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54、第48章 空白（二）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直到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莫语的病才好了七七八八。
　　顾奶奶一早就知道那天莫语的高考成绩会出来，从早上睁开眼的第一秒开始就一直念叨着，让莫语赶紧去小区外那家网吧查查自己的分数。查分数要用电脑登录教育平台，她们没有电脑，只有去网吧这一条解决方式了。
　　但是莫语反而表现的一点都不着急，没有即将要知道分数的紧张，也没有志愿可能会落选的担心或是焦虑，好像今天和之前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一样的。等到顾奶奶实在是忍不住踹她出家门、勒令她查完成绩再回来的时候，她才走向那家网吧。
　　他们其实在高考完不久就已经估好了成绩，并且填好了志愿。他们这个省的分数和录取状况是同一天出来的。用某些同学的话来说就是，要死就死在同一天了，一次性伤心完，哦了。
　　莫语之前是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去的学校，填志愿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学校，不同的只是专业。她想去的，并且努力了这么久的，只有那所学校，至于其他的，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没被录取上，又该作何打算，她从来没有想过。
　　等到了网吧，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后，她才发现自己点着鼠标的手其实是有几分颤抖的。多少还是会紧张的，她只是脸上没有情绪，不代表心里也没有。
　　等好不容易输入好自己的账号，密码，点击登录后，莫语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她不敢看自己的分数。但是她只有她自己，最后还是要看的。在心里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莫语睁开了眼。
　　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后，她无比郁闷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网络拥堵，请稍后再试。”大大的提示框，深深的无奈。
　　想想全省至少有三十万考生呢，估计有电脑的，此刻都守着查自己的分数。这个系统不崩溃才怪了。况且，之前也不是耳闻过，今天就当是目见了，以后也知道了查这种大型考试的分数的时候，宜晚不宜早。
　　又试了两次，均是同一个提示框，莫语暂时关闭了这个网页，趴在了电脑前。趴下之后她偏过头打量着自己四周的环境。这个网吧她之前其实也没有进来过，今天也算是头一回了。自己右手边是一堵墙，左边是一条过道，前后都是机子，隔着那条过道，则又是一排排并列的电脑机子。
　　现在人其实还算是少，除了几个可能是通宵后在补觉的，其余的位子上坐的人真不多。倒是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确切的说，是那个人面前的电脑屏幕吸引了她。因为那界面和她不久前打开的界面一样。只不过，那人一直停留在登录界面，账号密码都已经输入完毕，却迟迟没有点击登录按钮。
　　那个人在紧张，莫语看出来了。接下来的两分钟，只见那人数次把鼠标移到了带着“登录”二字的框上面，又瞬间移开。她可能担心自己一时手误，不小心按下点击。可是隔了那么几秒后，又会把鼠标移到之前那个位置，再迅速移开。如此循环往复。
　　莫语一直偏头看着她。每个人紧张时的表现方式都不一样，这位姑娘看来是属于犹豫不定，难以下定决心的。也不尽然，在莫语又看了将近三分钟后，那个人终于下定决心，点击了“登录”按钮。点进去之后，便是显示着分数的界面。
　　看来她那台机子的网速很好。莫语如是想到，并收回了视线。看着这么久了，她应该再试试。这次，一连试了五次，都没有结果。等到第六次，不抱着任何能进去的希望的时候，界面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只有一个提示框的界面。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莫语一一看过每一门的分数，最后才看到总分一栏。这个成绩，怎么说呢，不意外，但是也不欣喜。比之前预估的低了一分，也不知道这一分扣在哪里了。
　　看完分数，莫语这才看向了录取状态一栏。这一栏所显示的“已录取”三个字，让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比较好。好像该笑笑的，又好像，该大哭一场。她为此已经努力了太久太久，这是她人生中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方式。
　　但莫语做最终没有哭也没有笑，她点击了那三个字，查看具体的情况。貌似是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化学专业。到底是不是第一志愿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也是她一直期待的，那便够了。
　　再记一遍各科分数和总成绩，记完之后莫语便退出了登录，并关闭了电脑。等她再看向之前那个查分数的姑娘时，发现她已经趴在了桌上，肩膀耸动着。她在抽泣。不知她是高兴还是伤心，但是衷心希望是前者。莫语经过她的时候，放了一张餐巾纸在桌上。
　　等回到家之后，还没走进大门，便听到顾奶奶的声音：“怎么样，怎么样？分数是多少？被录取了吗？”
　　莫语转过身把门关上，之后走到了顾奶奶的躺椅边椅子上坐下。她看着顾奶奶笑着说道：“奶奶，你一下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好？”
　　“你这死丫头，是要急死我啊！”顾奶奶说道，“最后一个，先回答最后一个！”
　　莫语不再逗她，直起脊背，认真地说道：“奶奶，我被录取了，被我想去的学校录取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也带着几分欣喜。
　　顾奶奶拉着她的手，连连说着“好”“好”，之后便是一番语无伦次：“我得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我们煮红鸡蛋吧。再煮点红烧肉，你爱吃的。不行，不行，得再来点鸡肉和海带，这俩你也喜欢。哎呀，我还没去买菜呢，现在去。”
　　莫语笑着把她扶回了原来的位子坐着，并让她先不用去，就这么坐会儿。这是莫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分享喜悦的人。顾奶奶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给莫语做好吃的。虽然到了后来多半都是莫语自己动手，但是这就够了。她是莫语唯一的亲人了，也是这世上唯一爱莫语的人。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了会儿天，聊着莫语以后的生活。莫语和顾奶奶说好，每逢超过两天以上的假期，她一定会回来陪她的。如果是寒暑假的话，她会找去找兼职。等她有钱了，要带着顾奶奶去旅行。她们先从本市的中心公园游起。
　　等到顾奶奶的电话响起的时候，两人正谈到莫语上学时要带什么去的问题。电话响起，莫语示意顾奶奶接电话，顾奶奶才不情愿地停下嘴边的话，拿出手机接通。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莫语的家长吗？”
　　顾奶奶回了个是。莫语之前跟她说过，学校的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填的是她的号码。看来这通电话应该是学校打来的。
　　果然，那人接下来说道：“我是她的班主任张笙，是这样的，学校刚刚得到了所有学生的高考成绩排名，莫语同学是这次的第一，也就是省状元，恭喜您，也恭喜她。请问可以让她接下电话吗？”
　　在听到那个第一的时候，顾奶奶就已经高兴坏了，后面的那个“省状元”则更是让她喜上加喜。只是这喜到极点的结果是，她直接晕过去了，晕倒在了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