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8、断泪链⑧

　　夹月关，是七岛其中两个似连非连的的岛屿之间的一座小城，离乌雨巷不远。这座已经被废弃的城关，南面是所谓的蛮夷之地，当年蛮夷叛乱，把夹月关全城的人都屠杀殆尽，包括他的父母，当时他人在乌雨巷，才侥幸躲过一劫。大屠杀后，蛮夷和夜守国才签下了休战的协议，才让这次叛乱平息下来。
　　夹月关里的尸体都被草草葬下，却再没有人想来这座城，不久后就成了鬼城。
　　武云旗摸了摸有些生锈的城门，推开走进了夹月关，城里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当年城里最繁华的街道此时很多地方都被凌乱的物什堵住了路。武云旗不知所措地沿着夹月关的路到处走着，漫无目的地回味着这座城当年莫大的哀痛。
　　走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之后自己要往哪走……
　　去京上吧，热热闹闹地有些人气，他走了很久，才在心里决定下来。
　　他浑浑噩噩地寻回出夹月关的路，合上那扇有些生锈的城门后，走在去京上的路上又吹起了那曲让人潸然泪下的曲子，幽幽的笛声，伴着他的哀痛渐行渐远。

　　魂镜阵中，响起了一阵幽长的韶乐，层叠的幻术镜绕着阵中那个弹着古琴的男人缓缓转动，韶乐刚起，男人随之奏琴，琴声和乐声融洽交和着，震起一林子飞鸟。
　　弹着古琴的男人微微扬起了嘴角，轻盈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继续奏起另一段幽长的乐曲，他远远地就见一个道士从魂镜阁里走出来，那个道士靠近来，故意在他面前学着单腿蟾蜍跳着，手里大力地摇起签筒吵他。
　　“你就算捣乱，姿势不能摆好看点？”弹着古琴的男人停了下来，嘲笑道。
　　“你管我，我想怎么算就怎么算，算得准就行。”一支签条从签筒中飞了出来，那个道士慢慢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签，把签丢到了弹古琴男人的琴上，“今天算你运气好，拿了个上签，嗯，这签算出来你最近可能会收徒弟？”
　　“是吗？”喻南剑装得不在意的样子，随口回了一句。
　　连牧修不满地剜了喻南剑一眼，唉声叹气着走了。
　　喻南剑微微笑着看连牧修走回魂镜阁里，等着那个捣乱的一走，他又重新弹起悠长哀伤的乐曲来，弹着弹着，就想起余思思来，当年她从绸带上面徐徐落下，一曲简单的舞百媚千生，舞步翩跹，完全是与生俱来的舞仙。
　　“思思……”
　　这台古琴，是她送给他的，当年他心野，想的常常都是带着她浪迹天涯，如今他也学会了弹琴，弹起古琴来已然得心应手。恍然间，余思思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朝他羞怯一笑，想用茶杯捂住脸。
　　他抬起手，想伸手去摸，晃过神来，空荡荡的镜阵，只有他一个人。
　　他对着那台古琴，有了些许犹豫，古琴的暗格里藏着他的佩剑憾镜，之前公孙政来的时候偷偷拿他的古琴去捯饬，故意设了个暗格藏起他的剑，被他发现后架着脖子才交代了一切，要是打开暗格把剑取出来，这台古琴也就不能用了。
　　那把古剑，是让他闻名一生的剑，失落七剑之六，憾镜剑。
　　憾镜是把短剑，但力量不容小觑，他曾带着这把剑打下了江湖的半壁江山，当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想杀的人，就没有一个逃走的。这把剑，见证了他曾经的辉煌，如今再说起他的名字，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江湖就是这样，风声一过，就记不得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待在这魂镜阵里没人打扰，又有一个连牧修陪他吵嘴，已经很满足了。
　　他还是决定放下，把手探进暗格，把憾镜取了出来，别进了腰间空着的剑鞘，抱起弹不了的古琴，往魂镜阁走回去。
　　魂镜阵前，张心承正拿着承影，硬生生朝魂镜阵的大门直直劈去，他对准的是一面巨大的幻术镜。承影砍到那面幻术镜后，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冲击力硬是把张心承弹了回去，可那面幻术镜只是微弱地抖了抖，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张心承已经和那面幻术镜搏斗了很久，换来的却只是满头的大汗，黄子麟站在一旁看着张心承龇牙咧嘴的样子，又看了眼似乎没有任何损耗的镜门，暗暗不满。
　　就在此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身着黑色道袍的连牧修拿着唤鹤旗，笑吟吟走了出来，“哟哟，这谁啊，拿剑对着别人家门就砍，有没有礼貌啊？”
　　“你是谁？”张心承立马退了回去，警惕地把剑举在自己前面，小心翼翼地退到黄子麟旁边，他看了眼黄子麟，黄子麟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位，不是大名鼎鼎的黄子麟黄少侠吗？”连牧修根本没把张心承放在眼里，伪笑着不屑地剜了黄子麟一眼，“黄少侠来这有何贵干啊？”
　　“给喻南剑送个徒弟。”黄子麟把张心承拉到身后，淡定答道。
　　“他配吗？”连牧修终于看了眼张心承，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是承影剑主，你说他配不配？”
　　黄子麟淡淡转向身后，正想抢过张心承手里的承影时，连牧修阴阴一笑，手里一支签条快速地朝黄子麟的背后刺来。
　　“小心！”张心承虽然看到了签条，但已经有些迟了，他使尽全力把黄子麟推开，脸上还是被飞过去的签条划过一道口子。
　　“耍阴的？”黄子麟打了个趔趄，调整回身体，回敬了连牧修一枚黑镖。
　　“耍阴我可比不过你。”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道黑影，把那枚黑镖打偏了，黑镖不受控制地往别处飞着，插到了张心承的脚边。
　　黄子麟毫不留情，根本不给连牧修喘息的机会，手指间数十枚黑镖随着第一枚黑镖的脚步接踵而来，如暴雨梨花朝连牧修披头砸来。连牧修正等着时机，从魂镜阵里又冒出来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黑镖尽数打落，落到了连牧修旁边。
　　“我不用你帮忙！”连牧修有点错愕，生气地朝旁边的喻南剑骂道。
　　“走出来看到，顺手就帮了。”喻南剑笑答，却忍不住吐了一大滩血。
　　“好了，活该。”连牧修嘴上说说，手里还是帮着喻南剑，递给了他一块手帕，喻南剑苦笑着接过了手帕，淡淡地把嘴边的血给擦了。
　　“就是你想来找我拜师？”喻南剑很快调整回来，看着张心承说道。
　　“是。”张心承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回答。
　　“好，既然想拜我为师，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你想要学本事，得先过三关，一关一关来，第一关，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在魂镜阵中央等你。”喻南剑严肃地打量了一番张心承，“镜门已经替你开了，进不来的话，哪来的就回哪去。”
　　喻南剑浅笑而去，进了镜门，远远地还听见他剧烈的咳嗽声，连牧修微微皱起眉头，故意朝张心承和黄子麟做了几个挑衅的姿势，快步追上了喻南剑。
　　“那个黄子麟，你认识？”喻南剑故意试探了一下。
　　“整个七岛就你不认识。”连牧修没想好好回答，随口脱出顺便嘲讽了一句。
　　“……”喻南剑知道连牧修不想回答，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他看着连牧修故意躲开他眼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
　　“你笑什么？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看我，有毛病？”连牧修故意随便骂了骂，像是在给自己壮胆。