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鸾》木头南蛮子

5、水祟

　　第二天，洛长苏便把写好的册子交给李初。他打开一看，整册写得都是些修身济世的大道理，但每篇都按他的要求，署上了”洛长苏“。
　　他把册子交给了江海，拆开装订在数本限量版画册中。之后，李初每次见到大师兄，心理总会有一些负罪感。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多少是有点卑鄙的，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跟江海说，其实也是对他自己说，他这么做是把大师兄的慈心分给了这天下一众痴女子，本来大师兄只能度他一人，现在却可以度众人。
　　这日，李初又溜出去吃喝玩乐。待他回到水渚云烟时，天色已晚。他正走着，迎面就碰上了洛子由。
　　“子由，一起散散步？”李初今天心情不错，直接靠上去，想勾洛子由的脖子。
　　洛子由拍开他的手，冷冷说道，“你不好好修习，也随你了。但别搞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什么呀？没事就骂人，狗脾气又发作了吧？！” 李初恼道。
　　洛子由头上青筋暴起，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拍在李初胸口。
　　“你干嘛突然袭胸？！下流！” 李初故意气他。一边揉着胸，一边拿起那张纸看。居然是大师兄的月夜沐泉图！李初脸色一变，暗叫“坏了！坏了！”
　　“这谁画的呀？啧啧！画得真不错呢。仔细看，这画上的人和大师兄还有几分像。”他故作镇定地说。
　　“别装了！这图是我从江海那拿到的。”
　　“江海这小子，居然出卖我！”李初暗暗叫苦。
　　“ 咳…咳…这事师父和大师兄知道了吗？”李初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我正要把你做的好事告诉他们！”
　　“别呀！”李初讨好地拉着洛子由的袖子，嬉皮笑脸地说，“念在咱俩的交情上，你就放我一马。”
　　洛子由板着脸，不吃他这套。
　　李初见讨好不成，恼羞成怒。想到这些日子来，洛子由经常莫名其妙地就甩脸子给自己看，现在又要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当下就豁了出去。他想着哪怕最后要被狠狠责罚，也先骂个痛快。
　　“洛子由，你这一朝得志，就背信弃主呀。想当初多少人都劝我，这么凶的狗别养了。我还是把你当大爷一样供着，就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你流落街头。还有，你回回咬伤别人家的狗，我都得要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住口！”洛子由忍无可忍，脸色发青，双拳紧握，像要揍人。
　　李初有点害怕了，支支吾吾地继续说道：“ 我来到这个地方，除了你，就举目无亲。你又这么凶！我……我一个外姓门生，人生地不熟，法术也不行。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就被赶出去。到时流落街头，靠什么为生呀？我只是想着赚点钱，将来也不用再麻烦你，老是讨你嫌……”
　　说着说着，李初这情绪一上来，竟落下泪来了。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操！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呀？！”
　　洛子由见李初这样，竟一时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他抬起手，又放下。方才那股问责的气势早已泄了，只剩下自责和愧疚，好像犯了错的人是他。他对着李初，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有我在，你就安心住着！”
　　李初心惊胆颤地过了一日，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很快，他又老方一帖，一得机会便继续下山胡混玩乐。
　　夜闷得没有一丝风，就好象有个巨形的琉璃罩，把这大地密不透风地隔绝了起来。
　　“啊…….”李初从梦魇中惊醒，浑身湿透，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他松了一口气，从床榻上半坐起来。
　　他近日总会梦魇，梦中并没有见到人，就只有奇怪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说不出来的恐怖。他自知是在梦中，便拼命大喊，几乎喊到声嘶力竭，方才从这梦魇中挣脱出来。

　　早上，李初走出房间，就在廊道上，碰到了洛子由。
　　“早啊！”他抬手和子由打了个招呼。
　　“早。”洛子由停在他面前。
　　李初想到了画像的事，“那个……咳……上次的事你没告诉师父他们，多谢了啊！”
　　“你晚上为何总是大声喊叫？”洛子由盯着他。
　　“哦！我这晚上做恶梦。没事啦！” 李初挠挠头道，“ 你还挺关心我的嘛！不枉我们主……” 只见洛子由脸色突然一变，李初赶紧住嘴。
　　“成日喝酒胡闹，难怪梦魇缠身。”洛子由喝斥了他一句，便转身离开。

　　这日，李初又约了江海他们去喝酒，正打算要溜下山去，却被洛兰蒲叫住。
　　“附近的村落出了水祟，正好就带着你们几个师弟一起去实践下。你不是经常喊着说天天修习太枯燥吗？” 洛兰蒲笑着道。
　　“师兄，我这水平还不行，要不等我再练练吧。” 李初想拒绝。但是洛兰蒲不给他机会，“ 这只是一般的邪祟，并不难降。”
　　“那洛子由呢？他怎么不去？”李初还想挣扎。
　　“你跟人家洛子由比干嘛？人家的法术比你高一千倍，根本不屑在这种低级邪祟上浪费时间。”陈忠笑骂道，“你就别扭捏了，赶紧一起走吧！”
　　一行人来到蒋村的红西河边。只见河边冷冷清清，只有一、二个妇人，在浆洗衣服。
　　“ 水祟就在这片河域。已经陆续有一个大人，和二个孩童遇害。”洛兰浦说道，“ 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它定不会出来。所以只要有一人作饵，其他人就先退到隐蔽处。”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就已经散开，只剩下李初还站在原地。再去看那几个浆洗妇人，竟也已经无影无踪。
　　“那你注意安全。”洛兰蒲嘱咐完后，也撤了。
　　李初头皮发麻，却也只能走到河岸边站着当饵。他立了半晌，也不见任何动静。或许今日这水祟知道有人伏击，就不现身了吧。他又站了一刻钟，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便蹲下身子，用手拨动水面，只见河水清澈，并无异样。正要起身，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只见一缕长长的黑发紧紧地绕住了他的手腕，要拖着他往河里去。
　　李初吓得大叫一声，还好神智未乱。他左手拔出鱼肠剑，割断水祟的长发。可他还来不及起身，握剑的手就被一个粘乎乎的东西抓住了。他定睛一看，那是一只惨白的手，长满了黑色的毛发。那水祟力气巨大，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将其从水中拔起，眼见着反而要被它拖入河中。
　　只听洛兰浦在他身后喊道：“水祟怕火！”
　　李初突然惊醒，可这身上也没带火石呀。“对，火符！”李初掏出一张用朱砂画的符箓，拍在握住他的那只惨白的手上。只见火符一碰到水祟，就燃烧起来。它立马放开了李初，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头扎回河中。但这火没并没有被河水扑灭，反而紧紧包裹着水祟，直到烧得它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