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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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绫虚居一别，清竹就派了六成的人手紧盯太子和孙家。可不管怎么盯，都同他预想的一个样，太子没有丝毫被废的迹象。
这就更能证实，周慎是在骗自己，骗自己把目光转向其他皇子。
清竹攥紧手中刚收到的密报，周慎，我才不会上当。
年节刚过，清竹便修书回月氏，告诉月氏首领可以出兵为要挟，胁迫大周将太子李升送入与月氏为质子。
大周皇帝是在正月初九，收到了来自月氏首领的信。
皇宫，金銮殿。
“众位爱卿，自去年入秋以来至今，月氏族疲扰我大周奚北边境已久，”皇帝高坐皇位，目光扫视一周，“谈判至今，可有进展？”
“启禀圣上，臣有本奏。”大理寺少卿陆远恒上前一步。
皇上侧目悄悄瞥了一眼孙尚书令：“准。”
“昨日大理寺收到奚北飞鸽传书，说月氏愿同大周重归友邦，只是……”陆远恒说到这，有些迟疑，“只是……”
“只管说就是了。”皇帝挥了挥袖，“不会治你的罪。”
“只是，那月氏首领要求，”陆远恒心一横，“那月氏首领要我大周把太子送去，当质子。”
陆远恒话音刚落，皇上眉头就锁起来了，“什么？”
闻此一言，李惓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慎。月氏要太子，这必定是出自周慎的手笔。只是不知道周慎是怎么骗得月氏，让月氏非要修书讨要太子。
金銮殿上一时寂寂无声，所有大臣噤若寒蝉。
要大周把太子送去当质子？
这可……这可真是太好了。大殿之上除了孙家的人和孙家门生，其他大臣其实都挺高兴的。
不，不止是一点点高兴。
孙家独坐大周第一世家依旧，孙尚书令两朝元老，朝中大臣心有不满却敢怒不敢言。若是再让太子继位，大周的江山孙家恐怕就要占上一半了。
大臣们是白天也想，夜里也想，就想着怎么把太子拉下马。
可却没想到月氏一开口就要把太子挖走。这可真是太好，月氏……月氏族简直是太善良了。
大臣们喜不自胜面上却不敢表露，隐忍的很辛苦。
尤其是刘家和萧家，今儿个下了朝回府恐怕都要放个烟火庆祝一下。
“这……恐怕需要从长商议。”皇上故作为难，心里其实也很快乐。
可是金銮殿上也有人不是很快乐。比如太子本人。
太子听完陆恒远的话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不解。自己与月氏从未半点关联，这会儿月氏为什么偏要让自己去当质子？若真是去了那异域外邦，只怕凶多吉少。
很不满的还有孙尚书。
“启禀圣上，老臣以为此事不妥。”孙尚书令忍不住了，拿着笏板走了出来，站在大殿正前头，“万万不可答应月氏此等无理要求。”
孙尚书令原先当过皇上太傅，跟皇上说话也端着威严，“我大周泱泱大国，怎能将储君交予月氏这般茹毛饮血蛮横无理的民族，去换一时安稳？若是答应交付太子，那下次他们又会要求我们送去什么呢？”
“月氏答应，若是送去质子四年之内绝不侵犯我大周寸土。”陆远恒声音不大，但大殿之上仍听的清清楚楚。
陆远恒的意思很清楚，这是个划算买卖，用一个太子换大周边境四年安稳，真的很值了。
“天子和储君都为我大周根基，若是把储君送出去，我大周颜面何存？”孙尚书转头看向陆远恒，心里对陆恒远厌恶得很。
陆恒远原是钱映河小二十岁的同门，都是垸西白麓书院的学生。
陆恒远入朝时曾受钱映河照拂，按规矩本可拜入孙家门下。可那陆恒远自持清高，最不喜世家等级之分，最后与钱映河也鲜有来往。
“这件事容后商议，今日先退朝吧。”皇上高声止了二人之辩。
“恭送陛下。”李惓拿着笏板同其他朝臣一起低头行礼。
带圣驾离开金銮殿，朝臣们才敢抬头。
散了朝，大臣们一同往殿外走，刚才朝上闹这么大事，心里早就憋的不行，想找人议论议论。自然各自都去找各自相熟的同僚去了。
李惓站在最后，目光一直锁在周慎身上。
这事儿不用问，必然是出自周慎之手。月氏……原来是这样用的。
周慎身着玄色官服，右手持玉笏，似乎未曾察觉到李惓的目光，仍同往常一样往大殿外走。只是没走出去两步，便有不少同僚围上来问他怎么看这件事。
“此事我怎么敢有什么看法”周慎仍似通常一般，笑容和煦，“储君与奚北安定均是国之大事……”
渐渐的，随着周慎和同僚们身影远去，谈话声是听不清楚了。
这太子……肯定要完了。
……
……
接下来几天之内皇上都没有再提此事，倒不是打算默拒月氏，而是在给大臣们时间反应。
刚开始陆恒远在大殿上提起此事的时候，没人敢站出来同意，因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万一皇上不想把太子送给月氏当质子，自己跳出去说同意岂不是把皇上和孙家两头得罪？
所以没人敢同意。
等这几天就是在给大臣们揣摩圣意的机会。去找人打探圣上意向，去问周慎皇上想法，去联合别的世家，随你怎么做，总之就是给你机会。
就算你不去打听，周慎也闲不住。
跟这个喝喝茶，说一两句孙家权势太盛。跟那个遛遛鸟，说奚北安定很重要。
听懂了吗？就差把“快同意”三个字写你脸上了。不出十天，请命把太子送到月氏的折子都快把英武殿堆满了。
孙家底下有些许门生，见孙家如今境况不佳，也偷偷写了折子落井下石，要弃暗投明。
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世家大族，有哪个是太干净的，先前那些把柄也被自家门生给扒拉出来不少。
终于，十天之后，正月十九，皇上在上早朝的时候又提了这件事。
毫无疑问，朝堂上下除了孙家和太子本人，其他朝臣全都同意把太子送到月氏当质子。
皇上非常痛苦地点头同意了，下旨二月初五太子启程前往月氏。
“陛下为我大周社稷愿牺牲至此，实乃天下百姓只幸，圣上英明。”周慎在皇上刚下完圣旨之后，毫无征兆地开始了拍马屁。
朝上大臣均是一愣，接着也都跟着跪下：“圣上英明！”
李惓也跟着下了跪，可目光止不住向周慎瞥去。
周慎左手持笏板，右手理官服，神色自若薄唇微勾，就算跪也非得跪得恣意潇洒。似乎察觉到李惓的视线，周慎转头看向李惓，隔着重重人影遥遥回望过去，挑了挑眉，一双狐狸眼弯得怡悦。
蓦地，李惓觉的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子热浪便从脖子往上烧了去，直把面上烧了一层薄红。
李惓收回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暗红绒毯，不再抬头。
之后皇上又说了什么，朝下官员起身，又跪拜又谢恩，李惓跟着站起来跟着跪下，却一句话也没听清。
“无事便退朝吧。”皇上挥了衣袖，起身离开。
朝臣们都施礼恭送陛下，李惓也跟着施礼，待皇帝身影离开金鸾殿时，大臣们立刻四散开来。
李惓抬起头下意识看向周慎的方向，却见那里人影已空，周慎已经不见。
看他做什么？
李惓锁紧眉头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收回目光同其他朝臣们一起出了金銮殿。刚跨出殿门，却听得身侧有一熟悉声音传来。
“四殿下。”周慎双臂环着，玉笏随意夹在一侧，正靠着大殿外的朱漆柱子。
见是周慎，李惓定在原地，方后背攀附至颈间都似针扎，声音都有些许不自然，“周大人有什么事吗？”
“无事便不能同殿下说句话吗？”周慎见李惓站在原地似乎不愿过来，便自己走了过去。
李惓看着周慎越走越近，手脚都有些僵硬，“周大人想说什么？”
“今日是正月十九，是殿下生辰”周慎在李惓面前停下步子，说话时还带出来些许雾气，“微臣祝四殿下，万喜万般宜。”
“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李惓惊愕，他的生辰自六岁之后便未曾有人提起，每年都是自己过的。皇上继位之后，李惓为四皇子，每年生辰也不曾摆宴席，只是宫中会拨些赏赐。
“找个伺候过殿下的小太监问的。”周慎看着李惓惊异的神色，心情分外愉悦。
顿了一下，周慎俯下身凑近李惓耳边，轻声问到，“今日朝上这份贺礼，殿下可还满意？”
耳畔周慎呼出的热气散成白雾，李惓只觉得颈间一片濡湿，一股热浪从心脏上头开始翻腾，在耳尖逼出血色。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金銮殿外头积了厚厚一层，远远望过去分外刺眼。
周慎轻笑一下，一小股热气拂过李惓耳垂。看着李惓耳朵红透，周慎才慢慢直起身。
“微臣就先告退了。”周慎朝李惓微微点头，然后心情极好地转身离开。
二月初五，护送太子前往月氏的军队启程出发。
军队浩浩荡荡从皇宫正前门出发，横穿京城，向北而行，顶着风雪前往月氏。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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