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鸾》木头南蛮子

65、夜

　　这场围剿有如暴风雨般，来去迅猛。此刻，大街小巷上早已恢复平静。看热闹的人也陆续散去了，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入夜后，整个梁溪城显得格外安静平和。
　　“我们要守一夜吗？”李初推推洛子由。
　　“嗯。姚长青得到消息后，定会有所行动。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洛子由看了李初一眼：“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
　　“不累。我觉得这次行动干得挺干净利落的。姓姚的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他还能怎么办？！”
　　“莫要轻敌。”
　　就在这静得连一枚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的晚上，突然远远传来乐曲声，是有人在吹埙。那声音悲凄苍凉，绵绵不绝。李初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却无法确定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好像四面八方都是。这时，平地里突然无来由地卷起风来，配上这乐声，竟叫人生出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先是七八个，后来又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群人。越汇集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好像要去赶集似的，都向着一个方向踊动。
　　“不对劲！”洛子由喊了一声。他们几个冲上前去查看，发现这些百姓都像梦游似的，双目暗淡无神，脚下却一步不停。
　　“站住！”李初和几个洛氏弟子上前，想阻拦他们。
　　这时，那些人似是猛然恶鬼上身，眼中乍现红光，高举起手中的利器要攻击他们。李初这才看清楚，他们手里拿着菜刀、斧头、剪子……
　　为了不伤到这些百姓，他们手忙脚乱地才制住了几个。可数量实在太多了，好几个弟子都负了伤。李初一不留神，差点被一个小女孩用剪刀在他腿上扎出个窟窿来。
　　“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这可怎么挡得住！”李初喘着气，好不容易才凑到洛子由附近。
　　洛子由叫住陈忠：“你回水渚云烟去，找人速来增援。”
　　“好！”陈忠得令，从小巷突围而去。
　　“那我们怎么办？”李初等着洛子由拿主意。
　　“先撤！”
　　洛氏弟子都随着他从人群中突围出去。说也奇怪，这些着魔的百姓也不来追赶他们，就朝着之前的方向继续行进。
　　李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洛子由沉吟了下：“看方向，似乎要去宋氏所在的玉清台。”
　　“啊！原来姓姚的是要操控这些百姓去围攻玉清台。那可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洛兰浦带着几个弟子从另一处据点赶到了这里。一看那样子就知道，他那边也是挡不住了。现下，两队人马汇在一起，商量对策。
　　洛子由提议兵分三路，一路由洛兰浦带人，去与长苏汇合，然后一起赶去玉清台布阵。另一路跟着他，守在主道上，想办法拖住人群，为洛长苏他们争取时间。剩下的人马，则分散行动，务必找到吹埙的人。姚长青极有可能就是利用这埙声来驱动邪术的。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大家商定后，就立刻按计划展开了行动。
　　洛子由他们赶到主道口时，远远望见好几股人流如决堤的江水，向他们奔涌而来。李初看得胆战心惊，他想宋晓晨和洛长苏一定是没有料到这个场面。姓姚的，实在太恶毒了！竟然将这些无辜的百姓变成他手中的利剑。如果今晚宋洛两家的弟子不动手，玉清台势必难保，但若是动手则难免伤到百姓。姚长青就是利用这点在牵制着他们，企图夺回对梁溪的控制权。
　　陆续有宋氏弟子赶来，和他们一起守关。可见事态严重，大家只能背水一战。
　　李初下意识地抓住了洛子由的手。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战，而且要面对的是一群手持凶器的百姓。
　　“一会儿别离我太远。”洛子由握住他冰冷的手，嘱咐道。
　　人潮越来越近，前方的洛氏弟子已经快挡不住了。这边守关的人，排成了二个编队。他们只期望在这两堵人墙被层层突破前，玉清台这边已经布好阵法来应对。
　　李初还没做好准备，前方就已经失守。混乱中，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自己敲晕了一个拿着菜刀的妇人，然后便被一群人围住了。其中一个小孩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就咬，而另外几个大人则手握利器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他不得不拔出鱼肠剑来自保，将当中最凶恶的一个男人刺伤，让他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可一想到，这流血的都是无辜百姓，他的手就发软了。一个迟疑，李初身上就挂了彩。幸好洛子由及时发现了他，将他带出包围。
　　有一股人潮已经突破了关口，直奔玉清台。剩下的人群也都转头，纷纷涌向这个缺口。洛子由他们还在负隅顽抗，但眼见也快撑不住了。
　　此时，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在这战况胶着之际，宋洛两家弟子已经实在腾不出手来应对。洛子由和李初持剑上去，打算一探对方虚实。可没有想到，领头的那个人看到他们立马拉下面罩。居然是萧玉！
　　双方来不及寒暄，点头示意后，萧玉他们就跑去帮忙堵住缺口。不到一个时辰里，人群就多次冲破他们的防御。守关的人，逐渐体力不□□些着了魔的百姓，只有不到三成的人被制服。剩下的变得更加疯狂，他们不断嘶叫着挥舞凶器。眼看受伤的弟子越来越多，再下去只能放弃这个关口了。
　　洛子由拉住李初：“不如你试着吹下《风眠》。”
　　李初呆了下：“能行吗？”他完全没有信心，可眼下这情况，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手边没有乐器，只能试着吹口哨。疯涌的人群，震耳欲聋的嘶喊声，这一切实在太惊天动地了，以至于那一点口哨声几乎被完全淹没。
　　但即便如此，还是对离他较近的人群产生了作用。那些人停止了攻击，原来野兽一般闪着红光的双目暗淡下来，只是依旧执着地向着玉清台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