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鸾》木头南蛮子

4、大师兄

　　来洛氏也有些日子了，李初除了轻功外，其他课业都不怎么样。一来他的心思不在此，二则，他觉得打打杀杀的东西都即无趣又危险。自己只要学会一样就可以自保，那就是跑。跑得够快就万事大吉了。连他的武器，都只是一把短剑，就比寻常匕首略长些，主要用以防身，名唤鱼肠。
　　自从他在学宫里结交了江海、游日东这些狐朋狗友后，这玩心便重了。一有机会，他便就溜下山去寻欢作乐。
　　一日，他们几人去茶寮，正好听到有人在讲仙门野史。据说，百年前，这世上曾出过一个大魔头——崔度。他法术诡谲，普天之下无人匹敌。
　　“有这么厉害吗？”几个茶客嘀咕道。
　　“四大家族也降不了他？”
　　说书人摇着头叹道，“皆是他手下败将。”
　　“他有什么绝招呀？”李初实在好奇。
　　“幻术！”说书人仰着头，目光投向远处，好像他亲眼所见似的，“据说他的幻术，可以造出二十八层天，三千大世界。无论妖、人、仙一但入他幻境，绝难自行脱身。”
　　“吹牛吧！真这么厉害，怎么最后还是死了？！” 一个茶客嘲笑道。
　　“那是因崔度后来狂性爆发，大开杀戒，伤了不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导致上天震怒，借四大家族之手将其诛灭。而四家也因此一战，名扬天下。”说书人道。
　　“这魔头难道就没有后人？”江海问道。
　　说书人答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百年过去了，也未见这幻术大法再现于世间。”
　　“听说这魔头生前也挺风流的呀，就一个种都没留下？”
　　“这种魔头的后人，必定是个祸端，就算有，也肯定被上天一并诛杀了。”
　　又有人说：“据说这魔头身上流着上古妖灵的血，是半兽半人。估计生不出孩子吧。”
　　“不会吧？小时候听我祖母说，这魔头长得很是俊俏呢！”有个老妇人插话道。
　　坐在她旁边的老汉起身讥诮，“我家的骡子长得也很俊呢！还不是一个蛋也下不出来！”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李初从集市上买了些酒和小菜，带回水渚云烟，打算晚上跟几个师兄弟们，一起喝酒吹牛。他这拎着酒菜，半道上遇到了洛兰浦，只好假意客气地邀请他一起。没想到，洛兰浦竟一口答应。他这一去，大家多少就有些放不开，都危襟正坐着聊些课业上的问题。偶尔也讲讲白日里的趣事。
　　“你们知道不？上午的时候，我们正在修习音律，大师兄来了。可他还没走近，就被我们弹的那鬼哭狼嚎之音给震住了。不到一刻钟，他这脸上就绷不住了……” 一个叫陈忠的外姓门生说道。
　　“哈哈哈……” 门生们都笑起来，洛兰浦也跟着笑了。
　　“你说，我们这批师兄弟当中，谁剑术最厉害？” 一个门生问道。
　　“那肯定是洛子由呀！他轻功、剑术什么的，都很厉害。大家都说他是旷世奇才。”陈忠道。
　　“奇才就奇才了，也不至于旷世吧？”李初看不下去，“他又不在这里，你拍他马屁他也听不见。再说了，师父也就说，他资质不错，没你讲的那么夸张！”
　　陈忠瞥了李初一眼：“师父那是不好意思自卖自夸。”
　　酒过几巡，众人就放开了，又纷纷自捧吹嘘起来。他们争论着各自的法术、特长、及修为高低。
　　李初见他们讨论了半天，还没讲到自己，便着急地问，“那我呢？”
　　“你啊！你的特长就是喝酒没输过，打架没赢过！”
　　一下子，所有人都笑成一团。

　　李初意外地在市集上发现，有人在卖洛长苏的画像。后来听江海说，这洛长苏是仙门第一美男子。他的画像十分畅销，自己家的画坊也有在卖。江海他们家，世代都是画师，据说祖上还进过皇宫，给皇帝画过画。
　　李初笑道：“ 我看这画像上的大师兄，皆是一副肃然的冷公子样，无趣得很呀。如若画些他含笑抚琴，西窗小憩或是月下沐泉的样子，岂不更有意思？！”
　　江海听了，拍着大腿说这个点子好。还要拉着李初一起入伙，赚了钱大家分。
　　没几天，洛长苏的新画像，就出现在了姑苏城的市集上。画像栩栩如生，且这画上人物，比之真人更有一番风韵，一时成为大卖的抢手货。
　　“你这点子太棒了！我们现在赚得盆满钵满。”江海大笑道。
　　“哈哈。那也多亏你这画工了得！让别家看着眼红想摹仿我们的，也只能吃点残羹剩饭。”李初拍着江海的肩膀，“ 我看，你家先祖的拥趸恐怕也没有你现在多呀。”
　　江海听了，不禁也小小得意起来， “我觉得咱们得再趁热打铁下。你想想有什么好点子？”
　　李初略一沉吟，“嗯，有了。咱们推出一个抽奖活动。只要是购买画像的客人，就获得一次免费抽取大师兄亲笔题词的限量版画册的机会。买得越多，机会越大。”
　　“这个好! 洛大公子的字迹我再多临摹几次，应该不难。”江海很有把握地说道。
　　“想什么呢？做生意以诚为本，怎么可以欺骗客户？！” 李初瞪了江海一眼，“再说了，大师兄的题词有何难，我随便骗骗就能到手。”
　　“你刚才还说要诚信来着……”江海小声嘀咕道。

　　傍晚时分，李初来到了洛长苏的书斋外，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大师兄，你在吗？”
　　“进来吧。” 房内传来洛长苏的声音。
　　李初走进房间，见他正端坐在案边，手上还捧着一卷书册，目光清正，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但此刻李初脑海中浮现的，却全是那画像中大师兄风情万种的样子，一股坏笑憋不住地要从眼角眉梢间溢出来，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洛长苏见他进来后，就表情怪怪的，也不说话。以为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便笑着说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李初一脸肃然：“大师兄，我心中有愧。”
　　“哦？为何？”
　　“我自从来到洛氏门下，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对我很好。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李初说到这里，仿佛心潮澎湃，一时语塞的样子。
　　洛长苏放下书卷，安抚他，“水渚云烟就是你的家。你不仅是洛氏弟子，也是子由的好友，我们都是一家人。”
　　“可我天资愚钝，课业不精，愧对师门。”李初苦恼道。
　　洛长苏见他突然有了这般觉悟，虽多少有些意外，却还是甚感欣慰，“你才刚入师门，启蒙的年纪虽然略大了些，但这不要紧。就是你生性活泼，又喜交友玩耍，在课业上花的时间不多。只要你日后肯刻苦修习，一定会有进步的。”
　　李初听了这番温情细语，不禁心里一酥，暗叹道，“天哪！大师兄的杀伤力太大了。我要不是男人，铁定得泡他！”
　　“其实我一直都想以子由为榜样，好好学习的。但是，大师兄你也知道的，他这个人话少。我也不好意思经常去打扰他。想来想去，除了师父，我最崇敬的人就是大师兄，不仅法术高，而且对师兄弟们也是最亲切。每每听大师兄授课，我都觉醍醐灌顶，虽然好些道理还未能完全理解。”讲到这里，李初停下来，装出局促不安的样子。他看着洛长苏，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我想让大师兄给我写些寄语，这样我可以时常阅读，提醒自己要勤勉修行。” 说着，他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空白册子，放在书案上。
　　洛长苏有些诧异 ，但看到李初一副即窘迫又渴望的样子，便应道，“ 那你先放着吧。我明日给你，可否？”
　　“好啊！”李初大喜，“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大师兄你看书。” 走到门边，他又突然回头补充道，“可否每篇寄语都单独落款？这样我每每诵读时，就会感觉到是大师兄在亲临教诲一般。”
　　洛长苏被他那片赤热的崇敬之情给打动了，“李初，你平时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 嗯，谢谢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