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海瑟微澜

4、第4章 刺杀

　　超儿想要解释，雪儿一直在旁察觉我们二人言语不痛快，连忙冲进来，“师姐，你吓到公子了。”

　　我这才有些清醒，看着那些兵器，想着也许超儿有自己的苦楚，艰难地吞咽下内心疑问，连忙道歉，“对不起，超儿，可能是上次中的毒又开始发作了。心下疼痛难当，没有注意，向你发了脾气。”

　　超儿有些生气，背过身去。

　　雪儿叫来几个小厮整理酒坛。

　　彩红在门外喊道，“英亲王和礼格长老来了。”

　　我刚要行礼，英亲王上前扶我，“孩子，你误会超儿了。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你看，连楼阁的钥匙他都是没有的。”

　　“潇湘馆已有数年，他为何今日才好奇，才要去解密？钥匙到底在谁手里？”我更糊涂了。

　　礼格长老安慰我道，“孩子，莫问，这个楼阁有它的用处，只是时机未到。”

　　“皇叔，你可来了。最近又云游到哪里了？”超儿急切的眼神暴露了所有。

　　英亲王拍拍超儿的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最近在忙着撰写《渤海志》，最远已过扶桑国，这来来回回一路到处打听，并未发现宸妃的踪迹。好孩子，你为何要这般固执？”

　　超儿停滞半天，才笑说，“皇叔和礼格长老最疼我了，从小到大，时刻担心我和宸妃的安危。对了，你们最近可对算筹有了新鲜的玩法招数？”

　　站在一旁的我，心下一动，“两位师叔，知道您们平日里最爱算筹，有人送我了两副，今日算是借花献佛，特意准备了赠予二位，看，这是由上等的昆仑青玉打磨而成，可是耗费了老师傅九九八十一天时间。”

　　英亲王接过装着玉算筹的盒子，“孩子，别叫我英亲王，我给自己起了个俗家名字——吴英。总食人间烟火，不思天家国事。我上辈子定是个向往乐嬉嬉普通生活的孩子，如今生在天家，分明只爱吃粗粮杂食，穿布衣短褂，写人间疾苦，书百姓琐事。”

　　礼格长老用随身带的牛角梳仔细地梳起自己垂到下颌的长眉，“说这些多了无意，我看呀，就这算筹东西最好，有乐趣。英哥儿，我等着你归隐到青海那一带，当个昆仑王，咱们没事，就天广地阔四处走走，也好多收集一些这些个小玩意儿。”

　　“我好歹是现在的顺位继承者，就不能盼我点好。为了一个算筹，瞧你这点出息。”英亲王戳了戳他的脑门。

　　礼格长老笑得更开心了，“一定要去，听闻那边有绝世良药，可以帮这孩子解毒呢”，说完他看看我。

　　他是如何得知我中毒深矣？

　　“你这孩子，明明一副玉惨花愁的样子，瞧不上珠环玉翠，却偏爱男子打扮，也不知心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凄凄惨惨戚戚？”他继续梳理着自己的长生眉。

　　英亲王接过超儿亲自呈上的点心，“该放的要放下。你负累太多了。”

　　说完，两人舍不得用我相赠的玉算筹，继续用了原先的在比比划划。

　　有一根算筹从礼格长老手中滑落，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发出椟木独有的清脆响声。

　　“不好，今日吴米这孩子可能有难关。”

　　“不过，你算错了，”英亲王用自己手中的算了算，“如今没有大碍了，像是过去了。”

　　此时，室内的门帘还未掀起，就听见有人声从门外传进来。

　　“听闻英亲王和礼格长老来了，我等应该前来恭迎的。”米师兄一袭白衣上沾染了几处血渍，虽不惊心动魄，也令人心生不安。他与王玉师兄向二位行礼。

　　“玉师兄，你怎么满头大汗？”彩红上前迎了他进门。雪儿拿了药箱为米师兄仔细清洗包扎。

　　玉师兄直奔到桌子前，灌下一壶茶水，才回答道，“刚才在路上，有人对米师弟的车子下手。”

　　“哎呀，看看，这车茵垫子都让溅了血。”彩红掀了帘子，急匆匆怀抱一物进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宫里的车子，怎敢下手？”

　　“你说对了。”玉师兄说道，“米师弟，你可知这是哪门哪派，也忒狠了些，刀刀毙命，连带着砍砍杀杀，最后还不尽兴，直接连车上的朱轓皂盖都被震碎了去。”

　　米师兄摆摆手，“已无碍，令我不解的是，我不过去宫里几日，在御前呈上中信钱庄近日消息，我手无寸铁，想来想去，钱庄和我似乎在江湖也没有什么仇恨的渊源。一路安稳过去，谁知半路回来遭此劫难，多亏了出发前玉师兄不放心，坚持与我同行。”

　　中信钱庄乃开国有功的荣国府与本朝联手开办。与宫里有往来，想来，应该不止去汇报盈利这么简单。既然他乘坐超儿的车辇前去无事，回来时被不明杀手拦截，想来是有宫外的人不愿意让他或者超儿回到潇湘馆。

　　这些人也明显不是馆里的人。若是真要米师兄的命，潇湘馆的细作早几年就动手了。

　　潇湘馆如今看来，表面依红偎绿，实则杀气冲冲。

　　“对了，你的王府是不是很久没回去了。杀我的人都穿了你府上侍卫的衣服，难道有人从中叛变了？”米师兄看着超儿。

　　超儿苦笑，“有可能。他们是为皇家卖命之人，也是要一家老小填饱肚子的。如今，宫里下旨要断了这些人的月俸，硬生生逼着我回宫。之前他们日夜看护我，也是遭连累了。”

　　我在一旁呆立出神。那些血渍，本来不应由米师兄来承受。

　　半晌，玉师兄看向我，“师妹，你怎么站着，快来坐，我们兄妹好不容易在超儿这里相聚。”

　　我笑笑，走过去，挑了最喜欢的粉青釉彩鱼子纹冰裂瓷，给自己倒了清茶。

　　这是超儿命官窑的人偷偷烧制的。其表面釉面开片疏密伸展，无限细腻，金丝若无，铁线蜿蜒，纹路走向，吐露出烧制的人特意追求的随性之美。

　　“听说你和超儿之间发生过龃龉，为了什么？”他继续道，看着我气定神闲品茗无言，“你的毒是不是该去找永红师兄解了？”

　　我对生死无所畏惧，早已淡然相对，“解毒似乎无时间了。我还要前去周国参加凤栖堂大会。再说，礼格长老也略懂医术，他的意思似乎是，解毒需要一些珍贵的药引才行。放心，这种毒不会一年半载令我身亡。”

　　“你性格寡淡，又固执倔强，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冲儿考虑，如今大家都知道他是谁的血脉。要是仅仅是抚养孩子这样的简单问题，咱们师兄妹随便哪个都可以托付。你肩上的责任重大极了。”他不再看我。

　　眼前被迎面的白衣遮蔽，“听说，你训斥超儿了？”米师兄这么直截了当，等我当面回话。

　　我低头，不忍看他刚被婢子清理干净略带疲惫的脸庞，“是，那些楼梯间的兵器不错，我很感兴趣。”

　　他夺下我意欲装模作样拿起来的茶杯，“你不必对超儿直眉瞪眼。你在潇湘馆才呆了几日？门客是我召集的。怎么？其他皇家公子有的，偏偏他不能有？”

　　他的话点醒了我——为何众师兄妹非要将潇湘馆作为新的接头地点？他们进进出出在这里到底与超儿在筹划何事？楼阁顶三层又无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超儿的一些事情亦不愿与我细说，这些所有，引起我心中不悦，“召集门客算什么本事，他连自己馆里的细作和侍卫都没有办法。你看看，那些细作还在睁眼苫眉终日混迹于这里。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门客能干嘛？他不是和云清说好，不要这天下，只为等一人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