……
      哪知当年的萧骐和追寻而来的应砚竹谷卿等人会横生出某些枝节,让他不得不放弃计划逃回雪峰。此计大约是他堂堂东非修这辈子最失败的一计,此事之后,他才明白人心是唯一不能放入计划中的。
      那头的萧骐非常满意自己抓到了云龙的小辫子,雍容一笑,显出一副高姿态,“大将,此物早不在皇宫,不过您要的话,骐奉上。”
      云龙看着萧骐,眉头挑了挑,一脸笑意,“敢问,齐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言到此处,萧骐彻底咧开了嘴巴,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这么轻松就让他解决了。
      “两物换两物,金狼的脑袋换大将的玄冰腰牌,至于那贵重东西嘛……”萧骐坏笑的瞥了一眼东非修,后者莫名一寒。

      阵南。
      萧骐三下两除二的解决东非修,可谷粼却陷入了真正的恶战。
      一百多回合后,谷粼不仅肩上有伤,腿上有伤,手上有伤,腹部还渗着血。
      金狼虽相对较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最重的伤在左手臂上,其血如泉涌。
      两人想看一眼,再次举起刀剑,相互攻击。
      清世剑术的刚毅,在这似真似幻的梅花海中,每每冲击着金狼的神智,他慢慢地已经无法分清面前的人,是谷卿,是谷粼,还是蔺梅……
      谷粼袖手一扬,银光闪烁中,剑尖急射出去,乃清世剑明过星月。
      金狼下意识以巨力劈砍挡开,奋力的眨眨眼睛,看得清的只有一身白衫在花海中晃动,直觉那是谷卿,以一招龙口吞日斩空而去,电火石光一瞬,谷粼以空凌波迅速避过要害,但细肩再次招袭,血流涌出。
      侧身而过之时,金浪一怔,那一面桃梅之容,只能蔺梅有。
      他又不禁痴痴然。
      刚想伸手去触碰,哪知一声凤鸣长啸,是清世剑百凤回梧,睁眼看,那剑影化成千上万的金白色凤鸟紧随谷粼翻飞的身影,往下一沉,化成巨刃就是地裂般巨震。
      右腿被袭,赤血流出,金狼一阵失重,捂着脚伤,屈腿单膝跪地。
      抬眼望去,此刻,烟沙尽去,那白衫染血伤势亦不轻的人,是谷韵。
      转目环顾了周遭一眼,几个被毁的梅树留下木桩,已在刚刚二人对打之时,默默排成了个阵法。
      “哈哈哈,不愧是谷卿和裴啸烽的传人,利用我心魔引我入幻阵!能在修罗宿煞阵内布下范围多达四分之一的幻阵,谷韵,你这丫头真不简单!”
      他笑得狂妄,笑得眼角微湿,突然眼神再次犀利起来,“但既然被我发现了,你这阵便步不下去了。”
      只见云头刀插地,刀锋一转,地面震了三下,立时几个梅树桩一一爆开,金狼觉得自己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至少此刻谷粼不会是蔺梅就好。
      但就在他思量着该如何速战速决时,西方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一到冰蓝色的光束耸入天际,远处传来皇朝军营的巨大呼声,能听清的就是一句:
      “十绝阵——风吼冰寒,西方已破!!!”
      此刻的修罗宿煞阵只留下南边的四分之一,可此刻的金狼未觉得自己是强虏之末。
      他也不恼云龙的退败,倒是又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包扎受伤的腿,缓缓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天空,轻蔑的笑道:
      “皇朝南麟,本座可以告诉你,真正的生门就在这里,修罗木就是藏于此处的某个梅树桩,不过还有一刻钟就午时,看你该如何破我大阵,过我生门!哈哈哈!”
      失血过多的谷粼一个踉跄,忙用凤剑撑住自己的身子,倒也笑得不以为然,“当年灭族之时没跟着爹娘去,我就知道自己活下来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还我全族清白。如今虽然力有不逮,但我不后悔,相信日后在阴间见到爹娘也不惭愧。倒是你,杀了最好的朋友,杀了最爱的女人,毁了自己的退路,带着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咳……作为一个反面的历史人物,你活的倒是很成功……”
      “嘴皮子还这么刁,看来是伤的不够了。”
      说着,金狼虽笑已恼,举起云头刀,就是重重一砍!
      谷粼虽轻功卓绝,在身负重伤的此刻,早已走避不及,执剑的右手臂在闪躲中又遭一击,刚要转身,金狼一个巨掌便朝她的心口打下。
      那一瞬间,她仿佛能看到了萧骐……
      看见了那个夜色凝露,站在柳城与她一萧一笛合奏的萧骐,他一脸暖笑,耳边只有乐曲……
      谷粼卧倒在地,吐了一口血,缓缓转头,视线模糊,但还看得清金狼已经欺进卧地的她,起手又是一掌。
      她轻笑,笑得清淡,笑得柔雅,如同一树红梅随风散落,如同一树粉桃雨中飘然,那一份美遗世独立……
      金狼看呆了,以为故人来,手劲略略减缓。
      哪知,地上的谷粼转身送出十成功力,挥剑一击,人已然如流星般射出去。
      “清世剑,天地同寿……”

      终于,修罗宿煞阵之南的天空缓缓升起两道金光。
      修罗宿煞阵的阴霾缓缓散去,凤凌霄没了束缚,被吹到烟桑沙漠的方向,渐渐不见踪影,但南方的沙土中仍然充斥着烈火,熊熊燃烧着。
      镖儿见状,大笑道:“破了破了!十绝的烈焰摄魂,天崩地裂,修罗阵破了!”
      话音一落,皇朝军将们呼声震天,无人不雀跃,无人不高啸!
      唯有愣愣的裴持天心口一震,瞠目结舌……
      那是……
      那是……
      那是清世剑最后一式……天地同寿……
      那一式,父亲教导谷粼之时,甚不欲她学……此招虽劲,却是用于对方十成十功力加之己方十成十功力二者对击时……
      此乃是玉石共焚之式,破势之后二者皆亡,而周围百米都会起火,熊熊燃烧……
      如同,此刻的修罗阵南,谷粼所在……
      握剑的手不断抖着,睿智的脑袋里霎时间一片空白!
      仿佛有人在摇晃他,要他发令追击,又仿佛没有……
      仿佛有很多人在呼唤他,要他排兵布阵,又仿佛没有……
      仿佛……有人在唤他一声师兄,但,仿佛已经没了……
      突然,阵南那里有人骑马杀了出来!
      一紫一青,来人是崔杳然和叶荆,两人马上还各驮着一人,一红一紫,两人自火光中冲出来依旧一副风姿卓绝,但马速可不慢。
      细细看去,崔杳然手上还拉着一匹马,看战马马甲,应该是萧骐的逾辉,其上驮着一名身着内衫的男子,外袍已经被人扒去,昏迷不醒。
      看来金狼赤狐和紫貂已经纷纷被俘,而萧骐和谷粼却不见踪影。
      裴持天见了一个回神,垂眸思量片刻,拔出睚眦白,银光应日闪耀。
      “全军听令,出击!”

      须臾间,战场上那皇朝如海般军旗扬至银丰阵营,速度之快,前所未有,此乃裴持天行之有效的练兵道之效。
      皇朝阵营鼓声震耳,铁衣甲胄相互撞击,皇朝银丰两国几十万雄兵战将将战场掩得是剩下战甲和军旗的颜色。
      铁鹰领东军的精良骑兵突破修罗宿煞阵,杀进银丰主营,里面只剩下白虎旧部,大将皆不见踪影……
      应刀儿和姚倩领着最为彪悍的主力军自西军自银丰后方席卷而来,与铁鹰极有默契的同时形成辉映,将失去主将的银丰大军团团包围……
      浩大的军队,巨大的战场,眨眼之间,仿佛成了修罗场,烽烟笼罩其上,惨叫惊天动地,两军兵将用生命在厮杀,怒吼不断,咆哮不绝,战甲带着残肢翻飞,鲜血夹着热汗飞溅……
      那震天动地的鼓声气势磅礴,震耳欲聋,却隐隐透出几分凄苦……
      似在勉励活着的人继续活着,似在祭奠逝去的人唱着挽歌……
      于此处,只剩下生与死,这两界……

      《德宇本纪》卷二十三《古苍之战》:
      皇朝历德宇三年六月初六,初夏芒种,皇朝武林的四位绝顶高手,盟主叶荆,幽冥崔杳然,北麒萧骐,南麟谷粼,大破银丰修罗修罗阵,皇朝百万铁骑踏平银丰阵营,云龙东非修虽逃,但俘得金狼大将兆库尔,俘得将领银丰赤狐,俘得将领银丰紫貂,另俘虏残兵进十数万。
      铁劲桑之子铁鹰连同诸将,带领全军冲破银丰大营,皇朝军终是取得大胜,创下了皇朝史上最辉煌的战役,功记千秋。
      这一战,名震历史。
      皇朝仅折兵五万余便降下银丰倾巢几十万兵马,此后银丰国君接无法恢复国力,最后终于被皇朝所吞并,这不过是后话。
      而,传奇中已然神话的主人公北麒南麟二人,却失去踪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