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81、第80章 风又起（二）

　　一直到暮色四合，都没有人再来看莫语。
　　不过，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了。她也没有什么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不来便不来吧，反而落得清静。只是，她现在行动不便，多少还是有些麻烦，比如，吃的问题怎么解决，还有去厕所的问题。
　　后者她可以尽量避免，少喝水就是了。可是，前者，她就暂时没有办法了。她身上没有钱，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不过，饿那么一两顿总归是没有问题的吧。
　　这么想着，她便闭上了眼睛，她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下午的呆了。
　　但是闭上眼睛后，对周围的一切反而有了更清楚的感知。她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听到那声音停在了另一张病房旁。随后，便听到一个声音道：“老婆子，睁开眼看看我啦，我带了你最爱的南瓜粥。”听这声音，应该是一位温柔的老爷爷。
　　病床上的老奶奶想来应该是睁开了眼，莫语听到她说：“啊呀，你看看这保温桶，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洗。我不吃了。”
　　那老爷爷自知理亏，讨好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嘛，一时急了。老婆子，你先趁热把粥喝了，下次我一定洗干净。”
　　老奶奶似乎是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好吧，我暂且放过你了。还不喂我，愣着干嘛？”
　　剩下的话莫语也就不再听了。这是一对幸福的夫妻，莫语想到。那位老奶奶可以放心地撒娇，可以明目张胆地指责老爷爷哪里做的不对，而老爷爷则是纵容着她。她在闹，他在笑。想来也可见，他们年轻时的风采了。
　　她这么闭着眼躺了半晌，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是，一旁的粥太香了，她感觉到自己饿了，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但是，她暂时真的没有办法了，也就只能继续挨着了。唯一希望的是，那有段时间没有复发的胃病不要忽然“卷土重来”。她现在真的承受不来。
　　但还真有一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在这个想法过去了那么几分钟后，那股熟悉的疼再次从胃部蔓延开来。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莫语尽力忍着，不让自己因为疼而发出声。她甚至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不泄露一分自己的脆弱。最为重要的是，她不想打扰到旁边这对夫妻，不想破坏人家的美好时光。
　　只是，她这边的异常，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老奶奶喝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旁的莫语，便看到了她咬着嘴唇的样子，还有额头上浸着的一颗颗的汗水。
　　见此，她立刻惊呼道：“老头子，你快去看看这个小姑娘怎么了。哎呀，不要管我了，我饱了，快去叫医生！”
　　老爷爷转身看了眼莫语，发现情况不对劲之后，也立刻放下碗，到外面去叫了医生。
　　莫语模糊中听到老奶奶的话了，她刚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只是胃病犯了，便因为疼痛晕了过去。胃疼严重起来，真的要人命，何况她强撑到现在。
　　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刚想动一下自己的胳膊，便别一道声音制止了：“小姑娘，别动，这葡萄糖点滴还没有打完。等会儿就好了，过会儿你再动。”
　　莫语抬头望去，便看到了之前那位老爷爷。在愣了那么一瞬后，她想起来自己晕过去前的事情了，于是便哑着声音说道：“爷爷，谢谢您。”
　　老爷爷听完他的话，居然摇了摇头，随后就这么坐在一张放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椅子上，开始训起了莫语？
　　“小姑娘，你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不好好吃饭呢。你知道刚刚医生怎么说的嘛，说你这是胃病又犯了。还说，下次要是再犯的话，估计就要胃穿孔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为了好看总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可是身体健康也很重要啊，可不能再这样了啊。”说完便看着莫语，希望她能给自己表个态。现在的孩子，真是太不知轻重了。
　　可是，被训了的莫语一脸莫名其妙。直到老爷爷停下来，她才意识到原来老爷爷是误会自己因为减肥才得了胃病的。顿时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可是看着这位眼里带着关切的陌生的老人，莫语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老爷爷见她点头答应了，便心满意足地去叫护士了。葡萄糖点滴马上就要滴完了。
　　等老爷爷出去后，另一张病床上的老奶奶忽然说道：“小姑娘，我家老头子就是这样，话有点多，你别介意哈。但是身体确实是很重要，要记得好好吃饭。”
　　说完匆匆瞄了一眼门口，随后急速说道：“我要睡了，不然等下被老头子发现还没睡，会被说的，记得帮我保密哦。”说完就立刻闭上了眼，装成熟睡的样子。
　　然后，等老爷爷带着护士来的时候，看着病床的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顺便帮老奶奶掖了掖被角。
　　等护士把莫语手上的针去了，老爷爷说完“快睡吧，小姑娘”，便在一旁陪护的床上躺下了。
　　看着这对夫妻，莫语的心里满含感激。她在心里真诚地对这两人说了一句谢谢，之后便闭上了眼，酝酿睡意。
　　她从昨天到现在基本上都是睡着的，现在真的很难有睡意。这么想着，所幸又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发呆。其实能这样单纯地发发呆，不去管那么事、那些人，真的是一件闲适的事情，甚至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后来的后来，莫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睁开眼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不过，今天可不是一个好天气，昨天酝酿了一天的乌云，终于在今天洒下了自己的诸多小情绪。
　　望着玻璃上的雨滴，莫语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阳台上晾着的床单被套。不知道，那家人能不能把它们收进来。不过，估计多半是想不起来了。反正他们换洗的被套那么多，也不差这套了。
　　这么想着，忽然想起来，今天应该是新的一年了吧。二十九那天自己进了医院，昨天醒的，而昨天是三十，那今天可不就是新的一年了。莫语在心里对着自己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只是刚说完，便听到一旁传来一句“新年快乐”，是那位老奶奶说的。
　　莫语转过头，回了那位老奶奶一句：“新年快乐。”
　　等老爷爷带着早餐来的时候，对老奶奶说完新年快乐之后，也对莫语说了一句新年快乐。随后便把一份早餐放到了莫语的床头上，随意她吃。这以后便开始喂老奶奶吃早餐。
　　莫语跟老爷爷道了谢，但是没有去拿那份粥。一来，她觉的不太合适。二来，她的右手很疼，左手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想拿，也拿不到。
　　老爷爷在喂了老奶奶几口粥后，回头见莫语没有动。当即问道：“你这孩子，昨天不是答应我要好好吃饭嘛，怎么不行动啊。莫不是嫌弃我老头子做的粥？”
　　莫语哪敢嫌弃，只得不迭地摇着头，表示不是这样的。
　　见她摇头，老爷爷的脸色温和了那么点，其实之前也没有多么严厉。他正准备追问莫语为什么还不动，老奶奶便开口发话了：“人家孩子估计是胳膊不方便，你这个死脑筋。碗给我，你喂她去。”
　　莫语听到这，哪能保持沉默不吱声，她立刻说道：“不用不用，谢谢奶奶，谢谢爷爷，我现在不饿，等下饿了就自己吃。”
　　不过她这话明显没有可信度，所以老爷爷把手中的粥给老奶奶，嘱托她慢点吃，随后便拿起了莫语床头的粥，舀了一小勺，送到了她的嘴边。
　　莫语一时为难，真的不知道怎么张开嘴，把面前这粥吃下去。她这边纠结着，那边老奶奶便带着几分打趣说道：“老头子，你看，你做的粥多难吃，人家小姑娘都不敢吃，哎，看来真的是老了，想你年轻那会做饭多好吃。”
　　听完老奶奶这话，老爷爷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把勺子往莫语嘴边又递了递，眼中的明显带着“受伤”的神情。
　　莫语见此，立刻带着愧疚把那粥吃了。自己真的太不应该了，怎么能这样对人家的好意呢。所以接下来，她沉默地吃下了老爷爷递过来的粥，一碗粥很快也就被解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