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金色狗尾巴

25、第二十五章

　　今日不该我当值，本不用这么早起的，韵姑姑却把我叫了起来，让我把手炉送到太悟殿。这才刚到冬日，皇上就用上手炉，看来这龙体实在是堪忧呀。
　　此时天已大亮正是早朝时分，我穿过长长的游廊，一股寒意入体止不住有些发抖，刚刚起的太急了，忘记着上棉坎肩。
　　到了太悟殿宫门外，也不见鱼豆他们，就只有站在原地等着，大殿里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等一干属下，正在大力督建东陵，户部竟然要缩减我们的开支，如果再缩减，只怕先皇都不答应，上次皇陵漏水，皇上已扣掉了臣半年的俸禄，如此这般，这事先预支的银子实在不敢减了。”
　　“实在荒唐，你一个工部尚书，难道不知道缩减国库开支，是我们每个太源官员应尽的职责，你这样浪费银两实在不该！”
　　“臣有没有浪费太源的银子，皇上就最清楚了，修建皇陵的单子，半年前如数呈给了皇上，皇上也批阅同意，臣才敢动的工呀。”
　　“你这分明就是狡辩！”
　　“好了！梁侍郎，就按原旨吧，皇陵的开支不能再减了，此事就此了解，也不准再复议。”听到最后，既然能听到皇上失望的语气。
　　“申月，你来了多久了，”我听到正起劲时，鱼豆带着另一内侍，从旁门走了过来，我随即把手炉交于他，里面的动静，我也不便去听了。
　　“韵姑姑叫我送来的，”我见鱼豆竖起耳朵听到里面的声音，然后一幅摇头晃脑样有些不解。他指示另一内侍，把手炉送了进去，自己则跟随我往福兴殿走。
　　“怎么呢，这一路都唉声叹气的，可是昨日有赌输了？”
　　“这些小钱，输就输点，才不在意，杂家是气那新上任的尚书令，给皇上举荐的那批蠢人，还自称才艺了得，结果处处受掣，扫了皇上的颜面不说，让人失望的很。”
　　我心中一怔，他说的应是，皇上最近新选拔的一拨朝廷官员。前几日就听说了，那时还在担心容持了，此时看来却是另一番状况。
　　“想要对付左相那般的人物，他们也实在太弱了。左相不动声色就让他们灰溜溜的回老家，如今六部，只有兵部不在左相掌控之中，他一个尚书令，光凭皇上的器重，在朝中毫无根基，那能斗得过丞相大人了。”
　　我走在他后面，听他如实的分析朝中局势，心也是忽上忽下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也行是昨日他酒喝的有些多了，一项谨慎少言的人，今日的话太多了。
　　“公公，还是少说些吧，一会儿你师傅知道了，你可是要挨板子。”
　　“月姑娘，提醒的对，我只替皇上忧心呀。”
　　这几月朝堂之上的争斗，是越来越激烈了，看到出皇上是有些慌了。
　　自从围场刺杀事件后，他与容持的较量，就一致处于劣势，上次在屋外还听到摄政王，建议皇上在朝中又重设三师，目的就是为了削减容持在朝堂上的权势。
　　三师在太源国已取消了许多年，经过了几代朝君的改革更替，以三省六部为核心，如今朝中官制机构也是相当完善，官职品级也是比较合理，如今重设三师在朝堂上又将会是一场风云动荡。
　　这日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我奉好茶后退了出去，还没出门口，就听到皇上唤道“你先留下！朕有话问你。”
　　我心头一窒又躬身走了回来，他别有深意的打量我一番后，沉默良久，我偷眼见他神色多变，半天听他说道“你来福兴殿也有几月了，朕见你冰雪聪明，在福兴殿当差有些屈才了，”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在哪里当差都一样，”我慌恐的很，希望他能放过我，不要再把他的阴谋诡计用到我身上了。
　　我埋着头跪在地上，他又是良久的沉默，心中凉飕飕的腿都快跪断了，才听到他漫不经心说道“你先退下吧，”
　　我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听到皇上对冯公公诡异的说道“再等等吧！”
　　我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匆匆离去，无能我怎么挣扎，最终还是逃不过做被人利用的悲哀。难道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生的嘛，到目前为止好像真是如此。
　　这日以见夫人为由，终于可以出宫透口气了，自从到了福兴殿当差，还是第一次出宫，如今不像以为在如香殿出宫那般容易了。
　　已经两月没收到阿爹的书信了，心中很是不安，想去陈襄叔那里问问。
　　因为生意的关系，我阿爹和陈襄叔也算多年的老友，我也是进宫后，阿爹书信告知我的。他的本意是我一人在长安，遇到事情可找陈襄叔帮扶。
　　之前在如香殿时，总会隔三差五出宫一趟，我也去过他的铺子，算是照了过面，后来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处境，不得不谨慎些，也就很少再去了，一是怕牵连他，再者也怕连累家人。
　　在其他铺子转悠没多久，顺道就进了陈襄叔的成衣铺，他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铺子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我走进铺子，委婉的说出来意后，一伙计便把我带到后院，正好陈襄叔今日也在。
　　他见到我还是很高兴，我已有半年未找过他了，他吩咐随身的小厮又是看茶，又是端上各种点心干果，热情又周到。
　　小厮退下后，我迫不及待问道，“陈叔，我已有两月没收到过家里的书信，不知你近日可有去过清远，我家人可都还好？”
　　“我上月刚从清远回来，你家人都很好，不用担心，”
　　听他这样说，我反而有些迟疑，我与阿爹至少每月都会通信一次，到宫中一两年，一直如此，从未断过信件，为何这次我去了两封家信，一封都未回过。
　　“陈叔，你真的去过清远，见过我家人了嘛，为何他们不回我信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他连说几次无事，神色无疑，还连翻安慰我，说是我阿爹太忙的缘故。
　　心中不安和忧虑越来越重，陈叔毕竟只是个外人，我也不便在细问。
　　我心不在焉的，在集巷上信步闲逛着，很想知道，阿爹为何不回我书信。脑中突然闪过一想法，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确定去找他。
　　走进一家胭脂水粉铺，塞给店铺掌柜娘子一锭银子，顺利的从她铺子后门溜了出去，甩掉了身后的跟屁虫。
　　转到内城西市府邸密集处，这里住着的都是太源的高官贵族，一路走来一见门匾，要么就是皇族那个王爷的府上，要么就是那个侯府将军的宅院，至少也是三品以上官员大臣的院落。
　　我找寻良久，终于找到容持的府邸，是一处四进院落，从外处一观就能知晓主人地位。
　　我摸索了半天，从正院的外墙翻越到墙头，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打赢院中的侍卫，反之有可能会被赶了出来。
　　自己也知晓，这一法子实在不理智，可心中一急便乱了方寸，跃到墙头时，听到院中侍卫的警告，才知自己有多冲动。
　　“来着何人，竟敢乱闯丞相府，速速离去，否则乱箭射死！”
　　我站在墙头，一时竟不知所措，此时就想见到他，却不知去何处寻他，这样站在墙头，实在太过突兀，却又不甘心离去。
　　院中的侍卫有好几十人，个个手持弓箭，我稍稍枉动，便会射成筛子。
　　“容持，你出来，”我慌乱无助，朝院中大声呼喊着，
　　“速速离去，不得乱喊乱叫。”
　　“容持，容持，……”
　　“都退下！”一年轻男子从正房急匆匆走了出来，挥退了侍卫，自己也退出了院子。
　　好像在那儿见过他，应是在…………
　　“月月！”眨眼间，容持已到了墙头下，双手伸向我，脸上竟是担忧。
　　“把手给我，小心些！”
　　我心头闪过鄙视，我岂是一般娇弱女子，翻墙爬树，那是本姑娘的擅长，身子一跳轻松落到他身旁。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他的府邸，就被他急急拉进了房中，一进屋就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
　　“可是发生何事了，你才会寻到这里，”他恨不得，把我的后脑勺，都细看一遍。
　　“我无事，就是有事找你，才翻你家墙头。”我低垂着脑袋，有些难为情和心虚，语气也比较低沉。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摸了摸我头顶。
　　“遇上何事了，这般着急，可是偷跑出宫的。”他虽没刚才那般担忧，脸上却还有些许不安。他两手又抚上我染了些风霜的肩头，眉头紧蹙着。
　　“这般天气，竟穿的这般单薄就出来，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他随即取出屏风后的大氅给我披上。
　　从未见他这般世俗唠叨过，好似阿娘唠叨我阿爹，关心又责怪的样子。心中却阵阵甜蜜泛滥，差点忘记自己的正事。
　　“我，我已两月未收到家中的书信了，我担忧的很！”
　　他正帮我系大氅领口的绦带，听我这样一说，手上一顿，脸上神色一沉，若有所思许久。
　　“月月，别着急，应是你父亲有所察觉，害怕此时与你书信，被他们知晓对你不利。”
　　容持既然这么说，他定然知道不少，更何况这些还瞒着我，我气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为何还瞒着我呀。”
　　他身形比我高出许多，我垫着脚才能齁得到他，“我并无意瞒着你，清远那边我已做了安排，他们只知道你是清远人，派了人去打探，什么也没打探的出，如果此时你们有书信往来，他们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你的身份根源了。”
　　容持所说的‘他们’，我自然知道是皇上的人，虽然我家人没事，可一想到这些原因，心中对他又是一阵埋怨，火气直冲我天灵盖。
　　“我就是个棋子的命，以前是被你利用，如今被皇上利用，我真恨我自己，更恨你！”
　　我心头气愤难平，怨天尤人的把火全撒在他身上，他脸色沉痛，任由我撒泼哭闹，扔完书案上的东西，再加拳打脚踢。
　　平静后他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语气也是痛苦哀伤，“都怪我，都怪我，月月，别哭了，你这般伤心难过，我的心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